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6章 指點

把希望寄托在衣物上，也總比什麼不做要來得心安。

面對娘娘們眾多的衣物，盧公公總是以自己年紀大了為理由，說長久縫改容易勞累，而且手花眼花的，導致做工慢，所以常常積壓着衣服不做，很多時候也不按先來後到的順序幫忙改衣服，只是隨着自己的喜好來。

這操作房裏的宮女，便是浣衣局的管事抽調過來幫忙處理那些積壓的衣服的綉娘。

那些娘娘們拿盧公公沒辦法，也只能幹巴巴等著，希望他能夠出手。

等不起的，就轉到普通綉娘手裏處理。

宮牆之內，主子有時並不都風光，被冷落的妃子過得並不如一個太監。

而且似乎皇上對盧公公的態度也有些特殊，總會寬待幾分，在這浣衣局裏就算盧公公不做事，也沒有人敢說他什麼。

不少人在背後猜測盧公公的真正身份到底是什麼，但是至今卻還無人可知，。

梧桐對這裏人的漠視態度覺得有些難受，倒不是要多熱情，只是這裏也太顯冰冷，讓人覺得那一個個都不是有血有肉的人，而是縫衣的無心人偶罷了。

黎若倒是接受的很快，眼觀鼻鼻觀心，不去理會這些宮女，只跟着盧公公到了他的私人操作房裏。

「給。」盧公公拿出了上次黎若帶來的三件衣服中的其中一間淺藍色的衣裙，遞給黎若，同時示意她把要送去的信交給自己。

黎若會意，從懷裏拿出信封來遞給盧公公，同時接過那件衣裙，態度恭謙，微微鞠躬算是答謝。

盧公公很快的把信收好，見黎若只是抱着裙子發獃，並沒有下一步動作，不由得出聲提醒，「你倒是看看這衣服可還滿意。」

黎若愣了一下，又看了一眼盧公公，確認是對自己說的，這才打開了衣裙來看看。

衣服的改動讓黎若大吃一驚，本來只是拿過來掩人耳目的，誰知道盧公公卻在上面給她綉上了不少花樣。

這一身衣服是黎若自己設計的，送到佳人閣去做出來的，沒有花樣，最是素雅。因為黎若並不喜歡太過花俏的衣衫，誰知這件衣裙經過盧公公的修改，加了些花樣后，不失素雅之餘，竟還多了些靈動之氣。

就好像是夏日清晨本就該盛開的花一樣，染著些露珠，煞是清新，倒是比之前更配黎若的豆蔻之齡。

「這，是盧公公幫我做的？」黎若張了張嘴，眼神都亮了起來，這些年來，她依靠着自己前世的記憶設計了不少衣衫，多在款式的新奇，也因如此，對旁人設計總是看不太上眼。

而今一看，到底是自己目光淺薄了，盧公公把這花樣一添加，她才驚慌的發覺自己還是太過狂妄了，古人的審美是走的另一個方向。

即便是舊花樣，也能因為綉工或點綴的手法使其展現不一樣的美感。

「好了，你可以回去了。」盧公公看了黎若一眼，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不咸不淡的讓她離開。

黎若忽然說道，「盧公公，那封信能否先給我？我裏面也有一些衣服的花樣，倒是想請教盧公公。」

盧公公擺了擺手，「若是為了請我畫圖，那便作罷。」

盧公公看黎若的樣子，還以為她是看了自己的手藝后，想要請他幫忙量身定製幾身衣裳，所以絲毫沒有猶豫，就拒絕了黎若。

誰知黎若搖了搖頭，想到這裏不方便，先讓梧桐去門外守着，而後才小聲的說道，「盧公公，那個信我是給慕容熙的，裏面有佳人閣下一季新品的設計劃稿，是我不久前做的圖。」

黎若謙虛而有雙眼明亮，滿是希冀，「方才看到盧公公的手藝，只覺得渾然天成，令黎若十分佩服。我這是希望盧公公看上兩眼，瞧瞧可還有需要指正的地方？」

盧公公在聽到佳人閣的時候，稍微有點驚訝，問道，「佳人閣的衣裳圖，都是你畫的？」

黎若點了點頭，「是的，盧公公。」

盧公公有些不信一般，略有些渾濁的眸子打量著黎若。

這女娃怎麼還能學醫，這衣裳也會畫？做一件可穿的衣裳不難，靠的是練習，是手熟。

可畫衣裳，靠的卻是天賦，而且還得靠足夠多的見識。

想他自小便喜愛搗鼓着衣裙，他自認為是有天賦的，小時就能把一件普通衣衫稍加點綴變得更加精美，入宮后也沒有放棄過這個愛好，而且還因為見得更多使得自己眼光更高，以致後來除了自己設計的衣衫，別的都看不上眼了。

然而前些日子出現了一個轉折，盧公公聽說宮外起了一家成衣店，叫佳人閣，在京城裏忽然就打響了名聲。

不少官家貴婦，甚至是宮裏的娘娘們都想要買到一件，可是卻是千金難求，極易受售空，還不會在繼續生產，說什麼都是限量量身定製，盧公公當時還嗤之以鼻，難道哪一件衣裳，不是量身定製嗎？

那時候盧公公曾經從宮裏接到過一件佳人閣的衣裳要改尺寸的，是當初慕容熙在正月十五前進貢給段華安的，因為是皇后禮服，十分貴重，指明了要他去改。

他本不打算處理，可是拿到衣裳的時候，就被佳人閣的設計給驚訝了。

果真是難得一見，這京城裏還從未見過一樣的款式，他還在想到底是怎樣的人才能畫出來這樣的衣裳來。

這樣的穿插，這樣的佩戴方式，並不是在現在流行衣裙原有的結構上改的。

即便是衣衫設計這種讓眾多人看不上眼的東西，開闢一條全新的思路也是非常困難的事情。

他盧公公在宮裏這麼多年，改了這麼多衣服，也從未想過要這樣的改革，對於佳人閣幕後的這個人，他一直很是好奇。

誰知今日就見到了佳人閣的幕後神秘人，竟然是黎若，這麼一個年輕的不起眼的小女娃。

「盧公公？」黎若見盧公公一直在打量著自己，低聲打算他的沉思，問道，「可是有什麼事嗎？」

盧公公回過神來，又把方才黎若給自己的信給拿了出來，遞給她，「拆了，給我看看。」

黎若大喜，「謝謝盧公公指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