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章 她該何去何從

與此同時，秦伊人家的別墅中。

獨自一人坐在會客室里等著心理醫生上門，秦伊人心情緊張的深深吸了口氣，拿起遙控器把空調溫度調的更低。

這個習慣大概是過去的她所擁有的，每當面對解決不了的困境和難題，比起向他人求助，她更喜歡一個人呆在涼爽的房間內獨處，直到自我折磨着想出解決辦法為止。

然而這一次，她再怎麼冥思苦想，都不可能得出兩全其美的主意。

好在，她早已選擇自我放棄。

「伊人，我是哥哥，可以進去嗎？」

就在秦伊人凝視着咖啡杯怔怔出神的時候，秦天澤寵溺的在外面敲了敲房門，「哥哥給你送果盤來了，都是你愛吃的。」

秦伊人回過神，眼中自然的浮出一絲淺笑。

如果說她對秦伊人這個身份還有什麼戀戀不捨，親情絕對是唯一也是最重要的理由。

「哥，進來吧。」

輕輕推開房門，秦天澤端著果盤走進來，俊朗的臉上帶着讓人如沐春風的笑意，連衣服都一改往日的頹廢風格，西褲加西裝的打扮令人眼前一亮，長度齊肩的黑髮整齊的束在腦後，比起那個娛樂圈知名導演，更像是個體面紳士的學者。

秦伊人看慣了他不拘小節的打扮，這會兒很驚訝的眨了眨眼睛，促狹地問道：「哥，你怎麼突然打扮起來了，是不是偷偷給我找了個嫂子？」

秦天澤悄悄打量著秦伊人，把果盤遞到她手裏，笑着在她對面落座：「怎麼可能，算命的說我註定晚婚，你想等著看嫂子起碼還要再過個七八年，到時候你來給哥哥主持婚禮怎麼樣？」

七八年……

秦伊人揚起的唇角頓了頓，眼底飛快的掠過一絲惋惜。

雖然秦家是個熱熱鬧鬧的大家族，但所有的親人中，除了母親以外，她最喜歡的就是身為大哥的秦天澤，假如可以的話，她真的很想親眼看到他娶妻生子，擁有幸福快樂的人生。

幾年前，在她重新恢復意識、擁有記憶開始，秦家每個長輩對她都很寵溺，家世相當的豪門女伴中，她的衣食住行無一不是其中最好的，所有親人小心翼翼的關心着她，從不要求她做任何事，彷彿她只是留在家裏，就已經盡到了身為女兒的全部義務。

以往她曾經覺得有些彆扭，卻又說不出到底是哪裏奇怪，直到心理醫生很鄭重的告知她失憶的事實，以及秦家的長輩們輪番上陣，央求她不要再去回想過去，她才恍然明白過來。

她之所以能在秦家享受着遠超姐妹們的一切，不只是因為她特別的寵，更重要的是，秦家所有人都覺得對她有所虧欠。

見妹妹忽然變得沉默，秦天澤一顆心跳得忐忑不安，顧不得再精心組織語言，直截了當的問道：「伊人，你和哥哥說實話，你最近有沒有見過厲雲棠？」

「……沒有。」秦伊人一頭霧水的抬起眼眸，不動聲色的避開了剛剛那個她註定無法兌現的邀請，音容笑貌一如平常：「哥怎麼想起問這個？我和厲二爺不怎麼熟，見面的次數似乎不超過五次，估計他很可能都不記得我叫什麼。」

秦天澤心中沉沉的嘆了口氣，他這個妹妹哪裏都好，就是性格太天真了，心思單純又容易相信別人。

明明厲雲棠都親自把他叫過去問話，暗中更是查遍了秦伊人的過往，可秦伊人本人還一無所知，只知道懵懵懂懂的望着他。

「不，沒什麼，隨便問問而已。」心疼妹妹被那麼個危險人物盯上，秦天澤發誓絕不會再讓二十幾年前的錯誤重演，秦家經不起再一次失去親人的打擊。

為此，他將不惜代價。

秦伊人莞爾，嗓音清脆地撒嬌：「哥，你今天真的好奇怪。」

「有嗎？那肯定是我看到你太開心了，你這丫頭自從有了楚昔年，都忘了經常回家看看。」鬱悶的撓了撓頭髮，秦天澤一臉的懊惱沮喪，沒好氣的抱怨著：「早知道我就不該同意你和楚昔年那小子的婚事，你今晚留在家裏住好不好？哥哥帶你去吃好吃的，順便請你看還沒來得及上映的電影，這次可是哥哥的誠意大作，請你當第一個觀眾。」

