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六十四章 上天（四）
顧浩然見陸離露出了疑惑的表情，便是解釋道：「老頭子有他自己的謀划，而且，說句難聽的，這麼多年過去，就算老頭子還初心不改，一心向著人間，但是誰能保證，其他人也是這麼想？」
「真武域這些年來，實力突破到天人層次，去往天外天的強者，可不在少數。這些人中，有善有惡，各人的想法，也不盡相同，難道你能確保他們的態度不會發生轉變？」
「成為天人以後，生命層次蛻變，思維也會發生變化，對吧？」
見陸離沒有否認這一點，顧浩然的臉上，掛着幾分苦笑，說道：「為何那麼多天人級的強者最後都會變得冷漠無情，高高在上？歸根結底，就是因為思維模式的轉變，讓他們不再把自己當成人族了。其實這也不怪他們，實力的飛躍，生命層次的提升，對於那些強者來說，都是一種考驗。包括你在內，生命層次的蛻變，難道就沒有讓你產生一種，自己成為了神靈的錯覺么？」
「沒有。」
陸離直言道：「或許這就是我與那些人的不同之處吧，思維的進化，對我來說更像是一種手段。我可以思考得更快，甚至跳出自己的主觀視角，真正意義上的站在另一個角度去考慮問題。但這並不代表，我就是高高在上的神靈。」
「師兄，試探的話到此為止吧。如果我真的變成了那種瘋子，又何必要推行助學計劃？乾脆一劍劈了清心祖師，把獸神解封，再找到荒神，聯手滅了整個真武域的所有人族，奴役武者，成為真正的神靈不好么？」
聽到陸離的話，顧浩然一時有些啞然。
「可千萬不要說這麼恐怖的話。」想了想那樣的世界，顧浩然就打了個寒顫，隨即擺了擺手道：「算了，我知道肯定勸不住你。那你就按照你自己的想法去做吧，但我還是那句話，我能夠帶你找到老頭子，可是，我無法保證老頭子在見了你之後，會不會滅了你這個便宜徒弟。」
顧浩然的考慮與擔憂，並非是無的放矢。
其實陸離心裏也清楚這一點。
哪怕自己那個便宜師父，並沒有發生什麼特別大的性情變化，可是他早在多年以前就是天人級強者了，這是不爭的事實。
他假死脫身，在天外天躲藏了這麼多年，暗中經營了什麼，又在謀划什麼，都是未知之事。冒然前去天外天，說不定得來的不是幫手，而是敵人。
不過這些事情，顧浩然能夠想到，陸離自然也有所考慮，天外天的存在，既是變數，更是隱患。無論如何，陸離都必須要走上一趟。
「師兄且放心，不管怎麼說，我都算是受了師門恩惠。大義滅親這種事情，我還是做不出來的。」
見陸離還有心思開玩笑，顧浩然忍不住道：「師兄我是怕老頭子已經瘋了，對你大義滅親。」
「罷了罷了。」
顧浩然長嘆一聲，沒有再勸，「既然你已經決定了，身為師兄，我也只能陪你走上一趟了。」
……
天外天。
第二層。
一座座瓊樓玉宇漂浮在天空中，霞光萬丈，仙音渺渺，真如天外神界一般。
但，遠處不斷傳出的轟鳴聲，卻是打破了這一絲意境。
染徹了大半邊天空的霞光，轟然破碎，無法用言語形容的偉力降臨，將那些瓊樓玉宇盡數擊碎，從半空中墜落。
光是這一瞬間，就有不知多少強者死去，除了一些實力足夠強大的宗師級武者以外，在此之下的，幾乎全都被這股偉力連同那些空中之城一起抹殺。
而僥倖存活下來的宗師級強者，也都一臉震撼莫名地看着天空。
那裏，有一條長達數千萬里的裂縫，猶如被生生劈開的傷口般，橫立於天頂。
他們本就是天人後裔，自小就生存在天外天內，見到這一幕，根本就提不起半點反抗的心思，紛紛降下身形，跪倒在地，全都是一副惶恐不安的表情。
「任縱，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想殺本座？做夢！」
「吳老有令！第二層從今日開始，便由吾等接管，束手就擒，還可留得一命！」
「快去找余天青！這些人已經瘋了！」
天頂的裂縫深處，一場場天人級的戰鬥迸發，恐怖的餘波席捲九天十地，夾雜着情緒不同的聲音。
有人瘋狂嘶吼，也有人不斷試圖逃離戰場，兩方各自代表着不同立場的天人級強者，雖然並未進行生死交手，可是戰鬥一旦打響，並沒有那麼容易結束。
光影閃爍間，一隻大手，忽然從更深處的空間中伸出，像是截斷天地般，將空間進一步轟碎，同時也把雙方的戰場分割開來，暫時阻止了瘋狂的天人戰。
大手破碎后，一名溫潤如玉般的男子，從虛空中踏步而出，負手看着那些天人級的強者，嘆息道：「數千年同修，何至於此？」
「余天青！你少在這裏假仁假義！你們這些守舊派，阻止吾等援手人間，打得是什麼主意，難道還需要明說？」
一名手持血色長刀的女子站了出來，目光冰冷，語氣也是半點客氣的意思都沒有。
守舊派，是那些最初創造天外天，以及第一批『飛升』強者的統稱，當然，在天外天誕生的這上萬年裏，後來者當中，也有人加入了守舊派，但絕大多數，仍然與守舊派不合。
今日這場戰鬥，就是守舊派與『後來者』之間的摩擦。
自從人間大亂開始，雙方的摩擦與衝突就沒有停歇過。九重天外天，四層之下幾乎變成了戰亂區，幾乎每個呼吸過去，都有戰鬥在爆發，但像今日這種，超過十名以上的天人級交手，卻還是第一次。
所以，才會引來了余天青這種守舊派的強者出手阻攔。
不過余天青的真身並不在這裏，他只是一道化身降臨，真身還在四層之上的某個地方，盯着後來者跟中立派的強者。
但就算是化身降臨，余天青的實力，也比在場很多人強大。
「收手吧，如果真的把第二層毀了，到時啟聖出手，就是全面開戰的時候。」
余天青的化身長嘆一聲，平靜勸道。
在他提起啟聖的名字時，虛空裂縫中，氣氛似乎凝滯了片刻。
那名手持血色長刀的女性天人，氣焰也降了幾分，目光微閃，沒有說話。
「啟聖又如何？不還是被吳老牽制在第七重天不敢出手？」就在氣氛短暫的沉默過後，一名天人開口道：「更何況，啟聖若真的出手，中立派難道就會坐視不管？可別忘了，如劍尊那般強大的中立者，並不在少數！」
此言一出，原本還鬆了口氣的幾名守舊派強者，一顆心再次提了起來。
中立派的天人級強者，確實是最大的變數。不管是守舊派還是後來者，都在極力爭取他們的支持，尤其像劍尊這種頂尖的強者，更是雙方爭取的對象。
而中立派沒有插手的最大原因，就在於啟聖這樣，一出手就能夠毀滅一重天的存在保持着沉默，三方維持着相對的平衡與默契，吳老也好，啟聖也罷，還有幾名擁有這樣實力的天人級不動，中立派就不會偏袒任何一方。
聽到中立派跟劍尊的名字，余天青淡笑道：「既然你知道中立派不會坐視不管，那就記住，千萬不要毀滅任何一重天。九重天的平衡，一旦被破壞，中立派的強者第一個殺的，就是率先動手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