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三十四章 與虎謀皮（三）
說到這裏，荒神的聲音，已經帶着幾分恨意了，「如果不是魔皇，當年我們就已經得到了氣運至寶，並且離開了真武域。」
「水神族分封四海，留下了大部分的族人在此，就是為了監控御魔山。」
「你們人族的劫難，說到頭，都是因為魔皇而起。」
「如果不是這個貪婪的蠢貨，不經過協商，就私自奪走了氣運至寶，在當時，世界意志根本就不具備蘇醒的條件。」
「世界意志的蘇醒，逼迫我們不得不跟人族虛與委蛇，最終大軍無功而返，撤離了真武域。我們的犧牲，都因此而白費。」
說到這裏，荒神的語氣緩和了幾分，聲音裏帶着笑意道：「怎麼樣，要不要跟我合作？現在人間面臨着魔界入侵的威脅，你需得承認，你的選擇並不多。憑我和魔皇的過節，這一點，你可以放心。」
不得不說，荒神給出的理由，確實十分充分。
上古時代，天外異族的戰敗，其實顯得很蹊蹺。
哪怕其中是有人族強者過於強大的緣故在，但是，那並不是全部。
至少陸離可以確定，荒神的話里，有八成應該是真的。
魔皇當年，就算沒有真的得到氣運至寶，他也一定得到了至關重要的線索。否則的話，以魔族的性格，他不可能提前撤離真武域，將這麼好的機會讓給其他各族。
所以，荒神對魔皇的敵視，應該不假，上古之戰的內情，也多半就是如此。
但陸離不相信，荒神真的會『恨』魔皇。
像他這種老怪物，最是能夠控制自己的情緒，他被人族強者斬滅肉身，意識保持着清醒，上萬年的折磨，都沒能讓他對任何人產生恨意，或者說，即使是有恨意，他都能將這份恨意深埋在心。現在刻意流露出這份恨意來，難保不是為了取信於他。
想到這裏，陸離笑了笑，說道：「荒神，咱們之間，就算要合作，很多話也得說在前頭。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的道理，我相信你也明白。不過當年你和人族的仇恨，經過了這上萬年的消磨，也就所剩無多了。現如今的真武人族，對你的警惕大過於恨意，如果你要合作，我未必不能做這個主，但是，合作歸合作，仍然改變不了你是異族的事實。」
「抱歉，有些時候，我這個人說話是難聽了點兒，但我說的，全都是實話。」
陸離聳了聳肩膀，順便還給雪尊使了個眼色。
雪尊立刻會意，目光微凜，向周圍看去。
一片片雪花，憑空凝聚而成，向四周散去。
這些雪花，全都是斬雪劍意凝聚而成，無孔不入，迅速將整個龍城都籠罩在其中。只要荒神還敢散發出一絲神念波動，雪尊都能夠感應到。
當然了，這種小手段，自然也逃不過荒神的眼睛。
不過陸離從一開始就沒有想要避著荒神，他之所以這麼明目張膽的讓雪尊尋找荒神所在的位置，就是讓荒神提高警惕，這樣一來，才會有『破綻』露出來。
「陸離，這種手段，就沒意思了。我是帶着誠意而來，你若還想開戰，我大可以成全你。」
果不其然的是，荒神馬上就收斂了自己的神念，連聲音都飄忽了起來。
「你的誠意，就是藏頭露尾，用幾句根本沒有根據的仇恨，拉攏人族幫你找到氣運至寶？那你想得也太美了，跟你合作，我還不如去找滅界合作。不管怎麼說，在融合獸神之力以前，滅界他還是個人族，就算他自己不承認，跟他合作，起碼還有個知根知底的好處。」
陸離冷笑道：「所以，趕緊收起這些無用的試探吧，荒神。既然你想要跟人族合作，那就把想法擺到明面上來說。」
聽得這話，荒神略是沉默了半晌，最後笑着道：「不愧是人族的領袖啊，這份魄力，就比天外天之人更強。」
「至少，天外天那些人，根本就沒有用獸神族來威脅我的勇氣。」
「我要糾正你兩點。」
陸離道：「第一，我現在還不算是人族領袖，代表不了所有的人族。你沒必要給我戴這種帽子，更沒必要指望，跟我建立合作，就等於是跟人族建立了合作。」
「就比如我身邊這位雪尊，哪怕你跟我合作，他想殺你，我也攔不住，更沒有這個必要攔。」
「第二，跟你合作，本身就是與虎謀皮，天外天那些人沒這個膽子，卻不代表我沒有。你們天外異族間本來就不和，既然連與虎謀皮的事情我都能做，為何不能看二虎相爭？」
不得不說，陸離的坦率，讓隱藏在暗中的荒神，多少放心了幾分。
至少，陸離沒有擺出一副笑眯眯的模樣，上來就答應合作的事情，然後試圖將他引誘出來。
今日前來見陸離，荒神還是承擔了一定的風險。
真武域的強者越來越多，天人層出不窮，如果自己仍然處在巔峰狀態，荒神當然不會有任何的擔憂。大道級的存在，想要擊殺天人，就跟碾死一隻螞蟻沒有什麼區別。
可現在的他已經不再是大道級的強者，實力跌落，十不足一。儘管天神殖裝已經被他掌握，只要慢慢吸收其中的力量，他遲早能夠再恢復大道級別的實力。
但是現在的他，最缺少的就是時間。
獸神復甦，與滅界融合，那是真真正正的大道級傳承。荒神很清楚，獸神想要找回它原本的力量，絕對比自己更簡單，更輕鬆。
真到了那個時候，獸神率先恢復了大道級的實力，死的人一定是自己。
更別說，人間還有這麼多能夠威脅到自己的戰力。
荒神越來越覺得，自己真的處在一種極其危險的情況下，再不謀求生路，那就只剩死路一條了。
所以他才冒險找到了陸離，想要看看，這個成長迅速的『人族領袖』，對天外異族到底是什麼看法。
至於這次冒險見面的結果，讓荒神有五成把握，陸離會跟他合作。
念頭翻轉之間，荒神繼續道：「不知道你想要的誠意是什麼，儘管說出來，只要我做得到。」
「任何合作，都要建立在面談的前提下，不管你能給什麼，至少，先站出來見一面吧。」
陸離彈了彈手指，笑道：「還是說，你已經連見一面的勇氣都沒有了？這麼怕我們殺你？」
「他的藏身地，我大概已經找到了。」就在這時，雪尊開口，加了把火。
他看向了某一個方向，淡淡道：「這傢伙果然躲藏在人群中，範圍很大，還需要一些時間。」
「你也聽到了，就算你藏下去，我們遲早會找到你。主動站出來面談，跟被我們抓到，那可不是一個概念了。」
陸離沒有看雪尊示意的方向，而是好像完全不在意荒神到底藏在哪兒一樣，笑着說道。
氣氛再次陷入了沉默。
雪尊周圍的雪花，已經變得越來越密集，彷彿在醞釀着一場大雪。
「好，你贏了。」
突然。
一道人影，忽然出現在兩人面前，正是荒神。
此時的荒神，並不像當時在天頂之戰那樣招搖。他身上，穿着一件樸素的罩衣，兜帽將一頭白髮蓋住，看着陸離與雪尊，淡笑道：「你說與我合作，是在與虎謀皮，現在我反倒認為，找你合作，是我自投羅網了。」
「與虎謀皮也好，自投羅網也罷，荒神，你想跟我合作，那就得拿出讓我覺得合適的籌碼。你先前給出的消息，還不夠。」陸離揉了揉手腕，語氣輕描淡寫道：「你的命，和你的籌碼，總要交出來一個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