「好。」乖乖的點了點頭，秦伊人軟軟的露出個溫柔的笑，若無其事的說：「既然哥哥想我，我這幾天就一直留在家裏不走了，晚點讓楚昔年把我的行李送回來。」

她正惆悵著要怎麼對家人解釋搬回來住，這個理由真是太方便，雖說有點對不起哥哥，但簡直是無懈可擊。

殊不知她答應的這麼痛快，反倒令秦天澤起了疑心。

他附和著笑了一聲，旁敲側擊的狐疑道：「哥哥當然歡迎你回來住，可你捨得那個臭小子么？」

「我們都訂過婚了，幾天不見又不會怎樣。」抬起左手展示著無名指上的婚戒，秦伊人晶亮的瞳孔稍顯黯淡，聲音很輕的說：「接下來的幾天，我想盡量多陪陪哥哥和母親，哥哥的電影不是殺青了么，要是工作不忙的話，可以陪我和母親一起出去旅遊嗎？不會佔用你很多時間，最多一個星期。」

來自可愛妹妹的請求，完全讓秦天澤無法抗拒。

身為妹控的他當即大力點頭，生怕秦伊人反悔似得，「好啊好啊，一會等心理諮詢結束，你去告訴媽媽這個好消息，她肯定會開心到跳起來的。」

對於當年秦伊人丟失這件事，最自責的人毫無疑問是他們的母親。

雖然機緣巧合之下，秦伊人還是回到了秦家，可這並沒有減輕秦母的內疚，病情也沒能如大家期望那般好轉。

「對不起，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媽媽好像不是很習慣看到我。」即便秦天澤沒有指責她的意思，秦伊人還是免不了感到愧疚，低垂著眉眼失落道：「所以我不自覺躲著不去和媽媽見面，也許她感覺到了我在抗拒，才很少和我聯絡吧。」

「伊人，只有這個請你一定相信我。」秦天澤散漫的神色一下子變得正經，琥珀色的瞳孔嚴肅的盯着自家妹妹，一字一頓的道：「你對這個家而言是無可替代的存在，如果你覺得媽態度冷淡，絕不是代表媽不喜歡你，恰恰相反，她就是太喜歡你，反而不知道該怎麼和你親近。」

秦伊人心頭一暖：「我明白了，哥哥。」

「那就好，你的醫生估計快到了，我現在出去訂晚上的餐廳，保證給你個驚喜。」

安撫的沖着秦伊人並指拋了個飛吻，秦天澤起身拉開房門，和恰好趕到的心理醫生撞了個正著。

後者急忙站住腳步，「秦少爺。」

「李醫生，不用這麼客氣。」秦天澤好相處的微微一笑，眼眸深邃的往秦伊人那邊瞥過目光，意味深長地道：「伊人就拜託你，她是我們秦家所有人的寶貝，還請李醫生您多多費心。」

李醫生微不可查的皺了下眉頭，與邁開腳步的秦天澤擦肩而過，放低聲音應承道：「是，您放心。」

秦天澤一離開，會客室中只剩下了身為醫患關係的兩個人。

「伊人小姐，您最近覺得心情怎麼樣，還會像過去那樣失眠盜汗，總是頭痛嗎？」從背包中拿出若干文件，李醫生熟門熟路的翻開秦伊人的病例，咬着筆蓋等她回答。

「最近還好。」下意識的隱瞞了頭痛越發劇烈的事實，秦伊人慾言又止的咬着粉唇，抬眸看了醫生一眼，又若有所思的垂下眼睛。

這求助困惑的信號當然瞞不過專家的眼睛。

李醫生立刻意識到秦天澤臨走前為什麼會多和他說那一句話，善解人意的放下手中的病歷，同時關閉了手邊放置的錄音筆，對着秦伊人露出八顆牙齒的爽朗笑容，像個鄰家大哥哥一般貼心：「好了，你是不是有什麼話想私下裏對我說？」

拿不定主意的遲疑半晌，秦伊人怯怯開口：「……醫生，你還記不記得，我以前問過你，如果我恢復了過去的記憶，現在的我又該何去何從的那個問題？」

「記得。」

「我一直沒能理解您那時描述的意思，假如我不再是秦伊人，那麼在我失憶之後直到現在，經歷過的記憶還會有所保留，被另一個我拿走繼承嗎？」

她不想再和楚昔年談這場痛徹心扉的愛情，與其控制不住的揣測男人心中捉摸不透的想法，倒不如寧願忘記他重新開始。

但那不代表她會願意把楚昔年拱手讓給過去的自己——那個名為黃倩，她卻沒有任何印象的自己。

這個問題令李醫生考慮良久，末了不大確定的沉吟著：「伊人小姐，老實說像您這種情況比較特殊，大多數由於外傷而導致失憶的病患中，九成能隨着傷勢痊癒而慢慢恢復記憶，由於時間控制在一年以內，還來不及產生兩個人格，記憶融合也很輕鬆，幾乎沒人會為了這個問題困擾，但您的情況有所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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