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一章 平衡
國與國之間的戰爭，從來就沒有所謂的公平存在。
這是三歲幼童都懂得的道理，丁靈犀雖然看起來幼稚任性，可她畢竟是夜宗小聖女，是『六國』未來的繼承人之一。
她懂得很多，只是不願動腦子去想。
甚至於，她提出將夜宗當成最後決戰的地點，都是十分高瞻遠矚的意見。
就連沐紅袖都要承認，在剛才的某個瞬間，她確實產生了意動。
只可惜，丁靈犀只是小聖女，在沒有成就不滅以前，她連聖女的權柄都不具備，假如她現在已經是夜宗之主的話，沐紅袖絕對會毫不猶豫地同意她的提議，跟六國夜宗聯手，狠狠給極天魔國一個響亮且疼痛的耳光。
然而現在夜宗的主人還是她的父親，她一切的特殊地位，都是源自於那位夜宗之主。站在沐紅袖的角度來說，這個提議很誘人，可是站在夜宗之主的角度，丁靈犀這個提議就有些痴人說夢的味道了。
「極天魔國想要決戰，最好的地點就是邊關。」
終於，在氣氛即將再次回歸沉默的時候，一直凝視着巨大地圖的沐紅袖終於說話了。
她看着地圖上，屬於荒古的部分，吞天聖國佔據的版圖邊緣，有一條黑色痕迹。
那裏就是『邊關』。
或者應該說，那是『深淵』。
是祖皇以無上神通開闢出來的奇迹，隔絕一切外敵的不倒鐵壁。
無論是從它象徵的特殊意義上，還是從戰略的角度去思考，將決戰地點放在邊關，在那場深淵前擊潰吞天聖國，對於極天魔國而言是最好的選擇。
不過遠在邊關，鎮守深淵的三王洞察了極天魔國的陰謀，哪怕放開邊關，開啟國門，將決戰的地點轉移到吞天聖國境，縱然會給吞天聖國帶來無法想像的損傷，他們也不允許極天魔國的小算盤敲響。
將戰爭交給戰將。
將一切交給擅長的人。
三王的決策並不算是昏招，至少從表面上看起來，這是一次極其果決的壯士斷腕。
不過，因為邊關的決策並非是全由三王把持，擅長戰爭的人，也不光只有他們三個。
林望北這個原本應該作為援軍鎮守邊關的鎮國元帥，非常『忠實』地守護著自己的職責，哪怕頂着三王的壓力，他仍然通過秘密渠道向燕王府發來了一封求援信。
他不想放棄邊關。
以沐紅袖對林望北的了解，立刻就知道了他的打算。
不想放棄邊關，並不代表他全盤否認了三王的決策。
最後的決戰地點不能在邊關，這也是林望北的想法。所以，沐紅袖讀懂了那封求援信里林望北並沒有明說的內容。
他要找到另一個決戰的地方，不光要戰，而且還要勝利。
正因如此，所以才會有她們四人站在真武域地圖前沉思的一幕發生。
「如果在邊關決戰，三王就必須要動用深淵的力量。」沐紅袖說完那句話以後，就忽然伸出了手，指著吞天聖國邊緣的黑影，「深淵身為聖國邊關，由祖皇開闢，其中蘊含了能夠毀滅一切的力量。必要時刻，三王可以調動深淵之力，抽空聖國百州地脈，爆發出堪比天人怒火的無邊神威。」
沐紅袖一邊說着，眼神微閃：「林望北要陸離前去支援的最主要原因，也就在此處。」
「深淵的本質，也是一座大陣。」
「一座接連着整個吞天聖國的龐大陣法！」120小說www.120xs.com
隨着沐紅袖道出了深淵的本質，三女的神色各異，露出了不同的表情。
還是靈兒先反應了過來，不解道：「既然深淵擁有這麼強大的力量，那極天魔國為何還要選擇邊關作為決戰所在？」
「他們必是有所仰仗。」白白也眯了眯眼。
