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0章 她寧願傷在自身
安靜等了幾分鐘的時間,言夏夜慢慢朝着男人的方向挪了挪,屏住呼吸的觀察着他的反應。
往日,或許因為她總是夢中驚醒的緣故,厲雲棠向來淺眠,總是能在第一時間將陷入夢魘的她喚醒。
於是,此刻她的動作必須要小心再小心。
纖細的手指輕輕觸碰著男人手腕處溫熱的肌膚,言夏夜自覺這種類似於夜襲的行為很像痴漢,清美的小臉在月光下染上一抹嫣紅。
但特殊時期特殊對待,只要她小心翼翼別吵醒厲雲棠,等她看了她想看的,自然可以當什麼事都沒發生。
默默的伏在男人身邊停了片刻,她確認男人仍然沒有清醒過來,壯著膽子慢慢捲起他的袖口。
做完這一切,她回頭看了看不甚明亮的月光,悄悄潛伏回自己那邊,宛如貓咪般輕巧的下了床,把礙事的窗帘稍稍扯開了那麼一點點。
頃刻間,月色如水銀瀉地。
言夏夜鬆了口氣,慢動作的爬回厲雲棠身邊,卻發現男人在這短暫的片刻內換了個姿勢,恰好壓住了她想看的傷痕。
哀怨的皺了皺鼻尖,她再度躡手躡腳的捧起他的手腕,拉開他的衣袖……
「夏夜,你不乖乖睡覺,這麼晚在玩什麼?」
被人當做人偶般擺弄了半天,厲雲棠不方便繼續裝睡,狹長的星眸緩緩睜開。
他還以為這小女人仍在計較昨夜的事,想不到她的反應如此積極主動,夜襲的效率高的讓他意想不到。
最大的問題是,他知道她有多純情,但夜襲一般不是應該從重要部分開始?
「你醒啦?」
言夏夜大囧,臉上的熱度一下子升了上去,手裏還拽著男人的袖口不放。
雖說事情的發展沒有她想像中順利,不過她打定主意堅持到底。
「嗯。」眼瞼下略有些青黑,厲雲棠慢條斯理的看了看做賊心虛的言夏夜,又看了看自己的手腕,意味深長的笑道:「告訴我,你想怎麼做?」
言夏夜躲閃着眼眸,不想太痛快的從實招來。
明明她只是想偷偷看看他的傷勢,可是經他口中說出來,彷彿她有什麼居心不軌的念頭,打算在半夜時分趁人之危,來個霸王硬上弓!
而厲雲棠若有所思的打量着她月光下更顯溫柔白凈的小臉,恍然大悟的問:「你……看到了?」
「看到了,你受了傷,卻什麼都不肯對我說。」
話說到這個份上,言夏夜也不再隱瞞。
趁著厲雲棠還沒考慮好要不要對她解釋,她當機立斷的扯開男人的袖口,為眼前所看到的一幕睜圓了眼睛。
在她的認識中,以厲雲棠的身份和權勢,已經沒有人能傷的到他。
可眼下,那條被水浸泡后蒼白浮腫的傷痕一直延伸到男人勁瘦結實的手臂,末尾是一道不深不淺的刀傷,看樣子已經做過緊急處理,縫過針的痕迹異常醒目,卻沒被男人放在心上。
一顆心猛地揪起,言夏夜想不通究竟是誰有這麼大的膽子。
她無意識的想要揉揉他的傷口,又在即將觸摸到前即時停手,倉皇驚愕的望向無動於衷的男人:「這是誰幹的?」
「夏夜,這是我的問題,不需要……」
「厲雲棠。」無法忍受的打斷他的話,她盯着男人狹長幽深的雙眸,一字一句的重複:「這是誰幹的?」
第一次領教了言夏夜的怒火,厲雲棠饒有興趣的沉吟片刻,覺得她好像一隻炸毛的貓咪,讓他不忍心過分欺負。
頗為無奈的彎了彎唇角,他嗓音低沉的道:「不出意外,應該是大哥。」
「厲彥澤?」
沒想到對方會是幕後黑手,言夏夜不明所以的蹙起眉頭:「老夫人已經把厲氏集團交給他,他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厲雲棠風淡雲輕的笑了笑,「他大概不滿意我還活着,畢竟厲氏那些股東們大多數都不是什麼蠢貨。」
商人逐利,比起一個能力曖昧的新任總裁,每個人都知道誰才是更合適做厲氏總裁的那一位。
這一點從他私人郵箱裏被塞爆的郵件就能看得出來,值得那些股東大力投資的並非是厲氏集團這個死物,而是身為厲氏集團的厲雲棠本人。
「也就是說,厲彥澤雖然從老夫人那繼承了大多數股權,卻沒能得到其他股東的認同?」依稀明白了厲雲棠話中的嘲諷之意,言夏夜極速的轉動腦筋,眉眼間的神情滿是焦急:「那要怎麼辦?他會不會這樣一直針對你?」
這種劍走偏鋒的做法當然卑鄙無恥,卻也很有效果。
