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番外篇之蘇和寧(下)

第50章 番外篇之蘇和寧(下)

我的心底住着一隻魔。

修為突然恢復,師父並未表示出驚訝,只細細凝視我半晌嘆了口氣,說:「元熙,你道心不清。」那個時候師父已經越發蒼老了,和慕延昭那一戰終究是傷了他的根元,他將歷代掌門所用的金印法器皆給了我,一同給我的還有縛魂鎖。

師父曾說,無上宗早晚要毀在慕氏一族手中,他逼我立下心魔誓言,此生不惜任何代價也要手刃慕延昭。

我立下心魔誓言,如不能手刃慕延昭,情願神魂具滅,不入輪迴。

第二日,我繼任掌門之位,從此揮劍斷情閉關苦修。慕延昭後來又來了幾次,每次我都拔劍相向,再後來他便不來了。最後一次來時他手裏恍惚拿着兩枚戒指,問我可願和他相守一生,我的回答是祭出手中寶劍。

「和寧,你當真要這般絕情嗎?」

每次閉關,我都會想起那時慕延昭痛苦的雙眼,黑髮紫眸的修士和白衣金冠的白髮老者不斷在我腦海中交替,逐漸衍生成心魔。

百年後,我衝擊到大乘期,九州大陸唯一一位最接近於神的修士。出關時,洞府外黑壓壓跪了一大片弟子,我恍惚了一下,才想起,無上宗在我的管理下早就今非昔比,一躍成為九州第一大宗,如此也算是對師父有所交代了。

這些年,我斷斷續續也收了些資質不錯的孩子作親傳弟子,大徒弟明凈懂事知禮,嚴謹端正,只是心底太過柔軟慈善,為人有些優柔寡斷,我閉關的日子裏都是他在管理教務,雖然沒什麼特比出彩的地方,倒也找不出錯處。

罷了,我苦笑一聲,難不成希望人人都如我這般狠心絕情?柔軟慈善也是好事,無上宗日後交給他,我也能放心。

弟子們見到我都很激動,我自然知道這是何緣故,果然幾位師兄找到我,希望我能儘快手刃慕延昭,為師父報仇。

我答應下來,待他們走後心底卻又染上一絲哀戚,以我如今的修為自然能夠算出當年師父所謂「無上宗必然毀於慕氏一族」的預言其實並不準確,師父當時修為有限只算到無上宗這場浩劫應在慕氏一族上,便想當然的以為是應在慕延昭身上,卻不知那劫難本該在三百年後。

如今,說什麼都晚了。

我取來北海深處千年玄鐵,又引來極北雪域天山泉水,耗費七天七夜煉製一把寶劍,取名龍淵。

無上宗和天魔門之間的戰爭正式開始,整整持續了一個月,我手持龍淵一路殺進天魔門,一步步走向我當年被困的房間,我知道慕延昭就在那裏。

他似乎並不願見我,天魔門的三大高手攔住我的去路,大乘期的修士已然達到半神的地步,我沒怎麼費力氣就將廢去三人修為,龍淵染上鮮血,錚然作響。

就在這時他終於出來了,一百年了,那人還是和當年一樣,一身紫衣,帶着睥睨天下的傲氣。他看了看地上的血跡,眼眸深邃的看着我,「和寧,你想殺了我?」

我不答話,手持龍淵朝他攻去。百年後的蘇和寧無人可擋,百年後的慕延昭也越發強大。

我們兩人纏鬥了三天三夜,終究是難以分出勝負,旭日再此升起時,他問我:「和寧,若我能放棄魔尊之位,你可願陪我相守一生?」他問的極為虔誠認真,緋色朝霞染紅了他的臉頰。

時隔百年,再聽到這種話時我竟然不自禁的感到好笑,我笑着注視他的雙眼,一字一頓道:「我、不、願、意。」

我知道他對我的笑容沒有絲毫抵抗力,事實證明果然如此,趁着他呆愣之際,我將幾張符紙貼在他周身,壓制住他玄蛇血脈,一掌劈暈了他。

我帶着他去了無上宗附近葯山,那裏有一處懸崖。我抱着他縱身跳了下去。

懸崖之下,有一處洞府,是我採集靈草時無意中發現的,極為隱蔽。洞府內我早已佈置整齊,裏面東西都是按照那間囚禁我的房間擺放的,只不過大多被我換上了帶有靈氣的寶物,想來能用的時間長一些。

我用縛魂鎖將他困住,鎖鏈的另一端縛在鎮魔石上。縛魂鎖冰冷徹骨,擔心他磨破腳踝,我取出儲物袋中的鮫綃,細細纏裹在縛魂鎖上,那鮫綃是我用幾件親手打造的極品法器和深海中的鮫人一族換來的,費了不少力氣。

我打傷了他的心脈,此時他仍處於昏睡之中,轉頭看向鎮魔石,這東西雖然能化解他身上的戾氣,但卻會讓他整日昏沉,我到底是不忍心,將天羽羅放在暗格之內,能不能被他找到就看天意吧。

