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六十章 你們甘心嗎

虛空中的戰鬥如火如荼，而在外界，隨着一道又一道的命令傳達下去，吞天聖國各處州府都接到了來自皇室的預警。

這其中有忠於皇室的宗師，自然也有屬於神教的卧底。

那些卧底得到了皇室的命令以後，第一時間就向神教彙報了情況。

在神教大殿內，神華教宗一臉玩味，面前浮現出的水鏡，正好映照着虛空內的戰鬥，他用一種欣賞的目光看着身穿天神殖裝，凶威蓋世的洛春秋，向那些噤若寒蟬不敢吭聲的神使教徒們問道：「你們覺得，天神殖裝的表現如何？」

站在大殿裏的諸多神使與教徒都面面相覷，露出了猶豫的表情。

沒有人敢說話。

因為天神殖裝展現出來的力量，實在有些超過了他們的想像。

他們甚至開始懷疑，這種力量若是拿來大肆屠殺生靈，要多久就能夠滅世？一天？還是更短？

無窮無盡的神力之火，哪怕是宗師沾染到，都會屍骨無存，當場被煅燒成殘渣餘燼，那些實力更弱的武者，和根本就沒有修行過的凡人呢？

哪怕真武域的生靈要以京兆來計算，但這種恐怖的存在想要滅絕世間所有生靈，根本就不需要浪費太多時間，只要大範圍釋放出神力之火，什麼六大聖地，什麼荒古五國，包括那些隱世的世家宗門，面對他都只有死路一條。

眼睜睜看到這一幕，看到了神教的宏圖大願終於有了完成的契機，在場的所有人卻都沒有任何欣喜之意，只覺得心裏不斷在往外冒出寒意，背脊都被冷汗打濕了。

「怎麼，你們怕了？」

神華教宗微微一笑，右手握成拳，拄著自己的下巴，坐在那至高無上的神座上，目光緩緩看向在場的眾人，「滅絕一切生靈，像我們這樣的存在，便是新世界的神。」

「這不就是諸位想要追求的么？」

「教宗大人……」

有一名神使戰戰兢兢道：「話雖是如此，但……但我們並沒有想要滅絕一切生靈啊……」

「是啊教宗大人……」

「真武域的人族繁如星海，就算滅絕了他們，對我們也沒有好處，反而是浪費天神殖裝的力量。」

「還請教宗大人三思啊。」

有人開頭，剩下的眾人便也紛紛開口，表達自己的看法。

他們跟隨神教，是因為贊同神教的許多理念，可現在的神教理念明顯有了一些變化。不知道從何時開始，神華教宗變得更加偏激，往日裏溫和的教義變成了激烈和瘋狂的話語，越來越多的教徒被他變成了狂熱的戰士，就連一些神使的心靈都慢慢被扭曲了。

當時眾人還沒有多想，畢竟從前的教義張嘴閉嘴都是為了神靈奉獻，為了創造神的凈土，他們早就有些聽膩了。神華教宗後來的轉變，在某些人看來反而還是好事。

直到今天，天神殖裝現世，在神教內部都是傳說的天敵大神使暴露身份，無論是他前任天門之主的身份，還是天神殖裝展現出來的恐怖力量，都讓在場的神教中人有些錯愕，更多的卻是惶恐。

『滅世』

這個詞說來輕易，但若是真的去實施計劃，背後牽扯出的恐怖與血腥，都讓人感到不寒而慄。

「原來你們都是這樣想的嗎。」神華教宗聽到在場所有神使與教徒都開始反對起自己的看法，卻也不以為忤，輕笑道：「果然，這個世界上的瘋子還是少數，在你們看來，滅殺真武域的全部生靈，這是一件非常瘋狂，非常不可理喻的事情。但是你們不明白，洛春秋的話並沒有錯謬之處，這個世界的人族，從未有過選擇這種奢侈的東西。從我們誕生開始，就是被世界意識當成一群豬玀，螻蟻來看待的。它釋放出的天地靈氣，開放的武道登天之途，全都是謊言，是陷阱，為的便是在最後提升位格的時刻，將人族當成食物，給予你們的，它要加倍收回，其中就包括你們的性命。」

「可是，你們就不會感到不甘心么？」

神華教宗的目光突然轉厲，如刀一般的掃過了在場眾人，一字一頓道：「那些懵懂無知的人族，從未接觸過『大道』的險惡。他們生活在這個世界上，就好像最愚昧的野獸，靈智未開，只知道計較利益得失。難道就因為……他們的數量比之武者更龐大，便擁有『無辜』的擋箭牌？仔細想想看，你們修鍊至今，經歷了多少危險，度過了多少難關，才擁有了今日的實力和這一切榮耀？」

「可是在世界意識眼裏，你們就與那些愚蠢的凡人相同，都是一樣『平等』，都是一樣的『低賤』！」

「你們甘心，與那些蠢貨一起葬送了自己的一切么？」

「你們……就沒有想過抗爭么？」

神華教宗的聲音好像在他們心底敲響了警鐘，讓在場所有的神使和教徒都楞住了。

他們楞楞地看着神華教宗，也有人喉嚨微動，似乎想要說什麼，卻被水鏡上的畫面吸引過去，看到身穿天神殖裝，宛如魔神降臨一般的洛春秋。

那種強大……無敵……甚至是恐怖的存在，此刻在他們眼裏看來，竟是有些救世主的味道。

神華教宗微微一笑，語氣重新緩和下來：「我知道，滅世這種思想，在你們看來有些不可理喻。其實如果有選擇的話，我也不想要做這種惡事，不管如何，那些人族都是我們的同族，甚至其中有很多人，是我們的朋友，我們的親人……」

「但是，我們經歷了百般磨難，終於擁有了今日的力量，地位，最後卻要被當成螻蟻一樣收割掉，諸位，我不甘心。」

「正是因為不甘心，我建立了神教，開始培養各種能人，一點一點的鑽研如何創造人造生命，甚至是人造天人。」

「結果呢？人造天人無法擁有靈魂的力量，也就無法與這片天地的意識建立對接。它不肯接受，不肯認同那些人造的生命，仍然想要我們的性命。」

「所以在那個時候我就明白了，想要對抗這個世界的意志，必須要尋找其他的辦法。我尋遍真武域，最後發現了一個事實……」

神華教宗看着眾人，語氣冰冷：「世界位格的提升，真正需要收割的，其實是我們這些武者。越強大的武者，在世界的意識眼裏，就是越甜美的果實。就算是天人，對它而言也不過就是已經徹底成熟的果子，當世界徹底蘇醒的那一刻，天人便是首當其衝，被吞噬收割的那一部分。緊接着呢？」

「緊接着就是宗師！」

「頂尖宗師，巔峰宗師，後期宗師！」

「每一個宗師，都逃不過世界意識的收割，都要成為它的養分！」

「然後是不滅，通玄，聽雷，甚至是氣竅境的弱者！」

「武者才是世界意識培養的種子，我們這些人，在開花結果的時刻，便會被摘走，沒有任何反抗的餘地！而這樣一來，真武域以京兆計的普通人族反而可以生存下來，它們是世界意識選擇的『繼承者』，在位格提升的瞬間，他們就擁有了新的可能，我們卻註定要腐爛在世界意識蘇醒的那一瞬間！」

「告訴我！」

「你們……」

「甘心嗎！？」

神華教宗猛地站起身，恐怖的氣勢四處掃蕩，壓迫的每一個人都透不過氣來。

他們無聲地看着神華教宗那雙猩紅的眼睛，呼吸逐漸粗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