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八十二章 沒有兩全法
能將他們兩人推開數步的威力，絕非是等閑。顧浩然指尖的玉錢能夠爆發出這麼大的威勢，也確確實實超乎了他們的預料。
但更讓兩人在意的是，顧浩然那句『真武域，沒有未來了』。
這句話，可以從很多個角度去理解。最好理解的角度，就是真武域即將被毀滅，不可能再有什麼未來了。
可是，站在陸離的角度，他第一個反應就是，助學計劃真的有效，大量的武者誕生，很快就能夠掏空真武域的底蘊，導致真武域真正進入末法時代，世界意志永遠沉睡，徹底從武者飛天遁地的時代，逐漸轉化成前世地球那樣的末法世界，經歷幾代人的努力，說不定還能將武者時代的東西，與工業，科技相互融合，開發出一個全新的世界。
這不是沒有可能的。
畢竟造部製造的那些戰場兵器，已經有了類似的雛形，陸離對這方面，始終有很多想法。能否成功，主要就看助學計劃到底能不能熄滅世界意志，否則的話，等到世界意志蘇醒，一場大清洗襲來，鐮刀收割下，大家都是韭菜，還談什麼未來？
在說出了這一句預言以後，顧浩然頓時噴出一口鮮血，將另外兩枚玉錢染紅，隨即整個人的氣息就變得萎靡不振，體內的真氣也是空蕩蕩一片，只此一次，他怕是要折壽數十年，甚至是上百年。
對於一個宗師級強者來說，數十年上百年的壽命，也是值得心疼一陣的了。
陸離趕忙上前扶住了顧浩然，關切道：「師兄，還好吧？」
顧浩然的雙眼裏，透著一絲灰白之色，原本就有些不修邊幅的模樣，現在更是狼狽無比，慘笑道：「還死不了。」
說罷，他看向了陷入沉思的啟聖，輕聲問道：「啟聖大人，不知我給出的預言，你可還滿意？」
啟聖並沒有回答他這個問題，而是轉過頭，看着陸離，沉聲道：「陸離，你怎麼看待此事？」
陸離故作詫異道：「這麼大的事，師伯，你是想問我的意見？你沒搞錯吧？」
「當然，如今人間隱隱以你為首，你此次登上天外天，應當也是代表着人間而來。這件事情，我自然該問問你的意見。」
啟聖倒沒覺得有什麼。
而且他說得也沒錯。
現在陸離整合了荒古，完成了荒古的一統，明面上，他手中擁有的勢力，已經絲毫不弱於任何一座聖地，更別說他還跟六大聖地之一的白玉樓相交莫逆，助學計劃能夠順利推行，白玉樓提供的資源跟支持，都是必不可少的。
其他五大聖地雖然是頗有微詞，但是，當初試圖逼迫助學計劃停辦，就已經惹來了一場浩浩蕩蕩的示威，除了那些凡人之外，助學計劃還擁有幾名新晉天人級強者，以及數以十萬，甚至是百萬計的武者。
這個數字，每時每刻都在增長，強者的數量也在不斷增多，五大聖地知道助學計劃已經是攜著大勢降臨，他們想要阻擋，拿什麼擋？
所以，背後真正操控著助學計劃的陸離，說目前人間是以他為首，這絕對不是一句誇張的話。
甚至都可以說，陸離就是目前真武域最有權勢的人，哪怕是論實力，都不會畏懼任何一個聖地老祖。
讓他來代表人間，完全沒有任何問題。
但陸離知道，啟聖這時候提出這個問題，絕對不可能安了什麼好心。正所謂人老奸馬老滑，啟聖這樣的老東西，他心裏到底在打什麼主意，誰都不清楚。
現在這個節骨眼，他居然把如此棘手的問題拋給了自己，用屁股想也知道他絕對沒安什麼好心。
於是乎，陸離扶住了顧浩然，打了個哈哈道：「說實話，這麼大的事，晚輩一個人也沒辦法做什麼決定。不過，只要師伯先前給出的條件不會更改，能夠讓我帶着一些強者下界，甭管這句預言到底是什麼意思，我都有絕對的把握可以力挽狂瀾。」
雖然不敢把責任往身上攬，但是陸離至少給出了態度。
咱們兩個是在談合作，之前你答應的條件只要不改，合作關係不變，那不管人間出了什麼問題，至少可以保證天外天不受到什麼波及。
這就是陸離給出的態度。
相信啟聖也能夠聽懂他的言外之意。
但啟聖卻有些嘆息道：「吳傳承下來的衍法，相信絕對不會是浪得虛名。連他都算出了真武域的前景堪憂，看來這次真武域真的很難逃過這一劫了。」
這句話，令陸離的眉頭微微一挑，隨即若無其事地笑道：「師伯這話就不對了，我這師兄雖然是得了師尊的傳承，但是卜算未來這種事情，一個人有一個人的理解，真武域沒有未來，未必就是字面的意思。再說了，我那師尊的衍法手段，肯定是比師兄更高的吧？連他都沒有擔憂，仍然在為了人間奮鬥，師伯這個擔憂，未免有些多餘了。」
「哈，你的話，也有道理。」
啟聖卻是笑了一聲，露出了不置可否的表情。
兩人在這裏言語機鋒，寸步不讓，實際上內心都很清楚，他們誰都不可能說服得了誰，就算真的能夠說服對方，結果也未必就如他們所預料的那樣順利。
而陸離的話，更是在隱晦地提醒啟聖，哪怕今天能跟自己談妥了，但不要忘了，他真正的對手，還是自己那位尚未見過面的師尊。
守舊派和後來者針鋒相對，這些年以來，大小戰役不知道打過了多少場。啟聖未必就沒有求和的意思，只是苦於沒有一個合適的機會，或許這一次，開啟天外天界壁，允許後來者中的天人自願下界，甚至還願意提供十名守舊派的天人級強者支援人間，便是他給予後來者的誠意。
但陸離並沒有降低對這老傢伙的警惕，更進一步來說，陸離對自己那個還沒見過面的便宜師尊，其實也不是多麼的相信。
能夠在混亂年代成為天人級強者，有一個算一個，都不是什麼簡單的貨色。哪怕後來者的陣營，確實是心繫真武域，願意為了人族奮戰，可是誰又能說得清楚，身為後來者首領的吳老，心裏到底有沒有屬於自己的謀划呢？
他是想要保護真武域，可他的保護，又是否跟自己的計劃相同？
別人或許不清楚，但是陸離很清楚自己鼓掏出來的助學計劃，其本質到底是個什麼東西。從根本來說，那就是和神教沒有任何差別的滅世計劃，只不過，神教要滅的是視之為螻蟻的芸芸眾生，自己卻是反其道行之，打算借天下眾生之力，反過來滅了真武域。
當年靈兒的父親封禁天人之門，算是溫和的斷絕了武者的通天之路，封死了真武域的氣運爆發。
只是，陸離知道這種辦法說到底還是治標不治本。
他既然要做，那就一定要做一次大的，從根本上，解決了真武域的憂患。
既然真武域需要武者來做養料，那就反過來培養無數的武者，將它的土壤都給毀了，令得世間人人如龍，只爭今生不求來世，徹底滅了真武域的意志，斷了後世人族的武道之路。
這等行徑，從長遠來看，搞不好會惹人詬病，讓他成為後世被戳脊梁骨的罪人。但站在芸芸眾生的角度來說，自己的行為，又是絕對的救世。
世間從來就沒有兩全其美的辦法，欲要成其事，必會觸犯到某些人的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