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零三章 棋子，棋手
此時此刻，老街當中，董傲身前已經堆起了一座小山。那些發瘋一樣的武者，仍然在前仆後繼，向老街衝來。
屠夫離開，前去支援各方，這條街道的壓力，就整個落在了他一人的身上。
即便董傲是頂尖宗師，眉眼之間，也難免露出了一絲疲倦。
若不是姚斗在旁邊，替他分擔了不少的壓力，隨着那些發瘋武者越來越多，董傲至少也要受到不輕的傷勢。
「滾！」
就在這時。
董傲聽到了如雷鳴般的聲音，回蕩在整個天空之上。
緊接着，就是煌煌天威一般，浩瀚無邊的威壓，四卷而過，將天幕卷碎，空間破裂，整個帝都，都籠罩在了這股威壓之下。
哪怕這股威壓並未針對於他，董傲都感覺到了一陣心悸，忍不住運起了霸道無雙的拳意，與之抗衡。
連董傲都是如此，站在一旁，全身彷彿從水裏撈出來的姚斗更是不堪，幾乎在這個聲音響起的瞬間，就是膝下一軟，差點跪倒在地。
「什麼東西？」姚斗捂著自己的耳朵，語氣說不出的震驚莫名，看着破碎的天幕，以及那些漆黑的空間裂縫。
但，董傲卻是發現了，在這一聲雷鳴般的怒喝以後，那些發瘋的武者統統如遭雷擊，動作詭異的停滯，有些更是凝固住以後，栽倒在地。
仔細看去，他們的雙眼裏，已經失去了神光，七竅流血，大部分都是被震得失去了意識，一些實力不濟的倒霉鬼，則是當場被震碎了臟腑，連大腦都成了一團沸騰的糨糊。
這就是天人之威，已經進階后的高級生命，對這些連宗師都不是生命，完全如同神靈一樣，執掌生殺，一言滅之。
董傲意識到發生了什麼，眼神有些複雜，看向了聲音傳來的方向，低聲道：「他回來了。」
此時，姚斗的耳朵還在嗡嗡作響，根本就聽不到董傲在說什麼，只能從他的口型判斷，有些無語道：「回來就回來，這麼囂張做什麼？」
話雖如此，姚斗還是鬆了口氣。
至少，有陸離這樣的強者回歸人間，人間的亂局，應該能夠緩解幾分。
董傲搖了搖頭道：「他應該只是暫時停留在帝都，不會在吞天聖國待太久。畢竟，那個怪物還沒有沒消滅。」
比起姚斗來說，董傲看得更深遠，對於一些事情的本質，也看得更加透徹。
他知道，現在的陸離回歸人間，真正要對付的，還是荒那個怪物。此次回歸帝都，應該只是順手為之，解放帝都的高手強者，好讓這些戰力能夠支援四方，快速平定吞天聖國的亂局。
至於他自己，根本就沒有太多時間能夠浪費在這方面。
「不過，他現在的實力，還真是成長到了極其可怕的層次啊。」
說完以後，董傲再次看向天空中仍然沒有癒合的黑色裂縫，語氣里，有些餘悸。
陸離現在的實力，比之宿老，都要可怕一個層次。
更主要的是，他的出手，彷彿沒有什麼顧及，天地法則對他的壓制，好像並沒有想像中的嚴重。
就像是天外天那些強者不會隨意出手一樣，宿老雖然身為人間的守護者，但是全力出手的次數，也有限制。天地法則雖然給他開了一些方便之門，卻不代表，他可以肆意施展天人之力。
這也是真武域那些強者，一旦突破了天人層次，就要立刻進入天外天的原因之一。世界意志對於見神境的『超脫者』，本就不怎麼友好，種種枷鎖禁錮加身，導致天人級出手被大大削弱了，就算不管不顧，天地的反噬，都足夠讓他們喝一壺了。
但陸離似乎可以無視這一點，這才是真正讓董傲覺得可怕的地方。
