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小城故事多

0147小城故事多

等廖揚跟大小姐離開拳擊館的時候，拳擊館里基本上沒幾個能站起來的人了。

「大小姐，咱們接下來要去哪？」

廖揚身上也掛了些彩，不過不嚴重。

他一邊為大小姐開車，一邊問道。

「太晚了，不去學畫畫了，你陪我去個地方吧。」

大小姐坐在車上，又像是往常那樣，望着窗外。

「哪裏？」

「聖水市精神病院。」

「啊？」

廖揚雖然驚訝，但大小姐說去，他能不答應？

雖然知道位置，但他還是假模假樣地在導航上找了一下，鎖定了位置。

天色漸晚，車子在路上慢慢行駛。到了夜裏，聖水市就會變得蕭條許多。路上車流見少，行人也寥寥無幾。他們開了大概二十分鐘，終於到了位於市郊的這座精神病院。廖揚也是頭一次進這裏，大小姐帶着他直接上了三樓，來到一處休息大堂。大堂里很多穿着白色病號服的病人在休息，有的下象棋，有的打電話，有的看着窗外也不知道在想着什麼。

下象棋的，棋盤裏並沒有棋，卻下的津津有味。

打電話的，手裏拿着的分明是皮鞋，嘴裏還嚷着買今年最紅的股票！

看窗外的，手裏卻拿着遙控器，對着窗戶按來按去。

廖揚左右觀察了一會，便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對於精神疾病患者來說，他們的思維自己是無法琢磨透的。也可以說，他們看世界的角度獨具匠心，或許能看到不一樣的東西也說不定。

「這邊。」

大小姐囑咐了廖揚一句，接着穿過人群，向前走去。

廖揚趕忙跟在後面，作為狗腿子，就得像模像樣的。

走到一處病房前，大小姐收住了腳步，同時看了廖揚一眼。

「在門口等我就好。」

「好的大小姐。」

廖揚守在門口，耳朵卻支棱的很高。

從病房裏，傳來了低微的談話聲。

「媽媽……我來看你了……」

「姥姥，你來啦？」

「我是安淇呀……」

之後聲音就更低了，這病房的隔音效果出奇的好，廖揚也不擔心，他伸出手來，拿出一枚紐扣，無聲無息地貼在病房門上。

同時，他掏出一個米粒耳機，塞進耳朵里。

病房裏的聲音，傳入他的耳中。

沒有人在說話，只有一個女人唱歌的聲音。

她唱的都是上個時代的老歌，尤其是鄧麗君的歌。而且歌聲甜美，甚至懷疑就是本人在唱似的。

廖揚有些驚訝，但很快收起表情，繼續聽着。

大小姐不在說話，只是在聽這位被她叫做媽媽的女人的唱歌。

她的嗓子就像是不會壞一樣，彷彿是百靈鳥的轉世，就這麼一直唱呀，唱呀，沒有停過。

就這麼唱了快兩個小時，她的嗓子終於有些沙啞了。

「謝謝媽媽，我心情好多了，今天就到這吧，我回去了。」

大小姐的聲音終於響了起來。

她的腳步聲傳來，廖揚正要收起竊聽器，耳邊傳來了女子的聲音。

「淇淇……」

「媽？」

「小城故事多……」

屋子裏又傳來了女人好聽的歌聲，大小姐似乎嘆了口氣。廖揚也搖搖頭，把竊聽裝備收了回來。

房門很快被推開，大小姐走了出來。

她臉上似乎有淚痕，但廖揚不方便過問。

「走吧，我們回家。」

「好的，大小姐。」

「今天的事情，不準跟我爸爸提。」

出去的時候，大小姐命令廖揚，「就說一直在拳擊館，知道嗎？」

「俺明白。」

「嗯，你很聽話。」

大小姐滿意地點點頭。

二人走出精神病院，天色已經很黑了。大小姐坐進車裏，看着窗外，神情再度黯淡下來。廖揚多少有點緊張，她若是不開心，倒霉的還是自己的大腿。

「等一下。」

廖揚剛發動車子，大小姐忽然攔住了他。

「啊？怎麼了？」

「我來開。」

大小姐忽然說道。

「大小姐會開車嗎？」

「當然會，快下去吧。」

廖揚只能乖乖下車，跟大小姐交換了位置。坐進駕駛室，大小姐握緊方向盤，掛擋猛踩油門，車子就跟被人踩了尾巴的狗似的，猛地就躥了起來，在這夜裏發出一聲轟鳴，然後整個躥了出去！

廖揚下意識地抓着旁邊的車門把手，他整個人被壓在了椅背上。

這是開車嗎？這特么是開飛機吧！

大小姐神情嚴肅，她緊握方向盤，就像是已經決定好了去哪裏，在無人的馬路上一陣疾馳！路上的紅綠燈，此時因為深夜的原因，都只閃爍著黃燈。在這種邊陲小鎮，每每到了夜裏，紅綠燈也就不工作了。