倘若厲雲棠是什麼貪生怕死之輩,也許就會被這恐嚇嚇得捲起鋪蓋滾回國外,拱手把一個如日中天的厲氏集團讓給對方了。
然而,對於這下三濫的伎倆,男人不過微微一笑:「遊戲就要你來我往才有樂趣,我對厲氏總裁的位置沒什麼留戀,只是有些事做的太好,毀起來時比較麻煩。」
「你真的打算……」言夏夜怔住,忽然想起很久以前她和厲雲棠的對話。
那個時候,她以為他利用她,目的和厲北城相同,全都是想要佔有厲家。
可是等她將厲爺爺留下的股份拱手送上,他卻說他對厲氏集團毫無興趣,真正讓他期待的,是將一切毀滅殆盡的那一天。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男人深如沉淵的瞳孔中隱含着極深的煞氣。
令她僅僅旁觀都心驚肉跳,打定主意終生都不要做他的敵人,如此才能保住性命。
「夏夜,你不信我?」低眸注視着她,厲雲棠很中意她大腦當機時傻乎乎的樣子,寵溺的屈起手指勾了下她的鼻尖,漫不經心的說:「我和大哥沒什麼兄弟感情,他日日夜夜盼着我死,我又不能束手就擒……你幹嘛這樣看着我,覺得我太冷酷、沒有親情?」
一如既往,他的行為處事不需要任何人的許可,也不在乎任何人的指責和批判。
不過她啞然呆萌的樣子實在可愛,讓他忍不住想聽一聽她的高見。
用力搖了搖小腦袋,言夏夜想都不想的脫口而出:「不是,我是在想既然這樣,我可不可以藉由秦家來幫你的忙。」
厲雲棠漆黑的瞳孔微微收縮,嗓音溫存的宛如情人間的耳語:「夏夜,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我知道。」
眼中掠過一抹複雜,言夏夜垂眸看着男人手臂上的傷口,絲絲疼痛在心底蔓延。
直到如今,她仍不確認自己對厲雲棠的感情究竟是喜歡還是依賴。
但此時此刻,她寧願傷在自身,也不願……
「秦老最近打算讓我正式接觸秦家的事務,如果我能做到他對我的要求,他大概不會拒絕派秦家的人保護你,直到你的計劃成功。」
厲雲棠表面上不動聲色,心中輕笑。
那隻老狐狸當然不會拒絕,畢竟他離開江海前,看在言夏夜的份上,把厲氏集團大部分可以利用的絕密資料都原封不動的交到了秦老手上。
這份大禮非常貴重,讓秦家的市值在短短時間內增長三成。
相對的,厲氏集團突然被秦家搶去如此之多的生意,股票立時暴跌,這也是厲彥澤氣昏了頭,不計代價也要警告他的緣由。
只不過,這些瑣事就沒必要和她一一提及了。
在月光下和男人安靜的對坐片刻,言夏夜起身,準備去客廳里找藥箱。
雪白的赤腳踩着軟綿綿的地毯,她纖細的身影背對着男人,語速極快的輕聲道:「無論你打算怎麼做,我都是站在你這邊的。」
身後,男人低啞的嗓音性感誘人,寵溺繾綣的喚着她的名字:「夏夜……」
心跳快的不像話,言夏夜再次祭出裝傻充愣的絕技,走到客廳里俯身找到了藥箱。
拎着藥箱在黑暗的角落裏平復了一會兒心跳,她回憶著剛剛脫口而出的信任,臉頰上熱度滾燙。
深深吸了口凌晨時分清冷的空氣,她若無其事的拎着藥箱迴轉,準備給厲雲棠上藥。
「怎麼這麼慢?」
厲雲棠被她折騰的沒了睡意,半坐在床上側眸朝她看來,唇角的笑意滿是促狹:「要是你再不回來,我的傷口就能自己痊癒了。」
「哪有那麼快。」不想讓男人看出她心緒不寧,言夏夜嗔怪著瞥了瞥他,坐在床邊拉過他的手臂,用棉簽輕輕點了點他手臂上縫合過後的痕迹,十分不滿道:「這是燕九給你縫的吧?他要是知道你這麼隨便的對待,肯定要氣死了。」
厲雲棠但笑不語,伸出手臂任由言夏夜塗塗抹抹,周身訓練有素的警戒模式降至最低。
在他面前,她時不時撩一下不聽話的髮絲,澄澈的眼瞳專註的望着他的傷口,用最溫柔的力道給他塗藥。
藥水微微的刺痛感,和她俯身在他傷口上吹氣的感覺此消彼長,讓厲雲棠難得有些後悔昨夜的婉拒……雖說那全都是在為言夏夜着想。
寂靜的房間中,只有兩個人清淺安寧的呼吸,氣氛安逸的令人沉迷。
窗外月色繾綣,和她的美麗相得益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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