第六百零二章：君臣面話（二）

也難怪老蔣會如此的憂心，武漢要是丟了，這對於中國的抗戰形勢來說極為不妙，不管是國內還是國際上的影響都將極為深遠，甚至於堪稱是災難性的。

首先說國內，武漢作為全國第二大城市，且還是臨時的國家首都，要是被日軍攻佔的話，這對於國內民眾的抗日熱情將是一種空前的打擊。

其次是中國國內也不是鐵板一塊，尤其是國民黨內部，關於是戰是和分歧很大，特別是國府的一些高層，對於抗戰的前景很不樂觀，抗戰必亡的情緒在黨內蔓延。

一旦武漢淪陷，這部分人必然會與國府決裂，這對於國民政府來說可以說是一場災難。

最後就是國際上的影響，事實上自開戰以來國際上就很不看好中國的抗日前景。

包括英法美德等國都認為在強大的日本面前，中國就是一個剛會走路的嬰兒，兩者根本就不是同一級別的對手，勉強放在同一擂台上，其結果就是中國被秒殺，也正因為如此日軍才會狂傲地喊出三個月滅亡中國的口號。

儘管經過一年多的血戰，中國政府和軍民用鮮血和生命打破了日軍不可戰勝的神話，戳破了其吹出去的牛皮，但是國際上依然不看好中國。

因此在中國人最需要援助的時候，英美不但沒有施以援手，反而還落井下石。徹底斷了中國政府對外購買軍火和戰略物資的渠道，簡直是混賬至極。

現如今只有同病相憐，且有唇亡齒寒的蘇聯意識到了日本人的野心和危害，在中國政府最為困難的時候施以援手。

但是蘇聯也擔心自己的錢打了水漂，因此對於貸款的數額都有明確的限制，而蘇聯的這點貸款對於國民政府來說只能算是杯水車薪。

一旦中國政府在戰場上出現什麼大的失誤，不排除蘇聯也會和美英一樣放棄中國的可能。

所以說武漢城守住守不住對於中國人來說絕不僅僅是一城一地的得失，而是影響整體局勢，一個不慎有可能全盤皆輸，這也是老蔣現在最糾結的地方。

「委座，其實前線的部隊大多都已經儘力了，眼下局勢其實也是國力相差懸殊所致，而非戰之過！」李國耀道。

「道理是如此，但是別人可不這樣看，不要說是英法美德這些國家了，連我們自己的民眾都接受不了這樣的解釋！」

接着老蔣繼續說道：「日寇第15師團已經打到葛店了，如果不出預料的話，最晚一周后便能兵臨武漢城下，而武漢城現在雖然有十數萬大軍，但多數是二線守備部隊，根本無法與之相抗衡，就算是勉強交戰的話也不過是給日軍送功勛，政府此時是進退維谷啊！」

「那委座的意思是要守還是要撤？」

老蔣看了李國耀一眼說道：「守是守不住的，眼下的武漢比之去年的南京更加的兇險，南京城尚有完善的城防工事，武漢城乃是四戰之地，防禦漏洞百出，就算是有三十萬大軍也守不住。」

「更何況現在日軍已經攻佔了葛店、信陽、廣濟以及麻城等地，一旦其攻佔孝感、黃陂必然會對武漢形成戰略包圍，到那時即便是武漢城有十幾萬大軍也無用，最終必然是被日軍圍殲。」

然而話音一轉，老蔣又繼續說道：「但如果後撤的話也不行，一來是黨國沒辦法和國民交待，二來是國際上也會聲名掃地，被各國所拋棄，難以抉擇啊！」

聽到老蔣的話，李國耀雖然能理解他的糾結，但是卻對此很不以為然。

老蔣這個人就是這樣充滿了悲情主義和幻想主義，抗日本身就是中國人自己的事情，你說武漢城丟了沒法和國民交待這沒錯，畢竟這裏是中國的戰時首都，丟了確實會讓不少民眾失望的，甚至於會對抗戰的整體形勢失去信心。

但是你說沒法和英法美蘇等國交待是什麼鬼？還說怕被拋棄，更是荒唐的一逼。

一聽這話，李國耀就知道老蔣還對以英法為首的國心存幻想，真是撞了南牆都不知道回頭！

老蔣對於國際社會的依賴是人所共知得到事情，不僅僅是現在，其實早在九一八事變的時候老蔣就表現出了這樣的態度。

在老蔣看來，日本人也罷，英國、美國人也罷，他們畢竟是外國人，不能老是呆在中國，所以他們只能算作遙遠的敵人，與他們相爭不必着急。

所以早在「九·一八」事變前1個月，面對戰爭已無可避免的嚴峻形勢，老蔣就曾電令東北軍主帥張少帥：「無論日本軍隊此後在東北如何尋釁，我應不予抵抗，力避衝突。吾兄萬勿逞一朝之憤，置國家民族於不顧。希望飭遵照執行。」

「九·一八」事變，舉國震驚，全球矚目。世界的眼光都投向了中國，落在了他的身上。

是戰？是和？

外國人緊張地注視着這個中國的鐵腕人物將採取何種對策，中國人則是眼巴巴地期待他能指揮千軍萬馬，殺向中國北方，但他卻讓中國人跌進了失望、痛苦的深淵。

而就九一八事變之後，老蔣就在演說中說道：「……我國民此刻必須上下一致，先以公理對強權，以和平對野蠻，忍痛含憤，暫取逆來順受態度，以待國際公理之判決。」

然而讓他沒有想到的是，日本人已被嘗到的甜頭沖昏了頭，貪慾已使他們顧不得國聯的約束和國際輿論的壓力。而國聯也正如蔣所預感的那樣，對日本沒能施以強硬的制裁。

儘管應中國代表施肇基的請求，國聯在日內瓦召開緊急會議，討論中國「東北事變」。

會議雖然明確要求日本撤兵，但對日本的譴責卻是軟弱無力，致使久已對列強分贓不均而深為不滿的日本根本未予理睬，反而使日本突然窺透了國聯的底牌。1931年秋冬，戰火更加不可遏制地在中國東北擴大開來。

所以聽到老蔣現在還對國聯心存幻想，李國耀心裏多少有些不痛快，當即開口說道：「委座，抗戰是我們中國人的國事，外國人除非有唇亡齒寒的關係，不然沒有人會幫我們的！」

也許是聽出了李國耀話里的意思和那絲隱約的不滿，老蔣看了李國耀一眼，說道：「說說你的想法！」

「委座，卑職雖然明白您希望國際社會插手此事，但是不認為他們真的會出手！」

「為什麼？」

「委座，無論英、美等國，還是德國法國，他們畢竟都不是中國人。他們和黨國交好，無非是通過我們來維護他們在中國的利益。況且日本人自戰敗帝俄，驕橫已極，野心畢露，他們會輕易屈從於國聯的壓力，從中國撤兵？」

接着李國耀繼續說道：「日本人染指中國卻沒有對列強的利益進行觸犯，反而還利用戰爭的時機和美國等列強進行大量的軍火交易，所以卑職不認為英法美等國會為一個貧弱的中國去得罪對東方有着舉足輕重影響的日本帝國！」

「正因為如此，這一仗我們打到最後我們只能為自己負責，無須向他人交待。勝也罷，敗也罷，最後沒有人同情我們，我們需不需要向別人低頭哈腰！」

這話李國耀說的斬釘截鐵，同時也擲地有聲，即使是老蔣也不由得聽的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