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三十二章 我不要臉

眼見着那聖骨巨人就像狗皮膏藥一樣，死死纏着獸神本體，偏偏又怎麼打都打不死，滅界的指尖，都是忍不住動了動，好幾次差點就按捺不住出手了。

憑獸神本體的力量，粉碎這世間的一切都不是什麼難事。唯獨害怕這種像是狗皮膏藥一樣的東西，怎麼打都打不死。

就好像全力一拳，能擊碎水流，卻不能徹底斷絕。

因為水流的源頭，仍然完好無損。

除非有將整個大海都焚燒一空的本事，否則，還真的拿它沒有什麼辦法。

『現在這個賤人是鐵了心把我拖住，如果我出手，她也不會放任。若我不出手……她就沒有出手的打算。』

滅界咬着牙，看了清心祖師一眼。

後者卻是滿臉平靜，哪還有方才斬妖除魔，以身殉道的決心？

這些活了不知多少年的老東西，本質上都是戲精，剛才那種憤怒，卻是三分真七分假，主要還是為了引滅界上當。如果滅界不召喚出獸神本體來，清心祖師反而覺得有些為難。

至於現在，滅界上鈎了，清心祖師怎麼可能再隨意出手，浪費力量，頂着天地法則的壓迫，以折損自己壽命的代價打一場註定沒有結果的戰鬥？

她的性格的確嫉惡如仇，但又不是傻子，斬妖除魔歸斬妖除魔，但也沒有必要毫無理由的送命。

滅界此時，也想清楚了一切關節，獰笑着道：「賤人，真是好計謀啊。你這一手，不可能沒有人教導，說吧，是誰在你背後出謀劃策？」

「是我。」

一個溫和的聲音，緩緩響起，算是回答。

滅界看向那邊，眼神里，沒有任何的意外，淡淡道：「確實，除了你之外，整個真武域又有誰，具有這份謀算？」

來人，正是虞風華，以及君千光。

聽到他的話，虞風華只是搖了搖頭，什麼都沒說。君千光卻大笑兩聲，指著滅界道：「這傢伙不愧是你的另一面啊，雖然看起來人不人鬼不鬼，但是，這種近乎不要臉的驕傲，也只有你虞風華了。」

「哪怕身陷囹圄，都不忘了誇自己，真是強啊。」

君千光撫掌而笑，看起來是在調侃虞風華，實際上，是在嘲笑滅界的故作鎮定。

是的，此時此刻，滅界就是在故作鎮定。甚至，有些裝腔作勢的味道。

被三名天人級強者圍困，連獸神本體都釋放出去，被聖骨巨人給纏住了，滅界的一身底牌，掀開了幾張，卻被虞風華以巧妙的兌子之法換掉，落在了空處。

所以，在君千光眼裏看來，滅界這副裝腔作勢的德行，實在是好笑至極。

虞風華聞言，只是無奈的搖了搖頭，淡淡道：「滅界，你已經敗了，不要再掙扎了。說出荒的藏身之處，或許，我還能留你一命。」

「留我一命？」滅界冷笑道：「我看你，應該是搞錯了什麼吧。就算你們困住我，那又如何？就憑你們兩個廢物，和這個不敢出手的賤人，想殺我？你們也配？」

說着，滅界輕蔑的目光，從虞風華跟君千光身上掃過，至於清心祖師，他根本就連一個目光都懶得投去。

犧牲了清心聖教的神兵無念，她確實擁有了暫時將自己困住的本事，但是，能量不是無源之水，憑空而生，神兵無念只有二十八顆念珠，現在有兩顆毀滅，就算每一顆都能夠延續一定的時間，那又能延續多久？