廖揚也會飆車，但他第一次坐在人家的副駕駛上，看人飆車……尤其是大小姐的車技，也不知道能否信得過。

「大，大小姐，咱們去哪啊……」

「天堂。」

「啊？」

廖揚傻了。

十分鐘后，大小姐把這輛大奔開到了天堂山。

夜晚的天堂山，充斥着轟鳴聲。廖揚往車外望了一眼，看到不少豪車跑車，都停在這個地方。一群群的年輕人，打扮的跟妖魔鬼怪似的，聚集在一起。

「大小姐，今天有空啊？」

大奔緩緩停在一處停車區，前面幾個男男女女立刻圍了上來。一個染著紅藍兩色毛髮，很帥氣的小青年，趴在車窗上，笑眯眯地看着大小姐。

「是啊。」

大小姐看着他，「今天誰跑？」

「南山路一哥啊。」

小青年往前面一指，那裏挺著一輛紅色的保時捷911，「贏了一晚上了，還贏了個妹子的交配權！牛逼啊！」

「行啊，那我就和他比吧。」

大小姐似乎來了興緻。

廖揚望了一眼，一個瘦的跟猴子似的雞冠頭青年男子，穿着一件神色的皮夾克，懷裏摟着一個濃妝艷抹的女人，威風得意。

「哇，大小姐，不是我滅你威風……你這大奔挺好，但沒辦法跟跑車比啊！」

「要你管啊。」

大小姐翻了個白眼，「還有，你這頭髮染回去吧，弄得跟警車似的。」

說着，大小姐推開車門，把小青年撞到一邊，然後向著那個南山路一哥走去。

廖揚趕忙跟着下了車，屁顛屁顛跟在大小姐身後。他往周圍打量著，這裏不僅僅是飆車的，角落裏還有幾個人在兜售搖頭水。廖揚搖搖頭，這地方，果然不是什麼好人家的聚會之地啊。

「你就是南山路一哥？」

大小姐穿過人群，直接走到那個瘦猴身前，開口便問道。

「啊，你誰啊？」

南山路一哥眼睛長頭頂的，冷眼掃了大小姐一眼。瞧見她漂亮，面色才稍稍緩了一些。

而旁邊的那位女伴，在他耳邊低語幾句，他面色立刻就柔和起來，還略微有些尷尬。

「那個……你找我什麼事？」

開得起保時捷911，多少也有點背景。雖然客氣，但南山路一哥明顯也沒有怕她。

「比一場。」

大小姐開門見山。

「行啊，你車呢？」

南山路一哥問道，而大小姐往後一指，他順眼一瞧，頓時笑了。

「你逗我呢？」

「你不敢？」

「激我，是不是？」

南山路一哥咧嘴一笑，「賭注是什麼？」

「我的車。」

「大奔，沒意思。」

南山路一哥卻擺擺手，「我爹就開這個，不好玩，我只喜歡跑車。」

「那你想賭什麼？」

「你贏了，跟我睡。」

南山路一哥指著大小姐。

「可以。」

大小姐笑了笑，「但我贏了，你就要跪在這裏吃屎。」

「你……」

南山路一哥嘴角抽搐了一下，「你玩我？」

「你不敢？」

「有什麼不敢！來就來！」

南山路一哥把煙頭一摔，「老子就沒輸過！今晚操不死你！」

「準備比賽吧。」

大小姐轉身向著大奔走去。

「大小姐……您認真的？」

廖揚忍不住問道。

「怎麼了？」

大小姐掃了廖揚一眼，「你年輕的時候，難道沒瘋過？」

「他要真敢睡你，俺打折他的腿！」

廖揚急忙表態。

「喪家嘴，我可不會輸。」

大小姐卻很自信地說道。

「……」

廖揚有點沉默，兩個人回到車裏，大小姐一邊發動車子，一邊告訴他。

「白痴，這裏是山路，跑車的性能也發揮不出來。這裏我跑過一萬多次了，怎麼會輸給那種雞冠頭變態！」

看着大小姐這自信滿滿的樣子，廖揚卻更提心弔膽。

山路飆車，尤其在大小姐情緒這麼不穩定的情況下，不敢保證性命安全……廖揚暗中抹了一把冷汗，感覺今晚要懸。

大小姐和南山路一哥同時把車開到了起跑線上，兩個人的比賽，引來了很多人的注意。

大奔跟911比，而且是大小姐跟南山路一哥這匹黑馬，輸贏成了大家的談資。

「哇，大小姐這不是輸定了嗎？」

「她是不是看上一哥了？」

「放屁，大小姐什麼人，能看上那貨！」

眾人議論紛紛，南山路一哥搖下窗戶，對着大小姐喊道，「我在終點等你，晚上洗乾淨的！」

大小姐只是笑了笑，並沒有回答。一個大屁股女人，晃着自己的小蠻腰，拿着小旗子，站在二人的車頭前，重重揮下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