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三十一章 走
姜桃花看到方飲的動作，眼眸深處浮現出了一絲詫異的神光，問道：「你是從何處得到這門傳承的？」
方飲沒有抬頭，全神貫注『吞噬』著蕭定意腦海里的秘密，輕聲回答道：「這不是傳承，這……也是詛咒。」
「是這樣嗎。」
「也是呢。」
姜桃花深深凝視着方飲，微笑道：「天神一族的傳承，對於普通人族來說確實是一種詛咒。你可以吞噬其他人的靈魂，這股力量同時也在消磨你的意志。」
天神一族的傳承？
宋伯承眼神一凜，看向了方飲。
方飲卻沒有秘密被人揭穿的感覺，淡淡道：「這份詛咒已經跟隨我很多年了，我有辦法壓制它。」
「那就好。」姜桃花也沒再多言。
她會主動提起此事，也是在提醒陸離，要小心方飲的這種力量。
「力量本身並沒有對錯，它能起到什麼作用，全要看使用它的人。」
出乎姜桃花意料的是，陸離對此也表現得極其平靜，「神教能夠用神力創造怪物，方飲卻用這種力量來堅守自己的本心，難道不是高下立分么？」
「你這小傢伙，詭辯起來倒是有一套。」
姜桃花不置可否地笑了起來，目光落到已經宛如痴獃般的蕭定意臉上。
此刻的蕭定意實在是凄慘極了。
他的雙目徹底失神，翻起了白眼，張著嘴發出無意識的音節，此後即便不死，也會變成白痴。
吞噬靈魂的力量說起來太過邪異，其實方飲只不過是用特殊手段吞噬了蕭定意靈魂深處的『記憶』。但因為這股力量的侵略性太過強悍，這麼一折騰，蕭定意的靈魂必然會受到很大的創傷。
看了片刻以後，姜桃花定了定神，輕聲問道：「你把他給變成了白痴，如果無法完整吞噬他的記憶，神教一樣不會放過你們。」
「不會。」
方飲的手掌上閃爍著光芒，隨着那股龐大記憶被自己消化，臉色也逐漸難看了起來。但他的聲音卻十分篤定，自信非常：「雖然會損失一些無關緊要的部分，但那都是合理的範圍之內。他越是想要牢記的東西，就越會被我完整接納。」
「如果換成其他人，我還沒有什麼辦法，但對於我們這些諜子來說，情報跟秘密，那是比生命更重要的東西。哪怕我們忘記自己的姓名，也絕不可能忘記『秘密』。」
聽到方飲的話，宋伯承和許慶遠的神色各異，卻都有些感觸。
然而宋伯承則是滿臉古怪地看了方飲一眼。
「放心，我對你那些秘密沒有興趣。」好像察覺到了宋伯承的目光，方飲冷笑起來。
宋伯承正要反駁，可當他看到蕭定意目前的慘狀，本來到嘴邊的話就咽了回去。
他倒不是害怕方飲把這種手段用在自己身上。
只是他想到了蕭定意所掌握的秘密，其實才是天部的真正核心。
吞噬了這部分記憶以後，方飲自然不會對其他人的秘密感興趣。
這本是一個很簡單就能夠想通的邏輯，不過宋伯承身為蝕暗使的本能還是令他對方飲產生了一絲警惕情緒。
咔！
就在此時。
蕭定意的體內傳出某種東西破碎的生意，他的生機也在這一瞬間瘋狂衰敗，整個人看起來更加蒼老，如同破布口袋般向後仰倒，摔在了破碎的地板上。
任誰都能看得出來，他已經活不成了。
宋伯承忍不住嘆了口氣。
哪怕現在處在敵對的立場，他也必須要承認，蕭定意確實算得上是一位梟雄。是他將天部變成了如今的模樣，如果沒有他，吞天聖國也不會擁有整個荒古最強大的情報組織，更不可能在多次國與國之間的交鋒中屢佔上風，一舉成為能跟極天魔國並立的強國。
可是時間真的會改變一個人，每天等死的恐懼，也會逼瘋一個人。