念頭在心間翻湧了片刻，董傲搖了搖頭，說道：「既然帝都的問題被他解決了，我們也該去別的地方發揮作用了。」
「我們要去哪兒？不在這裏守着了？」姚斗微微一楞。
他雖然不知道董傲為何一直守護在老街，但他看得出來，老街深處，一定有什麼東西，是董傲十分在乎，以及那些瘋子武者必須要破壞的。
就算現在陸離一言滅了那些瘋子，可是姚斗沒有想到，董傲居然要放棄老街。
「天人級的層次出手，戰火會慢慢轉移到高層戰力，通玄境、不滅境的武者都會淪為炮灰，他們也很快會意識到這一點。我們必須要趁現在，將還沒有燃起的戰火控制在一定範圍內。」
「這，應該也是陸離回歸的原因。」
董傲一改沉默寡言的個性，給姚斗解釋了不少。
不過他話里的『我們』，顯然是指頂尖宗師的層次。
姚斗的天賦再高，以他不滅境的實力，在這場戰鬥中也起不到什麼作用。
而姚斗自己也有自知之明，想了想以後，點頭道：「我知道了，放心便是，我不會當累贅。」
他這話里，多多少少有些失落的意味。
但正如姚斗自己說的那樣，現在的他，到哪裏都是個累贅。就算是對付那些已經發瘋的武者，一旦被圍住，他不滅境的修為，下場都是死。
董傲聞言，很是難得地伸出手，揉了揉姚斗的頭，在姚斗有些不滿的眼神中，輕聲道：「如果這次劫難能夠安然度過，未來，就是你們年輕人的世界了。」
還沒等姚斗明白董傲這句話里的深意，董傲已經收回手，巍峨的身姿，拔地而起，在半空中不斷加速，幾乎一瞬間就消失在天際。
姚斗咬了咬牙，將自己的頭髮揉得更亂，默默轉身，一瘸一拐走到了拳館里，然後翻出了當年董傲給自己留下的一副黑色拳套，想了想，將之戴在手上。
……
爆發了強大威壓，以一己之力鎮壓了整個帝都的陸離，此刻轉過目光，看向了那邊表情古怪的宿老。
宿老深深看了陸離一眼，隨後道：「你這小子，該不會是想給老頭子一個下馬威吧？」
「宿老這是哪裏的話，您可是人間的守護者，接下來的戰鬥，少不了要宿老出手幫扶。」
陸離拱手一笑，態度依舊謙虛。
不過，在跟宿老目光交錯的時候，一絲根本不必言明的默契，在兩人之間建立了。
宿老心裏嘆息，知道陸離的意思，微微搖頭，坦然道：「世界意志的計劃，老頭子我並不清楚。而且說實話，所謂人間的守護者，現在看來，不過就是世界意志養的一條狗罷了。在天地法則的壓制下，大多數天人都不能夠全力出手，出手必傷。但世界意志選擇的守護者，卻能夠全力出手戰鬥，威懾其他天人，而本身雖不會被影響到戰鬥力，但燃燒的卻是壽命。」
「這真是一條毒計，從人間選出一名足以貫開天人之門，開啟大世的強者。再將他培養成所謂的守護者，用來制衡其他的天人，造成狗咬狗的局面，世界意志卻躲在背後坐收漁翁之利……」
說到此處，宿老臉上的表情，已經黯淡了許多，帶着幾分自嘲之意，苦笑着道：「這樣看來，我們自以為是棋手，結果不過是世界意志操控的一顆可悲棋子罷了。」
棋手，棋子，身份調轉，要說心裏沒有半點想法，那是不可能的。
但宿老也沒有撒謊，對於世界意志的一些情況，他確實不知道。有時候，這就是當局者迷，他身為與世界意志最接近的人族強者，卻對於世界意志沒有任何意識的惡念，完全沒有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