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0章 推倒重建
擔憂會讓人變得敏感脆弱，但倘若不做好最壞的打算那麼最終可能會敗的更慘，死無葬身之地那種。實際上我和杜下在杜二夢到來之前變得敏感一些百利而無害，我們都默默保留了非常規手段中的非常規手段。那是迫不得已的辦法，我們現在計劃的都是常規手段。當然對付杜二夢這樣的大魔王所謂常規手段代表的其實已經是非常規手段，只是非常規手段當中仍然有級別高低出手輕重之分。
可以說我們對於最終馴服杜二夢這匹小烈馬已有了十足信心，我們此刻的敏感不是因為害怕擔憂，而是擔心我們不能在常規手段內做到完美。我們都是那種不出手則已出手必須完美的怪胎，對於勝利的方式有着嚴苛的要求和固定步驟。也就是說我們必須勝利，我們必須按照我們的方式取得我們的勝利才行，否則即便外人看來我們贏了我們也會覺得很失敗，因為勝利的方式脫離了我們的原則法則。
至於我們的原則法則這個世界上恐怕沒有幾個人會理解，我們也不屑去做任何解釋，但我們會毫不猶豫的那樣遵循。
「你可以成立新長老會，不破不立。」我突然給出一個新的建議，關於杜二夢的話題不必在討論，在我來之前，在我出門的時候我就有了完整的馴服她的計劃和手段。
杜下聽了沒有任何意外，顯然這是一個很好的備選方案，如果繼續當前的長老會也不會剩下幾個人了，而且剩下的幾個也都是無能懦弱且在杜家內部沒什麼實質地位財富的傢伙。這樣的長老人浮於事，有和沒有根本沒區別。這樣的人直接打發他們找個地方養老就行，誰規定長老會長老必須要都是老頭子才行？
誰規定長老會不能順應潮流改革年輕化？
但在任何團體當中經驗豐富的年長者通常都備受尊重，身份地位也都高高在上。隨着最近高科技產業的發展這種情況才有所改觀，因為沖在科技前沿的通常以年輕人居多。不過如果通盤看整個科技的基礎，那麼大部分中堅力量依然是那些實驗室研究所里的中年人和老年人。科技的進步絕不是一蹴而就，一向高新科技的誕生往往需要幾代人幾十年甚至上百年的積累和努力。杜家長老會當中的長老全都是年紀大的長者，本來也沒什麼大不了，只要他們各司其職盡忠職守就可以。可惜他們年紀大了慾念非但沒有減少相反變得更加貪婪和不可收拾，到最後為了一點自身利益竟然不惜骨肉相殘。
這樣的人已經與野獸無異，這樣的人不管年輕年老一定要全部清除斬草除根，所以我提出徹底重建杜家長老會並且從年輕化開始推行並無任何不妥。不妥的地方只在於這需要非凡的勇氣和面對一切危險困難絕不退縮堅持改革的經驗人脈和能力。這件事對杜下一個人來說太難了，她無法獨立完成。我說的重建長老會當然是年輕一代當中的六人一起合作進行。杜下能夠理解我話中的含義，只是對於職責為挽救拯救的她來說，現在讓她不留情面的打破清除，她肯定需要心態轉化。這跟她是否優柔寡斷無關，哪怕她再冷血動物在對自己的家裏長輩動手之前也需要一定的心理建設。
以己度人，倘若這件事發生在我身上，現在是我需要對唐家姬家的長輩下死手我會怎麼樣？
我真的會那麼心安理得那麼面不改色那麼冷血無情么？
這些年來我很喜歡一部武俠小說里的一句話：道是無情卻有情。
稍微了解我的人幾乎都無法定義我到底是有情還是無情，說無情我卻十幾年來堅持尋找我那個也許早已不在人世的母親，甚至為了找她不顧一切什麼都可以拋棄。說我無情偶爾我揮舞拳頭的時候卻可看作俠義之舉，保護弱小對抗強橫。說我有情，更不對，我冷漠冷血自私，沒有朋友只有敵人，對身邊的人從來不聞不問不管不屑。我這樣的人天生就是一個極端矛盾的個體，直白一點說就是個怪胎，遠離最好，不要接近。
