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零五章 一觸即發

一層又一層繁複的光芒里，僅僅是蘊含着毀滅力量的陣法核心就多達上百種，如果全部引爆，幾乎不亞於頂尖宗師自爆幽府的威力。

若只是如此也就罷了，在探查之眼的視野下，陸離還看到了內部有許多『留白』。幾乎不用唐此間繼續解釋，陸離就知道那是什麼東西。

「那是駕駛位，這幫人，居然在一個武者的世界製造了這種怪物。」

陸離心底也有些震撼。

類似的構思，在自己前世的世界之中，只存在於那些幻想作品裏。但當相差不多的東西出現在眼前的時候，哪怕不用它動起來，陸離都能夠從這個近乎誇張的體形里感受到擁有絕對壓倒性的力量。

而且……

「如果我沒看錯的話，這具鎮魔的核心驅動力，應該還是武者的力量吧？」

陸離收回了自己的目光，看着唐此間道：「唐老說這是未來，以武者之力驅動外物，這算是什麼未來？」

「上古時期，人族的武者就已經懂得合力對敵，一套套合擊技法被開發出來。到了後期，人族又開發了陣法，其中最為出名的，便是上萬人，十萬人合擊的軍陣。」

唐此方臉上的表情逐漸收斂起來，平靜無比道：「極天魔國最擅使軍陣，若有百萬雄兵，甚至敢搏殺天人。這就是『合眾』的力量。」

說到這裏，唐此方看向陸離：「既然軍陣能夠合眾，人族的造物為何不可以？」

「陣法，合擊，甚至是鎮魔，都只是一種手段，一種合眾的『渠道』。極天魔國號稱百萬雄兵能殺天人，放在數千年前，數萬年前，在那個強者無敵的時代，或許僅僅只是一個笑話罷了。」

「可是自從萬族時代開始，四海之戰的種種教訓讓人族明白，合眾之力的確能夠斬殺天人。在史案中記錄了不止一次類似的例子，見神境的強者死在了大軍掩埋之下，四海王庭僅需要數十萬精兵強將，就能夠讓天人飲恨。當笑話變成了現實，還有誰能夠笑得出來？」

