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五十章 規則

沐凝秋沉默了許久，面露古怪之色，看着陸離道：「你是不是覺得我是個蠢貨？」

「當然不是。」

「那你覺得，我會相信這種話？」

沐凝秋怒道：「平日裏不管什麼事情你都要刨根問底，怎麼到了皇萱這裏就什麼都沒問出來？混蛋，你還敢說你們兩個沒有暗中交易！」

「公主殿下，你覺得可能嗎。」面對沐凝秋的盛怒，陸離苦笑道：「要不是這種特殊的情況，我跟她之間只要見面，那就是必須要分出生死的。她幾次派人殺我，我也壞了她不少謀划，我們兩個之間可以合作，但絕不可能有什麼交易。」

說完這句話，陸離就把皇萱的陳述轉達了一部分給沐凝秋。

當然，這其中肯定是隱去了有關於極天魔國的那些話。

倒不是陸離信不過沐凝秋，而是這部分消息實在太讓人震驚了。

無論皇萱所說的是真是假，極天魔皇已經『死了』這個消息，都會引起一場不小的震蕩。那位想要一統荒古，光復魔門的皇者，始終都是籠罩在荒古之上的一團陰影。他的死訊雖然會讓很多人鬆一口氣，暫時來看，也絕對只有好處沒有壞處，可是從長遠的角度去思考，極天魔皇本身就是『平衡』的一部分，如果他死去的消息被傳播出去，在經過短暫的震驚以後，荒古其他幾大勢力，包括正道都不會放過這麼好的機會。

到時候引起的亂子，只會比現在更大，而不會比現在更小。

所以不管皇萱有沒有說謊，陸離都在這方面與她達成了某種共識。

那就是將這個消息繼續隱瞞下去。

陸離雖然討厭秘密，但在某些時候，他又突然能夠理解那些保守着秘密的人。

秘密會讓一個人變得醜惡，可這個世界，總是需要有人來保護秘密。

「她說……父皇默認了她的行為？背後的主使者根本沒有露面，就能將她直接從極天魔國送到聖國皇城之外，連父皇都被設計了？」

即便陸離沒有把極天魔皇的事情說出來，目前這些消息，都已經讓沐凝秋驚呆了。

她消化了半晌，表情陰晴不定，似乎是在思考這個消息的真實性。

陸離見狀，則是說道：「有些事情不管是真是假，我們都不能當作沒聽到。更何況，陛下的消失，以及皇萱的行為，背後確實透著幾分詭異。她的話未必全都是真的，但我覺得，至少有五成可以信任。」

「五成嗎。」

沐凝秋沉吟一聲，然後看向陸離：「那你打算怎麼做？繼續找出幕後的主使者？」

「如果那個人真的能夠做到這種匪夷所思的事……」

說到這裏，沐凝秋好像突然想到了什麼，眸子微眯：「能瞬間將人從極天魔國送到此地……整個真武域，似乎只有他具備這樣的能力。」

「不會是他。」

陸離知道沐凝秋在說誰，否定道：「顧浩然對我們確實有所隱藏，但他還不至於參與到這種事情中來。況且，皇萱再怎麼樣也是宗師級的強者，顧浩然的神通雖強，卻不可能無聲無息將一位宗師送出千萬裏外。」

「這種能力，已經超過了明幽的層次，至少是天人級。」

「又是天人？」沐凝秋忍不住看了陸離一眼，眸底浮現了擔憂。

當越來越多的秘密浮出水面，那些隱藏在舊時代的可怕陰影露出了一角，沐凝秋越來越覺得這個世界開始陌生起來了。

曾經的真武域，天人幾乎是傳說中的頂級戰力，是能見神靈的無敵強者。

對這個境界了解的越多，心中就存在更多的畏懼。

沐凝秋想像過許多次自己成為天人時刻，對此始終都保持着憧憬，但卻沒有想到過，這樣的強者有一天會突然頻繁出現，變成不再那麼特殊的存在。皮皮讀書網www.pptsw.com

任何神秘的事物，當它失去了那層面紗以後，所顯現出來的真實一幕，都會產生極大的落差。

現在的真武域天人頻出，宗師級的戰力幾乎無法繼續左右全局，沐凝秋心裏已經產生了危機感。

至少在真正成為天人之前，她想到未來將會面對的強敵之中很有可能會出現天人級的戰力，心裏就會湧現無力的感覺。目前來說，哪怕陸離屢次創造了對戰天人而不死的奇迹，可是嚴格來說，那兩次與天人交手，都不算是真正面對天人強者。

除了在兩界河的時候，陸離曾經真正面對一名完整的天人級神將，但對方還沒出手，就被『游界級』的神晶給鎮殺了。

所以，到現在為止，宗師與天人之間的差距，仍然是天塹。

「不用擔心這一點，對方目前應該還有忌憚，不敢真正的出手。畢竟真武域的也不是完全沒有底牌，天人級的戰力一旦把事情做得過分了，自然就會有人站出來。」

陸離能夠理解沐凝秋這一瞬間的茫然失措，實際上，就連他自己都會有類似的感覺，彷彿在遊戲過程之中，等級和裝備都還屬於普通階段，最高級的BOSS卻已經在滿地亂跑了。

若不是知道一些天人的底細，此刻自己恐怕也沒有那個心思去安慰沐凝秋了。

「有人會站出來？」

沐凝秋聽出了陸離的言外之意，立即想到當時玉穹不顧規矩的全力出手，一個神秘強者站出來攔住了他。

「你見到那位強者了？」沐凝秋眼眸一亮。

陸離看了她一眼，笑道：「我說沒有你信嗎。」

自己去過老街的事情並不是什麼秘密，沐凝秋若真有心想要查，也一定能查到這件事。而且有關於老街深處那間醫館的傳聞，在吞天聖國也流傳了許久。

即便自己有心隱瞞見過宿老的事情，沐凝秋也很快就能聯想到這方面。

更何況宿老並未要求保密，顯然是不在意他的存在被人發現。

「你這傢伙如果沒有把握，怎麼可能跟皇萱合作？」

沐凝秋一瞬間就想明白了很多事情，看着陸離的眼神愈發不善，彷彿是在說『還想瞞我』？

陸離微微一笑，說道：「在老街最深處住着的那位老人，你應該也知道他的存在。」

「宿老？」

她楞了楞，先是思索，隨後恍然道：「原來如此，這樣一來就說得通了。老街那些強者雖然看起來是在逃避什麼，其實都各有各的目的，宿老能夠鎮壓他們，即便是頂尖宗師也會吃力。唯有天人，也只能是天人，才能夠讓那些桀驁不馴的強者乖乖聽話。」

「真沒想到，吞天聖國居然還藏着一位天人。」

說到這裏，沐凝秋也苦笑了起來，暗嘆自己竟然沒有早點發現。

其實她也是陷入了思維誤區，就跟真武域的眾生一樣，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根本就沒考慮過天人會存在於人間的事情。

許多時候，頂尖宗師就已經是這個世界最頂尖的戰力，人們的思考方式也越來越有局限性。

「天人擁有的本事，遠遠超過你我想像。像宿老這樣的資深天人，只要他不想被你發現，就有無數種方法從你的『印象』里淡化。」

陸離平靜道：「這就與隱匿氣息相差不多，但卻是一種更為高深的手段。」

「既然你見到了宿老，為何不想辦法請他出手？以你的性格，遇到這種強者，絕對不可能沒想過跟他合作。」

沐凝秋點了點頭，認同了這個說法，隨後又奇怪地問道。

「因為規則。」

陸離沉吟了一聲，嘆息道：「因為這個世界的規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