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零七章 承擔
「話是這麼說沒錯，但是，我還是希望你能夠成為這個人。」
陸離淡淡道：「當然，你也不要心懷怨懟，我們充其量，就是合作的關係，而不是從屬關係。若你認為我是想要培養一條聽話的狗，那你認為，我為何非要從極天魔國的皇室中選擇呢？」
「吞天聖國算是我的大本營，而我又是從吞天聖國中走出來的天人級，只要我一句話，難道偌大的吞天聖國里，找不到一個忠心耿耿之人么？」
皇萱臉色一變，凝視着陸離，沒有第一時間回答這個問題。
因為她知道，陸離說得沒有錯。
天人級的強者，那就是人間之神。更別說陸離還是從吞天聖國中走出去的天人，只要他想，別說是培養一個忠心耿耿的傀儡皇帝，就算他將其他四國皇室都給屠殺乾淨，吞天聖國這一邊，都會舉雙手支持他的行動，配合他，挑選出真正忠誠的下屬來掌控四國，一統荒古。
在皇萱看來，這確實是最好的選擇。
她不明白陸離為何不這樣做，不過，經過陸離這麼一說，她心中的戒備卻是放輕了幾分，嬌笑道：「天人的想法，與我這等凡人，自然是有些不同的。也許你有你自己的算計，或者是一些別的癖好？」
說到癖好一詞，皇萱媚眼如絲，身子也是暗中向陸離靠去。
結果，陸離根本就沒有反應，一層紫色光暈，在兩人之間阻隔開來，沒讓皇萱靠近過來。
皇萱眼神微變，心中更是鬆了口氣，但嘴上還是不饒人，哀怨道：「成了天人，就斷情絕愛，心無雜念了嗎？」
「你知道，這種手段對我無用。」陸離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更何況，你心裏未必是這麼想的，又何必非要試探我？」
被揭破了心裏的想法，皇萱也不覺得慌張，反而輕鬆一笑，「我之前還以為，突破了境界，你會變成那種淡漠無情，執掌生死的強者，現在看來，你還是跟之前一樣討人厭啊。」
討人厭這種形容，無論出現在誰身上，都不應該出現在一位天人身上。
但皇萱這麼說了，就代表着，她並沒有把陸離當成高高在上的人間之神，而是當成先前那個，不斷與她為敵，最終又用性命威脅她合作的討厭少年。
這也就說明了，皇萱同意了陸離的提議。
她願意跟陸離合作，坐到那個曾經夢寐以求，現在卻一文不值的位置上去。
「很好，那這個計劃，就初步定為，『大一統』吧。」
陸離打了個響指，不無惡趣味道。
沐凝秋翻了個白眼。
皇萱笑容僵硬，最後狠狠看了陸離一眼，什麼都沒說。
大一統計劃，這明顯就是極天魔皇的主意。
現在陸離以此命名，未必沒有吐槽那位半路崩殂的雄主之意。
……
帝都這邊的問題，很快就解決完了。
實際上，在陸離展露出天人之威的時候，不光那些發瘋的武者被當場鎮壓，死傷慘重，就連原本還存着幾分異心的其他武者，都小心翼翼地收起了心思，不敢在這種人間之神面前放肆。
而周遭的州府，因為解放了帝都戰力，諸多強大宗師聯手之下，局勢也很快就奠定下來。
看似是很複雜的一個過程，卻連半個時辰都不到。
為了節省時間，陸離很快就帶着沐凝秋與皇萱離開了。
不過在臨走以前，他還是出現在了方飲那邊，替天部隨手解決了幾個小麻煩，又吩咐方飲，儘快天部的勢力收攏回來，重新回歸情報工作。