「即便如此，軍陣的合眾之力也已經徹底落後了。」

唐此間瞥了『鎮魔』一眼，喃喃道：「這具鎮魔，僅需要千人合力，便可戰勝萬人，十萬人，乃至百萬人！」

「陸總管覺得，這樣的成果，難道還配不上一句『未來』嗎？」

以一敵十不可怕，以一敵百也有許多武者能夠做到。

但以一敵千，以一敵萬，那就已經超過了『武者』的範疇。

極天魔國號稱三千極魔騎便可殺宗師如殺狗，儘管有誇大其詞的成分，可是任何一個弱宗師遇到了極魔騎的軍陣，都會被活活耗死。

宗師縱然能夠撬動天地靈氣，卻並不是無限的。

就算是十名宗師，又能戰勝一萬名結成軍陣的精銳士兵么？

陸離仔細沉思了一番，答案是不能。

除非是十名後期，乃至巔峰的宗師，才有可能做到『萬人敵』。

宗師做不到的事情，『鎮魔』卻做到了。

「它確實是一件很強大的兵器，但它算不上是真武域的未來。」

沉思之後，陸離嘆息道：「唐老，你的想法從一開始就錯了。」

唐此間頗為意外地看了陸離一眼，隨後輕笑道：「那還請陸總管告知老夫錯在何處？」

「外面的金屬巨獸倒有些樣子，依靠禁絕石的兵器來針對武者，在底層武者之中能夠造成極其可怕的震蕩。但這具『鎮魔』……」

陸離搖了搖頭：「需要武者的力量來驅動，就證明這件兵器，終究還是沒什麼稀奇的。」

「就算它能合千人之力，戰勝萬人，十萬人。然而最終決定勝負的，依舊是武者的力量。」

「這世間的武者多如繁星，想要訓練數十萬名可以熟練組成軍陣的武者，總比耗費大量的資源，再精挑細選出千名武者來駕御一件無法確認其效果的兵器要簡單。」

「陸總管的意思是，『鎮魔』非但無法替代武者的存在，反倒會讓情況更偏向於武者？」

「非是偏向於武者。」

陸離淡淡解釋道：「鎮魔的存在，會讓那些大人物意識到，這個世界需要更多的武者。」

「武者會變成一種『消耗』資源，與鎮魔相同，卻又凌駕在鎮魔之上。」

「等到了那個時候，就算能以一敵萬又如何？敵得過頂尖宗師？敵得過天人？」

「雖然唐老的想法並沒有什麼過錯，但可惜的是，鎮魔並不能夠扭轉如今真武域的局勢，反倒會讓局勢變得更加複雜。一旦被人意識到，這個世界出現了更強大的合眾之法，武者的存在就會變得更加重要。」

「不論唐老究竟想做什麼，靠這個，恐怕還是差了幾分火候。」

說完以後，陸離沒有再去看那尊高達百餘丈的鎮魔，而是有幾分意興闌珊道：「本以為會真的開開眼界，想不到……」

這般刻意的欲言又止，讓唐此間皺住了眉頭，「老夫絕無半點私心。」

「唐老若無私心，何必非要帶我們見識這些能夠改變真武域格局的東西？」

陸離反問道。

唐此間沉聲道：「因為大世將至……」

「大世將至，是真武域的大世，是武者的大世。」

「天驕輩出，世界意志蘇醒，靈氣潮湧，這都是大世。然而，這些例子裏，並沒有屬於人造之物的容身處。」

陸離平靜道：「人族弱小之時，懂得利用外物，借力而行。可是當年諸天異族降臨真武之時，那些外物並不能夠保護自己，上古時期的人族先烈開闢出了一條強大自身的武道，足以讓真武域的人族漸漸屹立於諸天之內，可以免受他們所遭遇的痛苦。明明有一條通天之路擺在腳下，為何要去追求外物的力量？」

「合眾之力，怎能算是外物？」

唐此間喃喃道：「無論是合擊技，還是軍陣，都是憑藉着武者自己的力量，將這些力量凝聚起來……」

「沒錯，所以這根本就不是未來。」

「鎮魔的出現，或許能夠改變一些事情，卻改變不了真武域仍然是武者的世界。」

說到這裏，陸離忽然嘆息道：「更何況，前輩若無任何私心，為何遲遲不肯讓我們見方飲一面？」

從最開始唐此間現身以後，就有意無意在避開提起方飲。

不管是帶着他們去參觀工坊，還是巨獸跟鎮魔，都像是從另一個角度去說服他們，而非是解決問題的態度。

果不其然的是，唐此間聽到這句話，臉色頓時難看了幾分，「方飲只有待在造部才是最安全的。」

「地部也同樣能夠給他安全，就算地部給不了，燕王府也能給。」

陸離凝視着唐此間：「唐老，你應該聽說過我的名聲，外界都說我手段殘忍，是個不折不扣的魔頭。雖然我覺得有失公正，不過在那些評價里，有一點卻是說得沒錯。」

「我這個人，不達到目的，是絕對不會罷休的。」

「今天既然我親自來了造部，那就必須要帶方飲走。你們若是放人，大家相安無事，你們依舊可以研究所謂的未來，創造這些不倫不類的戰爭兵器。」

「若是不放。」

陸離停頓了一瞬，語氣逐漸變得漠然：「哪怕今天毀了這座工坊，我也要帶人離開。」

隨着陸離說出這句話，氣氛頓時變得有些凝重了起來。

唐此間的眼眸深處彷彿有火光在跳動着。

而沐凝秋也毫不猶豫地翻手握住長槍，雄渾真氣源源不絕，燃成了一層氣焰。

雙方先前還是相談甚歡的氣氛，眨眼之間，便是劍拔弩張，衝突一觸即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