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八十八章 咱們不配

想到這裏，陸離直接問道：「師伯，在場的都沒有外人，既然話說到了這裏，那就請師伯告知，現在的天外天到底是什麼樣的狀態。」

啟聖苦笑道：「天外天的世界核心，早在三千年前就已經枯竭了。如今還能繼續維持，第一，是因為我們將天外天分割成了九重，互相平衡，強行延續。第二，因為有這麼多的天人級強者給世界核心提供能量，好歹算是能夠給天外天的世界核心續命，讓它不會直接崩潰。第三，就是我的本尊坐鎮其中，一旦天外天的世界核心再也堅持不下去，我就會犧牲殘軀，成為新的世界核心。」

「這也是我為何不能下界支援，也不願放人離開的原因。一旦離開了太多的天人級強者，天外天的能量循環很可能會出問題，而我本人一旦走開，不出三日，天外天的世界核心就會徹底崩潰，九重天坍塌，一切都將毀於一旦。」

顧浩然聽到這裏，疑惑道：「既然如此，為何不帶着天人們離開，拋棄天外天？」

他的問題，其實也是陸離的問題。

既然天外天已經成了強弩之末，帶人離開就是最好的選擇。拋棄這處已經存在了上萬年的小世界，雖然是個很難做的抉擇，不過到了這種地步，繼續固守着天外天，本就有些愚蠢。

不過，陸離還是比顧浩然多想了一步。他知道，這麼簡單的選擇，如果能行的話，啟聖絕對不會固守着天外天不放。

那就只能說明一點，天外天的情況，遠比他們想像的更加複雜。

啟聖不是不想走，而是不能走。

正如啟聖所說的那樣，一旦他離開了，天外天的世界核心三日內就會崩潰。反過來說也是一樣，如果天外天的天人級強者大範圍離開，天外天的世界核心同樣也會崩潰，這就是一個死循環。

當然，更主要的應該還是其他的問題。

如果天外天單純的崩潰，九重天坍塌，對於天外天的強者們來說，其實不是一件難以接受的事情。因為小世界的坍塌，其實無法對天人級強者造成多大影響。

可不要忘了，天人級的強者，那是能夠在虛空中遨遊的存在，別說是小世界坍塌，就算是真武域這種蠻荒級的世界爆炸，只要不是在世界意志有意針對的情況下，天人級的強者都能夠保證自身的安危。

瞥見陸離的神色變化，啟聖就知道他應該是猜到了一些東西，嘆息道：「你應該已經猜到了吧。」

陸離略一遲疑，緊接着就說道：「難道說，天外天的世界核心，已經成長到了你們無法承受的地步？」

這個無法承受，是說世界核心毀滅以後，有可能會對所有的天人級強者造成傷害。

甚至有可能是死亡的威脅，否則的話，僅僅是重傷的結果，他們未必不敢賭。

能讓這麼多天人，包括啟聖在內，全都死守着天外天，那就只有一個可能。一旦天外天爆炸，他們這些天人級都得陪葬，而且有可能會是更糟糕的結果。

更糟糕的結果……那就是天外天一旦毀滅，搞不好會帶着真武域一起消失。

別以為這是誇張。

小世界的存在，本身就玄妙至極。雖然大部分都是需要依附着一座真實世界的空間，但是，考慮到天外天的特殊性，這麼多年以來，數以千計的天人級強者聯手溫養，導致天外天的世界核心進化，並不是不可能的事。

數以千計的天人級強者是什麼概念？

簡單來說，真武域這樣的世界，他們聯手能夠打爆上百次。

上萬年來，這些天人級強者消耗的能量，雖然是一個恐怖至極的概念，但如果啟聖所說的不假，三千年前開始，天外天的強者們就已經開始反哺世界核心了。

而那個時候開始，天外天的強者數量，也已經膨脹了許多。

這麼多強者，三千年的供養，這些能量去了何處？又有多麼龐大？

陸離都不敢仔細想。

倘若啟聖不是在危言聳聽的話，世界核心吸收了這麼多天人三千年提供的能量，哪怕它已經熄滅，而這部分能量有很多是被啟聖引導來維持天外天運轉了，但殘存在世界核心內部的能量，一旦炸開，恐怕也能將所有天人級強者帶走，順帶着炸碎真武域上百次。

想到這裏，陸離的表情有些難看起來，說道：「既然天外天有這麼大的隱患，師伯為何不早些做準備？到了這種時候，這不是添亂嗎？」

真武域已經是搖搖欲墜的局勢了，說是風雨飄搖一點都不為過。結果呢？這邊的問題還沒解決，天外天居然還來補刀，告訴陸離，別忙着拯救世界了，世界的頭頂還懸著一顆炸彈呢。

一旦這顆炸彈爆開，什麼大世降臨，什麼末法時代，甚至是世界意志，都是一點用都沒有，還想蘇醒？蘇醒個鎚子，炸死你幾百遍都有剩了。

啟聖也很無奈，說道：「這種事情又該怎麼早做準備？當初建立天外天的時候，我們並未想到過今日，而如今，天外天已經是窮途末路，我們除了勉強維持着世界不被毀滅之外，根本就做不到任何事情。難道你還不懂嗎，陸離，這不是劫難，而是另一個選擇。」

「你自己也說過，人族永不妥協。如果最後天外異族真的重新降臨，天外天就是最後的手段，一旦我將天外天的世界核心引爆，別說是魔界降臨，就算是上古時期那種情況，諸天各族前來，天外天爆炸的威力，都能夠帶着他們一起陪葬。」

「反正到了那個時候，人間的局勢已經幾乎沒有拯救的必要了，我們能做的，也只是發揮人族永不妥協的精神了。」

還別說，啟聖這番話確實有歪門道理。

畢竟真到了那個時候的話，真武域的局勢已經沒有拯救的必要了。把天外天給引爆，拉着那些天外異族一起陪葬，尤其是魔族，竟然在人間埋下伏筆，留下了一個魔界的碎片，到時候他們的降臨，搞不好就是整個世界直接降臨，天外天一炸，不光將真武域給炸穿了，魔界也能直接從諸多三千世界裏消失。

不管怎麼想，這都是不虧的買賣。

同時也是最後的辦法了。

「啟聖大人，你這話我可不敢苟同啊。」結果，讓啟聖有些意外的是，陸離卻是突然變了口風，連師伯都不叫了，轉而稱呼啟聖大人，語氣頗為漠然道：「我想讓真武域的人族抗爭，就是為了不讓別人來決定他們的命運。武者也好，凡人也罷，人的命運，不該由別人來決定。我開辦助學計劃，就是想給他們一個自己選擇命運的機會，而啟聖大人這般行徑，又與神教之流有什麼區別呢？」

「哪怕人族永不妥協，那也該由人族來決定這個族群的生死，而不是你我。站在這裏，三言兩語，就敲定了這麼多人的命運。」

陸離戲謔的同時，又帶着幾分自嘲道：「數個月之前，我也曾有這樣的想法，認為自己能夠代表他們。可是現在想來，我除了自己，誰都代表不了。助學計劃確實是造福萬世的好事，可是仔細想想，我也未必沒有私心。」

「你我二人站在這裏，就妄圖替他們做決定，啟聖大人，我實話實說，您也不要往心裏去。」

在啟聖詫異的目光中，陸離緩緩道：「千萬別把自己當成真的神靈，咱們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