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三章 傾覆
「是夢非夢，都不重要了。」
厲遠川自嘲道：「那些瘋子一定是在謀划著什麼，燕州跟神教合作的人，也是個瘋子。」
他低聲咒罵了一句，好像想起了當初被追殺的事情。
神教並未對他動手，或者是根本就沒想起來他這個『小角色』，反倒是來自燕州的某個勢力追殺了他許久，他才不得不放棄了最早的一批魔匪，犧牲掉那些人的性命，才讓他能安然無恙地逃到黑淵城來。
而且今日魔匪再遭此劫，嚴格來說也是當年的未決之事。
厲遠川巴不得眼前的宋伯承跟宮雲鴻趕緊去找當年那個坑了自己的人拼個你死我活，又哪裏會替他掩蓋什麼？
「說起來，你這傢伙也算是作惡多端。」
就在這時，宋伯承瞥了厲遠川一眼，令他大驚，趕緊道：「你們答應過我，只要我都說出來就饒我不死！」
「別緊張，沒說要殺你。」
宋伯承輕笑一聲，然後說道：「不殺你可以，但是你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厲遠川楞了楞，不知道宋伯承到底是什麼意思。
「有沒有想過，給燕王府辦事？」
宋伯承壓低了嗓音，緩緩說道。
……
時至傍晚，厲遠川稀里糊塗地被忽悠成了燕王府的一員，連帶着剩下那些魔匪都被『招安』，從此就是燕王府的外務府侍衛。
當然，宋伯承還是跟陸離通過氣以後，才給了他們這個身份。
黑淵城畢竟十分特殊，能在這裏安插人手，陸離也比較樂意見得。
至於這些人的忠心，只要時間充足，有得是辦法讓他們歸心。
遣散了這幫人，宋伯承跟宮雲鴻就正大光明地佔住了這座大廳，然後通過玉簡跟陸離溝通著尋找方飲的事。
「方飲確實在背後起到了很關鍵的作用，但是現在我也無法確定他的立場，你真有十足把握？這可不是小事，萬一他也投靠了神教，我就再也無法插手天部之事了。」
對於這件事，宋伯承還是保持着警惕的態度。
天部六使的地位也很重要，尤其是方飲這位眾生使，別看他平日裏不顯山不露水，但眾生使這個職位，幾乎算得上是天部的第四位首領了。
如果他真的沒有背叛，找到他確實能夠找到天部的突破口。
但是……
誰能準確地說中，方飲現在究竟站在何種立場？
一旦他站在神教那邊，宋伯承主動上門，不光暴露了自己，同時也會令手裏這點籌碼直接失去意義。
薛至給予的首領傳承，不單單是身份的證明，更重要的是，這份傳承里的秘密太多，只要藉助這其中的秘密，宋伯承起碼能夠保持一定的先機。可若是將這件事暴露出去，天部那裏可是有兩份首領傳承，稍微對照一番，他們瞬間就會知道燕王府這邊到底掌握著哪些情報。
到了那時，不光先機盡失，連帶着天部許多還保持着堅定立場的諜子都會一起遭殃。
宋伯承可不敢冒這麼大的風險。
玉簡那邊，陸離的聲音傳了出來：「這就是一場豪賭，我們現在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如果不賭這一把，天部一直握在神教手裏，後果如何你應該比我更清楚。」
「我不能拿天部之人的性命來冒險。」宋伯承沉聲道：「除非你能證明，方飲確實沒有背叛。」
「現在只有你能找到方飲。」
陸離的聲音不疾不徐：「而且，一旦神教聯合極天魔國，等到邊關一破，那時要死的人就絕不是幾十上百了。」
宋伯承眼神微變，但還是不肯鬆口。愛薇小說www.avtxt.com
這就是取捨了。