最近兩天內發生的變故比杜下之前二十幾年人生變化都要大，因為正常情況下她會隱藏身份活一輩子，她生她死基本跟杜家已經沒什麼關係了。在現代國富民安的環境下一個幾千人上萬人的大家族被群滅的情況根本不會出現，所以她的人生註定是一條一眼望得見盡頭的直線。沒想到中間居然出現了曲折，可即便出現了一點曲折也輪不到她出場表露身份。暗影被嚴格要求不準插手家族內部決策以及家族內部權力爭奪。她身上被施加各種各樣嚴格奇葩的限制，她也並不想插手杜家家事，她只要遠遠看着就好。反正在她眼裏杜家的那些人早晚都會變成死人來到她的停屍房。
即便兩代家主和幾個長老離奇身死她能做的也就是像之前趙先生安排的那般，以整容醫生的名義低調的來到杜家給死去的長輩整理儀容。至於幾人的死因什麼的趙先生早就檢測完畢，根本輪不到也不會讓她出手。可是她遇到了我，遇到了一個跟她一摸一樣的人，一個可以輕而易舉便可改變她人生軌跡的人。當然她永遠不會認為我是她的貴人，她只會認定遇到了一個半死人。這個評價已經很高端，因為她遇到的其他所有人除了趙先生之外都是死人，只有趙先生我和位列半死人。
我無法因此感到榮幸，但是至少可以讓她的人生不再是一條一眼望到盡頭的直線。像我們這樣的人也許一生都在尋找改變的機會，一生都在做着一種準備，準備做一件大事，準備變得不平凡。
也許我們窮盡一生都沒有任何機會脫離平凡，但是並不耽誤我們時刻在做着準備，其實我們並不相信機會總是留給有準備的人，我們只相信自己所具備和擁有的能力誰也奪不去。一個人的地位財產房子車子可以輕而易舉的就變成別人的，一個人的頭腦能力技藝卻永遠都是自己的，直到他老去死去仍是如此。說白了我們只信我們自己，誰都不信。因此我們自閉自負冷漠無情，一切皆有因果。
但是有些因果無法完整追尋，就像為什麼杜下一出生就父母雙亡，為什麼她一出生就被送出杜家成為一生流浪的暗影。為什麼我一出生就是個聾子，有些事可以追根朔源，但是也許我們找到的源頭仍然不是最初的源頭。最初的源頭在宇宙在生命源起，那屬於哲學問題。我們當然需要哲學，但是普通人通常覺得自己遠離哲學，要的只是現實。但這怪罪普通人世俗勢力自私么？
當然不，普通人首先得為自己的生計奔走，首先得吃飽穿暖才行，這是人類生存的基礎。只有一個人解決了基本溫飽問題以後才會有精力關注精神問題哲學問題。這個世界的確需要哲學和哲學家，可是只需要一少部分人變成哲學家告訴我們一些普通道理就可以了。大部分人只要做普通人每天上班上學就好了，世界從來都是如此循環往複生生不息。
杜下必須跟我繼續探討下去，否則她心中鬱悶，「堅守為了傳承，為了不變。」
她說出自己心中所想，她二十幾年的人生經驗盡在於此，我卻立刻回敬，「堅守為了改變，改變為了生存。」
人活着本身就是一個動態過程，既然人生是一刻一秒也不停歇的動態過程那麼怎麼可能愚蠢的守護不變呢？
所謂守護不變只是守護變化中的相對不變而已，這裏面又涉及到哲學問題，必須辯證的動態的去看待人類和社會才行，否則一定被撞的頭破血流還不自知。天才頭腦的杜下當然沒有那麼無知愚蠢，她只是在發泄而已，發泄自己堅守的過去的一去不返。