身為世界意志的化身，她知道許多不為人知的秘密，緩緩說道：「天人怒火固然可怕，但也絕非無敵。連真正的天人都會在數量超過百萬的軍陣面前束手無策，遑論一座仿造天人之力創造出來的陣法？」
「就算是這樣……」靈兒思考了一瞬，有些驚訝道：「他們難道要犧牲百萬人的性命，去填補深淵怒火？」
「他們難道……」
「瘋了。」
沒等靈兒說出最後那兩個字，沐紅袖已經接過話來，淡淡道：「他們就是瘋了。」
她看向靈兒，好像有意教導她一些東西，「極天魔國的人，本來就是一群瘋子。在他們眼裏，任何東西都是可以犧牲的，哪怕是世人最珍惜的性命。只要能夠達成目的，不要說百萬人，就算將這個數字再翻十倍，百倍，哪怕將極天魔國的國本都打空，億萬人葬身在這場戰爭內，極天魔皇那個瘋子都不會有任何的猶豫。他甚至連眉頭都不會皺一下，便將所有的士兵都投入戰鬥去平復深淵的怒火。」
「當然，這一切的前提，是『勝利』。」
「深淵雖強，卻也不是沒有極限。調動整個吞天聖國的力量，爆發出堪比天人怒火的威力，聽上去似乎很美好，可它一旦露出爪牙，就會讓吞天聖國在短時間內陷入癱瘓。」
沐紅袖幾乎把吞天聖國最大的秘密掰開揉碎，分享給她們聽，語氣輕柔到沒有任何不對勁的地方，好像理所應當一般。
「抽調大量的靈氣，或者說是能量，通過深淵轉化，再爆發出能夠平定一切的威力。這樣的力量，的確應該有代價。」
靈兒自清醒以來就博覽群書，回歸人間后更是沒有放棄對知識的渴求，武宗，燕王府，包括陸離這段時間在各家強取豪奪來的經藏典籍，全都送到了靈兒的院子裏去，這麼強大的知識儲備，讓她幾乎瞬間就明白了深淵的本質。
同時也明白了為什麼極天魔國一定要將決戰的地點放在邊關。
「他們在等。」
靈兒嘆息道：「極天魔國的國主，真的是梟雄。不管邊關是否開啟深淵之力，那些進攻的士兵都已經註定死路一條。」
白白和丁靈犀忍不住看向靈兒。
丁靈犀驚訝道：「靈兒姐姐的意思是，極天魔國居然敢拿數十萬士兵當棄子？」
「他們就算國力雄厚，也經不起這麼折騰吧？」
靈兒搖了搖頭，抬眼看了看地圖上屬於吞天聖國的板塊，「極天魔國這是同歸於盡的戰術，只要能夠逼迫聖國開啟深淵，犧牲多少人都是值得的。一旦深淵之力吞噬了極天魔國為它準備的祭品，之後魔國真正的大軍也將到來，不費吹灰之力地踏碎聖國的一切。」
「可是……」丁靈犀本來想問，若是聖國不開啟深淵呢？
但這個問題還沒等開口，她就已經想到了答案。
聖國不開啟深淵，就必須要放棄邊關，結束這場毫無意義的消耗戰，放任極天魔國的大軍侵入境內，將決戰的地點定在吞天聖國的偌大國土之內。
她們之所以在這裏討論，不也正是因為吞天聖國已經放棄了深淵的力量？
「這就是堂堂正正的陽謀，是那個瘋子魔皇賭上了一國的命運，贏得的勝機。」
沐紅袖不乏讚賞地看了靈兒一眼，隨即總結道：「不管是選擇在邊關纏鬥，還是放棄邊關，甚至是開啟深淵的無上神威，讓它的怒火吞噬數十萬魔國士兵。這場邊關之戰，聖國都已經輸了。」
頓了頓后，沐紅袖眯着眼，沉聲道：「一敗塗地！」
「所以，想要破局的關鍵，就是逼迫極天魔國轉移決戰地點，給這場本就不算公平的戰爭，賦上最後一點『平衡』。」
靈兒看了地圖上的大雪州一眼，嘆息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