哪怕他清楚，神教跟極天魔國聯手，憑藉天部的力量，會在吞天聖國內造成多麼大的動亂，到了那時，死在極天魔國鐵騎之下的百姓將會是數萬，數十萬，甚至數百萬。
可是宋伯承不在乎那些。
死得人再多，對於他而言那只是一串冰冷的數字，而不是他記憶里的某個名字，或者是某張面孔。
或許天部的『眾生使』會考慮這些無聊的問題，當然，前提是身為眾生使的方飲還沒有背叛。
但他宋伯承可是蝕暗使，潛藏在黑暗之中，冷漠地，理智地注視着一切。
他必須要承認一點，在冷漠這方面，他還做得不算很好，甚至是有些失敗。不過他的一點點情緒，只會給予自己真正在乎的人。
天部之中，還有一些他的舊友，他的故交。
以及許多他堅信不會背叛的部下，那些是他親手培養出來的優秀探子。
他可以不在乎無數百姓的性命，卻不會拿這些人的命做賭注。
宋伯承突如其來的沉默，讓陸離明白了他的選擇。
陸離也沉默了一瞬，聲音變得嚴厲起來：「老宋，我不會幹涉你的選擇，但你要清楚一點，這件事情，不光涉及到吞天聖國這一國的存亡！」
「神教背後到底隱藏着什麼，你也查到了些許端倪，現在你還不懂，他們為何要在背後操控戰爭么？」
「這個世界……有某種神秘的規則。」
「它們可以保護著世界的存續，並且維持着和平的假象。這一切，都是建立在天人不出，神靈不在的前提。」
「神教就是一群信奉著神靈的瘋子，他們背後的神，來自天外，一手創立了四海王庭，在萬族時代，開啟四海之戰，險些毀滅整個真武域！」
「這樣一群瘋子，混在兩國的戰爭之間，大小動作不斷，你以為他們到底想做什麼？」
陸離的聲音雖然不激動，像是在闡述一件再簡單不過的小事，可他透露出來的信息，卻讓宋伯承的臉色越來越陰沉。
一旁的宮雲鴻則是保持着好奇心，輕聲說道：「如果神教背後真的有神靈，那它應該也是在天人領域走出了很長一段的強者吧？」
「這樣的存在，就算神教通過某種神秘方法將它召喚出來，它也無法在人間久存……」
說到這裏，宮雲鴻的聲音戛然而止，好像想到了什麼。
「除非……」
她的臉色也逐漸凝重起來。
陸離的聲音透過玉簡：「你們覺得，真武域這座世界的根基是什麼？是九州十地，廣袤疆域？是山川河流，還是汪洋大海？」
「都不是。」
「真武域的根基，是人！或者應該說，是生靈，是生命！」
「整個世界的無數生靈，才是真武域的根基，是這座世界的氣血！」
「維持世界的規則，所謂天道的法則，都是建立在這個根基之上。天外天那些人慾要通過斬殺身負氣運的天驕，從而延緩真武域這個世界升格，他們雖然也是瘋子，但卻沒有徹底發瘋。因為他們也很清楚，一旦真的大規模殺死真武域的生命，只會適得其反，削弱世界本身，包括真武域用來阻攔天外異族的『規則』！」
「神教不斷促成這場戰爭，而且還在嘗試復甦四海王庭的力量，你們猜猜，這些傢伙到底想做什麼？」
宮雲鴻接過話來，頗有幾分恍然道：「他們想要通過戰爭，製造一場巨大的血祭，打破真武域的規則，從而牽引他們的『神靈』降臨。」
「四海王庭的力量，也是他們的備選方案。一旦大雪州被破，妖獸海內的億兆黑煞，也就是海神將的本體精粹鋪天蓋地而來，或是乾脆凝聚成這尊擁有天人戰力的怪物真身……」
「那便是真武域將要覆滅的時刻。」
聽完了陸離這段話，大廳內陷入了一陣沉默。
無論是宋伯承，還是宮雲鴻，都開始思考這番話里的真正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