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7章 感激不是愛情

不遠處，燕九眸光凜冽的注視着這一幕，沉聲開口道：「夏夜小姐，請跟我走。」

他的語氣沒什麼太大的起伏，卻分明流露着警告的意味。

身為厲雲棠身邊唯一的特助，他的態度在很多時候直接代表了厲雲棠本人。

言夏夜抿了抿唇，垂着眼眸去看尹白焰握住她的手，不想以掙脫的方式來結束眼下的僵持。

而尹白焰則乾脆忽略了燕九的存在，滿心滿眼都只有言夏夜一人。

以往他還沒有下定決心對小夏夜表白的時候，他自己都沒想到他是這麼的喜歡她，這次回國后更是恨不得時時刻刻和她黏在一起，佔用她全部的空閑時間，不讓厲雲棠有機可乘。

「小夏夜。」心裏悄悄打過幾次腹稿，尹白焰難得表現出一臉鄭重的模樣。

此刻的他心跳飛快，激動程度比當年拿到第一個國際性大獎、正式被稱之為『珠寶大師』時還有過之而無不及，恨不得連標點符號都深情之至：「我是真的喜歡你，請你接受我，和我在一起吧，為了表示我的誠意，我願意馬上娶你為妻。」

話一說完，不等言夏夜有所反應，尹白焰搶先懊惱的皺起眉頭，簡直要被自己蠢哭了。

他平日裏把大多數時間都花費在了設計上，撩妹什麼的這還是有生以來的第一次。

可是這告白竟然這麼乾巴巴的，沒準連小學生都能做的比他更加出色，哪能體現出他心情的萬分之一？

「不對，我不是這個意思……」尹白焰用力咬着下唇，握住言夏夜的手指緊了緊，企圖用動作讓她明白他的心思：「也不對，我的確願意向你求婚，我知道自己表現的不夠好，但是如果你願意給我機會，我發誓會表現的比這個更好。」

尹白焰出身華僑家族，從小由於生活環境的影響，骨子裏帶着外國人特有的爽快和浪漫。

這會兒一雙眼眸深情的凝視着言夏夜的面孔，雖然告白十分拙劣，卻反而有一種衝動天真、大男孩似得真誠，足以令不少女人心旌神搖。

意識到對方或許會是自家二爺的勁敵，燕九不失時機的輕咳一聲，要笑不笑的道：「尹少還真是浪漫，只是夏夜小姐對尹家不大熟悉，所以由我來代替她多問幾句，比如您說願意娶她為妻，這件事已經經過你父母和其他長輩的同意了？還是僅僅是你一廂情願而已？」

這個問題當即難住了尹白焰，他緊張兮兮的瞧著垂眸沉思的言夏夜，不大自在的辯解道：「我的婚事和家族無關，父母那邊我會慢慢去說服，絕對不會讓小夏夜受委屈！」

「真的嗎？據我所知，尹家的子女向來都要和身份匹配的家族聯姻，要是尹少拒絕了這點，大概等同於放棄了尹家的繼承權。」

燕九如數家珍的彙報著尹家的秘聞，末了微微一笑，十分誠懇地道：「我並非質疑尹少對夏夜小姐的真心，只是你和尹小姐為了繼承尹家而努力了這麼多年，真捨得這麼輕易放棄？」

尹白焰張口結舌，他對言夏夜的告白事先經過深思熟慮，卻唯獨刻意忽視了這最重要的一點。

深深凝視着面前近在咫尺的美麗女孩，他剋制着想要將她擁入懷中的衝動，不去聽腦海中另一個理智而又冰冷，和燕九如出一轍的冷酷聲音。

要他就這樣放棄尹家，他當然很不甘心。

但是見識過言夏夜的好處之後，他又怎麼能心甘情願的按照家族的要求，在未來和某一個他根本不愛的女人結婚？

燕九遊刃有餘的彎了彎唇角，乘勝追擊：「就算你做好了一切的準備和覺悟，但你的父母和妹妹不可能認同你的所作所為，他們不忍心傷害你，就只好通過傷害夏夜小姐的方式解恨。你說你不會讓她受任何委屈，可惜要維持一段註定不會受到長輩祝福的婚姻，難度可想而知，你能保護她一時，能保護的了她一世么？」

「我……」尹白焰的呼吸漸漸急促起來，他發現他根本沒辦法回答燕九的詰問，這個事實令他前所未有的灰心喪氣，連帶着握住言夏夜的力氣都逐漸消弭。

這一刻，他清清楚楚意識到自己的軟弱和失敗，這樣的他，究竟要怎麼去和厲雲棠公平競爭？

燕九無聲無息加大了唇角的弧度，保持着表面上的尊敬，毫不客氣的指出更多問題：「還有，令妹和夏夜小姐的關係一直不佳，怎樣平衡二者間的關係，這些你真的都有考慮過么……」