先前方飲迫不得已，讓天部參與進鎮壓各地動亂的事情當中，損失了許多人手，那些優秀的諜子可都是天部好不容易培養起來的人才，他們本就不擅長戰鬥，長時間與發瘋的武者交手，可以說是孫傷慘重。
但陸離的出現，確實讓方飲鬆了口氣。
否則繼續這樣下去的話，即便人間還沒毀滅，天部就要先葬送在這場大戲的開幕當中了。
在陸離走後不久，宋伯承好像突然回過神來一樣，苦笑道：「天人的實力，真的這麼恐怖嗎？」
他先前，還在與上百名發瘋的不滅境武者纏鬥，結果陸離只是說了一個『滾』字，天人級別的威壓橫掃八荒，宛如收割雜草一樣，就把那些連他都不得不避開鋒芒的瘋子，全都擊潰，死傷無數。
隨後，他又親自出現在了眾人眼前，拎着一顆人頭。
那是某個潛伏在帝都附近，來自神教的大神使。
陸離不知道此人的代號是什麼，也不知道他的真正身份是什麼，甚至連面具都懶得掀開，就祭出桃花劍，一劍斬去了這名巔峰宗師的腦袋。
而這名宗師，本身極其擅長斂息之術，也正是因此，不管是宮雲鴻，還是宋伯承，明明知道這傢伙的存在，卻半天都沒能找到他。
現在他被陸離斬殺，算是去了眾人的一塊心病，但更主要的，還是對於天人手段的驚訝。
「天人之所以叫天人，就是與凡人不同，堪稱人間之神，手段莫測。」
一旁的宮雲鴻，難得開口道：「在他面前，就算是頂尖宗師，除非是極天魔皇那種一隻腳踏出了界限的特殊存在，剩下的，應該都和凡人沒有什麼區別。」
聽得此言，眾人都是一陣沉默。
尤其是宋伯承。
他雖是天部蝕暗使，可他既能修鍊到宗師境界，證明了他對於武道還是有一些想法的。
所以，除了宮雲鴻之外，就只有他，才能夠明白陸離展現出來的手段，到底代表着什麼意義。
「當初我們也曾見過天人級的強者出手，哪怕隔着一個世界，降下神通，都能把陸離狼狽追殺數千里。如果他真身降臨，你們覺得，捏死一個宗師，對他而言算是什麼難事嗎？」
宮雲鴻見宋伯承陷入了沉默，便是拿當初化身降臨的玉穹舉例。
玉穹算是他們這些人，接觸到的第一位天人級存在。
哪怕對方並沒有動用真身，僅僅是堪比頂尖宗師的化身，都已經讓一群宗師強者近乎束手無策了。
連化身都能強大到那個份上，陸離如今可是天人真身，神通莫測，倒不是無法理解的事情。
「哎。」
宋伯承也是一瞬間想通了很多，無奈笑道：「被你這麼一說，我才發現，原來我們跟他的層次，真的已經拉開了很大的距離啊。」
「我們被拉開的，並不是實力上的層次，而是那些無法觸碰的思想，無法感知到的大局觀，以及無法理解的沉重擔子。」
方飲也輕嘆著，對在場眾人說道：「你們或許以為，現在的他，成就天人，風光無限。哪怕是那些讓我們焦頭爛額的瘋狂武者，在他面前也是脆弱宛如孩童，一言鎮之。但你們不要忘了，現在整個世界的存亡，這種無法想像的巨大壓力，幾乎都壓在了他的肩上。」
「而且，若我記得不錯，如今他，也不過是個少年而已。」
聽到最後一句話，宮雲鴻陷入了沉默，宋伯承臉色一變再變，最後搖了搖頭，什麼都沒有說。
方飲則是走到了窗邊，透過一層層籠罩在天頂的灰色雲層，像是看到了某些不可預知的未來，呢喃道：「人族可以不妥協，可以與天為敵，向死而生。但是不要忘記，我們能夠放開手腳，儘力反抗，是因為有人在我們的頭頂，抗下了那些幾乎無法想像的壓力！」
「我們不能辜負承擔這份重擔的強者……以及，那個本不該承擔這一切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