沒有人懷疑蕭定意當年是不是真的為了吞天聖國而嘔心瀝血，如果他不是這樣的人，也絕不可能讓天部有如今的規模。
這樣一個人，最終還是敗在了時間面前，倒在了死亡腳下，着實讓人覺得萬分唏噓。
越是惋惜，宋伯承看向方飲的眼神就越是古怪。
帶着幾分佩服，也帶着幾分警惕。
佩服的是，方飲有勇氣接過蕭定意的這份『詛咒』，警惕的是，接過了這份詛咒的方飲，會不會變成第二個蕭定意？
吞噬靈魂的概念宋伯承不懂，但他知道，蕭定意那堪稱龐大的記憶，絕對不是方飲能夠隨意駕御的。
當方飲消化了那些記憶以後，他到底還是不是方飲？
「不必擔心，方飲心裏有數。」陸離伸手在他的肩膀上一拍，微笑着道：「而且，人都死了，記憶又能做到什麼？他若能被記憶給衝垮，他就不是方飲了。」
說話之間，閉目消化蕭定意記憶的方飲慢慢睜開雙眼。
眼底的滄桑之意一閃而過。
那顯然是有沉浸在蕭定意那段記憶之中的跡象。
好在，正如陸離說的那樣，人都死了，蕭定意的記憶根本就做不到什麼，方飲也絕不可能被這段記憶給衝垮。
「找到了。」
漸漸從那種遊離感中恢復過來以後，方飲對陸離點了點頭。
意思是他找到了蕭定意所說，如何找到古物的辦法。
姜桃花聞言，正要說話，臉色卻突然大變。
她一抬手，淡淡的寒霜漂浮起來，空氣之中充滿了冰冷的狂暴能量。
轟！
一聲驚天震爆響起，眾人只看到一隻枯敗腐朽的黑色大手橫穿天際，狠狠拍在了酒樓頂端，如果不是姜桃花意識到了什麼，強行撐住了這一擊，否則他們此刻都已經被巨手給按在了地下。
「走！」
姜桃花的臉色微白，看起來是受了些輕傷，不過她卻是第一時間看向了陸離等人，目光在方飲身上定格瞬間，輕喝道：「保護好他，不要讓神教抓住他！」
還沒等眾人領會到她這番話里的意思，她便是跺了跺腳，整個人直衝天際，看似嬌嫩的拳頭擊出，將那黑色巨手瞬間擊潰！
天空深處，有冷漠的聲音響起：「悲愴，你想背叛神教？」
姜桃花根本沒有回答，也沒有跟來人對話的意思，身影一下子沒入雲層。
緊接着，藍色的冰霜就覆蓋了天空，紫黑色的雷電不斷翻騰，隱隱照出了兩個正在交手的身影。
又是轟隆一聲巨響后，那個神秘強者發出悶哼，似乎吃了暗虧。
姜桃花柔媚的聲音再次響起：「還不快走？」
說完這句話，她就與那人再次戰鬥起來。
陸離深深看了一眼天空，攔住了戰意盎然的宮雲鴻，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了一個字：「走！」
宮雲鴻皺了皺眉，有些不滿。
「她攔不住對方，現在最重要的是保住方飲。」
陸離無動於衷，沉聲道：「帶方飲走。」
「走吧。」
宋伯承也知道現在最好的選擇就是帶方飲離開，沒有任何猶豫，拉住宮雲鴻，避免這個瘋女人直接衝上天空加入戰鬥。
最近她已經越來越暴躁了，遇到這種頂尖的戰鬥，必然不想缺席。
宮雲鴻看了陸離一眼，低聲道：「你呢？」
「一起走。」
陸離轉過身，腳步一邁，就拉住了方飲，直接縱入天空。
他帶着方飲先離開了。
宋伯承都沒想到陸離居然會這麼果斷，不過他也立刻反應過來，抓住許慶遠，對宮雲鴻道：「想打架，以後有得是機會，先走。」
說完，宋伯承就帶着許慶遠離開了。
宮雲鴻站在原地，抬頭看着那片異象連連的天空，最後收回目光，身影一閃，便追上了宋伯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