滅界不相信，清心祖師這個賤人敢和自己生死一戰，而虞風華與君千光，那一身天人氣象，也是空中閣樓，靠着神力強行續命，要不了多久，他們兩的肉身就會枯敗，意識進入死寂。

身為曾經的『神華教宗』，沒有人比他更了解虞風華和君千光的弱點。他們雖然很強大，但是弱點也很明顯，尤其是虞風華，現在原初的虞風華已經死了，他就是人間最後一個虞風華，也是真真正正的虞風華。等他死去，那些存放在真武域各地的意識體，將再也無人能夠喚醒，虞風華的意志，也就將在這裏徹底終結。

想到此處，滅界露出了一絲冷笑，淡淡道：「虞風華，你我擁有一樣的記憶，從本質上來說，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正所謂一山不容二虎，何況兩個擁有相同記憶與意志的人？」

「我已經受夠了這延續數千年的把戲，既然你想要做一個了結，那麼，就在今天，就在這裏，此時此刻！」

滅界伸手在虛空一抓，血色長槍再次出現，獰笑着道：「讓我們，做一個了結吧？」

就像剛才說的，他就是虞風華，虞風華就是他。兩個人是這個世界上最了解對方的存在，深知『自我』的缺點，以及最醜惡的那一面。

所以這番話，就是在針對虞風華的驕傲，提出了一場他絕對不能拒絕的戰鬥。

一旦虞風華上當，不管最後誰勝誰負，結果都是虞風華戰死。

神教利用那些技術製造出的肉身，終究還是不完美的。否則，滅界不可能一直躲避虞風華與君千光的追殺，他所為的，便是將獸神之力融合，通過這股超越了天人層次的力量，帶動自身的生命層次蛻變，將那些隱藏在暗處的隱患，全都修復。

而虞風華與他的身軀構造相同，換句話來說，兩人的弱點，其實也是一樣的。

只要虞風華受激上當，必然會耗盡體內的神力，當場死去。

哪怕那股神力，是擁有『無窮神力』的君千光給予的，那也是無用。

能量有盡頭，肉身，也有極限。

所謂的無窮，不滅，都只是一種誇張的說法。如果真的能夠無窮無盡，神教又何必要與荒合作？

雖然察覺到了滅界的想法，虞風華在略一思忖以後，卻還是答應道：「既然你想要一個了結，那我就如你所願，給你一個了結。」

「很好！」

滅界露出了癲狂，興奮的表情，喉嚨里，壓抑著如同野獸低吼般的聲音，咆哮道：「來！虞風華！來殺我！」

虞風華沉默著，手握絕代風華。

兩人一紅一白，容貌相同，記憶相同，意志相同，卻是因為種種際遇，導致走上了不同的道路，站到了相對的立場上。

任何看到這一幕的人，都會感嘆一聲命運的確無常。

「來！」

「來啊！」

滅界還在咆哮。

虞風華眉頭一皺，正要出手。

結果，旁邊卻是突然伸出了一隻手，將他拉住。

虞風華楞了楞，看向了身側的摯友。

「玩陽謀，確實防不勝防。但是，看看現在的局勢吧，你有什麼道理答應他的約戰？」

君千光笑了笑，「我知道你心中的驕傲，也知道，這種富有命運感的對戰，十分吸引你。不過我得提醒你一句，現在這場戰鬥，並不關乎於你個人的驕傲或是榮耀，這是涉及到整個人間的大事。」

說到這裏，君千光的目光落在臉色越來越陰沉的滅界身上，「很抱歉，我可不像我這位國師大人，總有一些不切實際的天真想法。如果你那顆被獸神玩爛的大腦，還記得我是誰，那你應該知道，我是一個帝王。」

「帝王，有要臉的嗎？」

君千光的笑容，十分燦爛。

但滅界的表情，卻是難看至極。

尤其是看到虞風華的動搖，以及一絲釋然的樣子，他就知道，自己最擔心的情況，終究還是發生了。

僅僅是一個虞風華，他有一萬種方法激將對方和自己動手。但是，加上一個君千光……

正如他所說的，他曾是一個帝王。

帝王面對敵人，自當不擇手段，哪怕拉着對方在淤泥里打滾，也要戰勝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