自相識以來,我和他便處於對立方,若是遇見了少不得劍拔弩張,被他囚禁的那段時間裏,因為怨恨更是不曾正眼瞧過他,此時看着他安靜的睡顏我不由微微愣神。

他睡的不安穩,挺拔的劍眉緊蹙,額頭緊皺,嘴角微微抿起,我這時才發現這個強大的男人睡着時竟有些孩子氣的。伸手輕撫他的眉心,素來平靜的心境產生波動,我撫摸他的臉頰,俯身在他耳邊一字一句無比清晰道:「你若強行離開此地,便叫蘇和寧生生死死不得好死。」我說這話時傾注了修為,直直傳達到他識海深處,以後無論何時他總會想起這句話,然後必然會衍生成心魔。

我微微一笑,如此也好,無上宗上下恨慕延昭入骨,只要他不離開此地,大家就都安全了。

離開時我在懸崖邊立了一塊碑,書刻三字「失魔崖」。世上少了一個作惡多端的魔頭,而我心底卻再也趨不走那隻魔。

回到無上宗,我辭去掌門之職,傳於大弟子明凈,只說自己殺孽深重,心魔已生,在後山閉關。

昏暗寂靜的靜室內,我蹙著眉頭想着那人清醒過來看到自己被困在那種暗無天日的地方會有何種反應,怕是會恨我入骨吧?我捂着眼睛,低低地笑開,蘇和寧啊蘇和寧你當真是越來越心狠了,竟然利用「蘇和寧」三字逼他,讓他迫於心魔畫地為牢。笑着笑着,竟然覺得指尖一片濕潤。

無上宗上下都以為我是為了儘快飛升所以才整日閉關,他們不知道我根本不可能飛升成功,因為我心底的魔越來越躁動了。

我動用了禁術天演術,算出無上宗的那場劫難應在三百年後,除此之外,在我修為衝擊到飛升期的時候,我意外發現了一些有趣的東西——這個世界的本元。

說來真是可悲可笑,這個世界的一切,所有人的生老病死竟然都被一人掌握,而這個世界的本元不過是那人筆下的一本書。

是的,只是一本書,而這本書的作者名叫蘇白。

真是令人驚訝的發現。

我一直試圖打破這個猜測,後來才發現,無論如何結果還是回到原點。無上宗的下代掌門必然是明凈,而慕延昭也只能待在葯山崖底。

若是一切都按照那人書中發展,三百年後無上宗就會毀在慕氏子孫手裏,慕延昭也會一直被困在崖底,而我絕不願見到他們如此。

逆天改命,雖知不可為而為也。

既然這個世界的一切都被那人的法則束縛,無法打破,那如果是這個世界之外的東西呢?而又有誰會比身為作者的蘇白更了解這個他親手創造的世界呢?

我隱約察覺到書中也是有名弟子叫做蘇白的,巧的是這人還是我蘇家後人,而那人的背叛似乎就是導致無上宗滅亡的原因,既然如此毀掉他也是沒有關係的吧?為五百人而殺一人,是惡是善?

龍淵劍是縛魂鎖的剋星,我將一縷神識附在劍身上,然後把龍淵給了明凈,我告訴他三百年後無上宗將會毀在一個姓慕的人手裏,那人會以無上宗弟子的身份出現,他是整個無上宗的劫難,但事情並非沒有轉機,那場劫難會被一個名叫蘇白的人化解,龍淵劍會帶着他找到蘇白,到時他只需把龍淵傳於那人。

最後我告誡明凈,無上宗門下任何人都不能靠近失魔崖,否則無上宗便會陷入災難之中。

這是我最後能為他做的了。

明凈雖然心性純善,但他不傻,他應該是隱約察覺到了什麼,不過沒關係,迫於我的命令他不會輕舉妄動,如此便好,我已經沒有精力再去試探他的想法了,此時的我不過是強弩之末。

窺看世界本元、設下引來異世魂魄的法陣已經耗去我大半修為,但我並不想讓弟子們知道自己隕落的事,與天魔門一戰已經讓宗門元氣大傷,如果不是元熙神君的名號震懾在外,早已經被其他門派瓜分了。

我施法佈置一場假象,讓所有人都以為元熙神君已經飛升成功,然後一個人靜靜等待天道懲罰,窺探天道逆天而為,總是要付出代價的。

九天玄雷響起,我在後山結界內露出一個微笑,如果能換得三百年後無上宗弟子不死,能保得那人平安喜樂,便是隕落也是無妨的,何況我違背了心魔誓言,早該神魂具滅。

不過,這些都沒關係,三百年後蘇白會帶着龍淵劍去失魔崖低,到時候我遺留下來的神識便會控制他的行動,然後斬斷縛魂鎖放那人離開,到時候那人就自由了,只需要忍耐三百年。

只是,我捂著心口,有些後悔沒有告訴那人一聲,其實蘇和寧很喜歡他。

九天玄雷劈下,我笑着閉上眼睛。

慕延昭,希望你別太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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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配才是真絕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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