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風起
這一席酒菜吃到了深夜，最後六位掌柜滿面春風的離去，絲毫沒有被請來時的怒色，更沒有方才被強迫低頭的憂容。
待他們走後，陸離閉上雙眼，在心中盤算了一番后，對譚龍道：「明日就去尋那些巧匠，還有，那幾家掌柜的事情，要趕快辦了。」
「屬下明白。」
譚龍此時已經對陸離佩服的五體投地，語氣也是更加恭敬。
反倒是石岩一直悶不吭聲，好像有些擔憂。
「聽了這麼久，是否聽到你想要的解釋了？」這時陸離也回頭看他，見他像根木頭般杵在那裏，不由樂道：「如果沒聽夠，我可以再給你講講。」
「大人，屬下不敢。」石岩梗著脖子，嘴上叫不敢，但滿臉的倔意。
「犟貨，怎麼跟陸大人說話呢？」譚龍立刻喝罵一聲，賠笑道：「陸大人，他腦子不好，您就別跟他一般見識了。」
他生怕陸離一怒，石岩這小子就要遭殃了。
「無妨，咱們都是給殿下做事，有什麼話說得明白一些，自然比藏在心裏要好。」
陸離擺了擺手，隨後淡淡道：「我知道你心裏在想，今天我某些行為看上去過於陰險，或者可以說是不擇手段。但那些掌柜的嘴臉你也看到了，他們不怕我，也不怕燕王府，甚至不怕燕王殿下，我們要辦事，卻繞不開他們，你覺得還有什麼好辦法？」
石岩抬起頭，張了張嘴，結果一句話都沒說出來。
他不是傻子，當然清楚陸離說的是什麼意思。
那些掌柜平日裏養尊處優，背後又有靠山相助，手裏握著燕王府的錢袋，就憑他們幾個小小的侍衛，如果不使些手段，如何說得動他們？
「他們是商人，只信利益，那我就給他們利益。」陸離淡淡道：「但我只想要聽話的人，不聽話的，唯有殺了立威，分割利益。」
「陸大人，我有一句話不知當不當講……」譚龍忽然道。
陸離看了他一眼，知道他要說什麼：「那四個人必定有大靠山，但我們何嘗沒有？燕王就是我們的靠山，只要我們把事情辦成了，天大的靠山，也有殿下替我們擋着。」
「你們兩個記住，燕王府再弱，也沒淪落到任人宰割的地步。」
「倘若因為這點小事畏首畏尾，你們憑什麼享受府內的月俸？憑什麼披着燕王府侍衛的皮？」
譚龍麵皮一顫，不再言語。
就連石岩，也是滿臉慚愧，沒敢再說話。
畢竟陸離說的是事實，他們這些燕王府的侍衛，還真的沒有盡到過什麼職責。
但不同於那些真正混吃等死的，譚龍跟石岩這些武宗出身的修者，卻未必沒有認真做事的想法。
從前沒人叫他們不懼後果的去做什麼事。
現在，陸離來了。
……
是日。
清晨一縷陽光透雲而出，照破秋寒，將帝都這座沉眠的巨大城池喚醒。33聽書www.33tingshu.com
熱鬧的氣息漸漸充塞大街小巷，似乎一切如舊，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但某些事情，卻在悄無聲息之間，種下了一顆種子。
一夜之間，某個古怪的傳聞，自市井坊間流傳出來，宛如狂風過境般瀰漫整座王城。一開始，許多人還不以為然，甚至嗤之以鼻，可當這股邪風吹到了極致，不少人的心思立刻跟着活泛了起來。
「你們聽說了沒有？最近有一種叫『鎮國金』的東西，只要買中了，立刻就能身家巨富？」
「聽說了聽說了，據說那鎮國金乃是某位親王的手筆，壓上了一府身家，不管是誰，只要買中，都能得一筆豐厚錢財。」
「一府身家？那得有多少錢啊？該不會是假的吧？」
「嗤，那還能有假？老子有個兄弟，就是中了鎮國金，拿了二等獎勵，如今在東城買了座宅子，昨日還與我炫耀來着！」
長街上，幾個閑漢在那裏有一句沒一句的扯起來，聲音震天響，倒是讓來往行人頻頻注目，無論相信與否，倒是記住了鎮國金這三個字。
類似的情景，不斷在帝都各個角落發生，鎮國金這三個字彷彿憑空出現，卻在一夜之間傳遍了王城。
如此古怪的事情，各個世家與九府中人自然也得到了消息。
尤其這鎮國金的傳聞之中，還牽扯到了某一位親王，讓不少半信半疑的世家豪族立刻發信送到自己熟悉的王府上，打聽情況。
「壓上一府？這不是瘋子嗎？」安王府中，一名身材微胖的男人看了看信件中的內容，忍不住低聲嘀咕了一句。
在他身前，一個睡眼朦朧的中年人抬起頭，不悅道：「崔胖子，你罵誰是瘋子？」
「哎喲我的殿下啊，出大事了！」
崔胖子把信件輕輕放到了桌上，苦笑道：「現在帝都上下炸開了鍋，人人都在找這個壓上一府的瘋王爺是誰。」
那中年人揉了揉眼，瞥了眼信件上的內容，大咧咧罵道：「這種瘋事，除了我那個好小妹，還有誰能做得出來？」
「呃……」崔胖子語氣一滯，沒敢接話。
能被眼前這個中年人，也就是安王稱作小妹的人，只有燕王府里那一位了。他雖是安王府上的總管，但也不敢真箇辱罵燕王，那個瘋女人，是敢殺人的！
「行了，這種小事，誰願意管誰管，我可不想招惹沐紅袖。」安王把那信件揉成一團，繼續伏案睡覺，只當一切都沒發生過。
崔胖子把那紙團撿起來，嘆了口氣，邁著小碎步出去了。
這事安王可以不管，他卻不能不管。
至於怎麼管，管那一邊，這就要他自己衡量分寸了。
而這時的燕王府門前，原本冷冷清清的長街上，同樣也站着一批人。
卻是昨日拂袖離去的四位掌柜，帶着人來喊冤了。
這四人臉上表情各異，站在燕王府的門前，心頭不知作何滋味。
他們卻也沒想到，那個少年竟然這般狠辣，連夜差人端了他們的住處，將這些年他們手裏掌握的賬本，文書等事物直接搬走，連點準備和反應的時間都沒給他們留下！
一想到那些文書跟賬本里的東西若是被人所查，他們的臉色便更白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