下一秒，言夏夜嗓音溫軟的制止了燕九繼續說下去，「燕九先生，可不可以請您先去樓下等我？」

「好的，夏夜小姐。」

燕九微微躬身，心平氣和的離開了工作室，清楚他在這場辯論中大獲全勝，成功替自家二爺擊退了一位不可小覷的情敵，回去得多要點年終獎才好。

聽到房門輕輕關閉的聲響，尹白焰頹然鬆開握住言夏夜的手，眉眼間都是難過的神色，很委屈的低聲說：「小夏夜，我喜歡你，這一點是真的。」

「我知道，只是我不能接受你的心意。」

懺悔似的深深低下了小腦袋，言夏夜的嗓音略略有些沙啞，鼻尖也有些發酸：「都怪我自私又任性，我明知道自己無法接受你，卻還是偷偷幻想着會有更好的解決方式，抱着能拖一天就拖一天的心態和你相處，完全忘記了這對你並不公平。」

或許是因為她這一生命途多舛，親緣淡薄，所以格外珍惜每一位朋友。

尤其尹白焰對她的意義格外重大，她有好幾個夜晚輾轉反側的想着要怎麼給他答覆，又不想從此以後連朋友都沒得做，可是怎麼想都想不到合適的方法，於是一拖再拖。

只是她從來不知道，原來尹白焰對她有這麼認真，甚至連類似求婚的話都在剛剛說出了口。

要說完全不感動，那是騙人的。

但感動不是愛情，也永遠無法取代愛情，這一點她再清楚不過。

「小夏夜……」尹白焰閉上眼睛，沉沉的嘆了口氣，牽強的揚了揚唇角，如同往日那樣開着玩笑：「都怪我一時衝動，逼着你這麼快就給我發了好人卡，你不用感到抱歉。」

言夏夜心裏無比難受，注視着男人消沉低落的背影，內疚湧上心頭。

她知道被人拒絕的滋味有多不好受，遲疑着要不要說些安慰的話，又怕惹得尹白焰更不開心。

尹白焰不需要她的安慰，轉身走到沙發邊坐下，瞳孔沒有焦距的凝望着虛空中的一點，苦笑着輕聲說：「其實燕九說的一點都沒錯，我還沒有能力違抗家族和你在一起，卻只想着自私的佔有你，不想讓你被厲雲棠或者任何一個男人搶走，真是個糟糕透頂的人渣，完全和厲北城是一個檔次的可悲男人。」

「不要這麼說，你和厲北城怎麼會是同樣的人？」言夏夜蹙起眉頭，着急的走到尹白焰面前，纖細的手指攪著裙擺，認認真真的凝望着男人的眼眸：「如果說厲北城毀了我的未來，而你則是給予我未來的人，就算你會從此討厭我，我還是會一直一直記得你，感謝你出現在我的生命里。」

珠寶設計是她從小時候就感興趣的領域，大學好不容易考上相關專業，又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沒能繼續讀下去。

等到從監獄出來，她不得不放棄了這個兒時的願望，以為像她這樣擁有不堪過去的人，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和珠寶設計再扯上任何關係。

可尹白焰了解她的全部經歷，卻從未因此看輕了她，時時刻刻肯定她的天賦和努力。

其實她很早以前就很清楚，她在珠寶設計上的確有着興趣和潛力，但是任何人擁有像尹白焰這樣的老師，想必都能學有所成，她今日的成功完全要歸功於尹白焰的不吝賜教，和她本人反倒沒有太大的關係。

「真的？」尹白焰遲鈍的眨了眨眼睛，抬起手臂遮在眼前，不想讓言夏夜看到他頹廢失望的樣子，「聽到你這麼說，我真的很高興。」

「當然！」言夏夜心裏一疼，俯下身輕輕擁抱住了此刻看上去格外脆弱的男人，像是對待一個受了委屈的大男孩一樣輕拍他的後背，柔聲安慰他道：「是我不夠好，不能成為你的妻子，其實燕九先生剛剛的話說的很明白，假如我是一個和你地位身份都很符合的名媛，你根本不需要為了我去和家庭對抗，像老師這樣優秀的男人，應該娶一位天真善良、沒有任何過去的女人為妻，我太不堪，所以不能接受你的喜歡，對不起。」

「小夏夜，我不喜歡你這麼形容自己。」

飛快的搖了搖頭，尹白焰回手抱住言夏夜嬌小的身體，呼吸間儘是她身上甜甜的香氣，讓他緊繃的神經放鬆了些許：「我喜歡你，你只要記住這一點就足夠了，我很高興遇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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