因為她不再是暗影，她要重新奪回自己的姓氏，重新從黑暗世界走回到陽光世界做一個人，做一個活人。
從一個黑暗中的半死人做回一個陽光下的完整活人，杜下的人生轉變比我更巨大更難適應。長期躲在黑暗中的人類跟活在陽光下的人類完全不同，甚至可以說屬於兩種生物。
我抬手摸摸鼻子，她沒有繼續反駁我，她不一定認為我說的是對的，她只是知道眼下必須按照我說的去做去執行，別無他法。到了此刻她已經沒有了殺我滅口的任何心思，我活着對她更有利。也許未來的某一個日子她還會要了我的命，但那是未來的事情了，看起來頗為遙遠，未來的事情未來再說吧。
「杜二夢也可以提前到來。」我告訴她我的第五感，到現在為止我還沒有跟她提過我的第五感問題。這是我的個人私隱，算不上什麼秘密。畢竟身邊幾個朋友全都知道這事，杜下跟我的關係還處於十分微妙時期，所以有些話要說能說，有些話則不要說不能說。
她看着我，想了想，「如果她從小就是個不拿別人命當命的人，那麼她到來之後你隨意處置，我不發一言。」
她以為我在給她講條件，實際上不是，實際上我只是稍作預警而已，我的第五感準確的給我預警，我也給她預警。我沒有回應，這是我早已明白她的意思和底線，不需要再多討論。她也清楚我的方法和手段，多說無益，何況我們本來就願意說話。
大概還有四個小時杜二夢便會不顧一切的提前到來，她已經敏感的感受到她此次要接的醫生不同尋常，她非但不傻還很聰明，非但聰明還很精明，精明的好像比別人提前多活了幾十年人生。她自然知道趙先生是何等高深人物，這個時候他特殊安排必有特殊含義。另外她也確實要暫時離開杜家安排一下自己的私事，她出來絕非只為了完成趙先生的安排託付那麼簡單。人小鬼大的大魔王豈非會做一個傳聲筒一個免費司機？
當然不是如此，是杜下把十一歲的杜二夢想的過於簡單了，因為杜下一直生活在各種屍體中間，她從不入世，所以對於人心的險惡從不了解。幸好她身邊是我，否則肯定會出事。因為我只少會跟她說真話，並且不會背叛不會欺騙，別人可說不定。雖然她冷血無情手裏常有一把古老的手術刀，可是一旦把她騙住那麼她身上擁有巨大的利用價值。
關於杜二夢人品的判定讓她的內心更加鎮定，她一直希望杜家的小孩子就幸福的當個小孩子，不要參與到權力爭奪當中不要管大人的事，安心的做好一個小孩子就好。可眼下的杜二夢顯然不是她期待中的那種乖巧聽話善良的孩子，她是個大魔王，一念之差便可成為魔鬼。所以她才直接告訴我，倘若她不珍惜別人的生命那麼隨我處置。
我並不要處置杜二夢，嚴格來說杜二夢是個什麼樣的孩子與我無關，我只要她站在我的陣營之內，必須，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她乖乖就範還好，她若反抗或者企圖傷我那麼倒霉和受傷的一定是她。現在我們所處的環境，哪怕她帶再多人來主動權都掌握在我和杜下手中。
如我所料四個小時后，外面暴雨如注，杜二夢卻不顧一切到來了，直升機在暴風雨中顯得無助而慌亂，強行降落了五次方才落地，而且機尾直接撞到路邊的梧桐樹上，瞬間起火。
杜二夢能帶的人並不會多，這種天氣強行起飛直升機最多帶四五個人來。當然她自己信心十足，因為她帶的都是最頂級的保鏢，最關鍵的這幾個人對她忠心不二。她自有掌控身邊人的辦法，而且勞拉狠毒恩威並濟。所以幸虧杜家出這事的時候她還沒有長大，倘若她已成年那麼肯定會掀起一場更大的腥風血雨。
外面的雨太大，直升機迫降的位置距離保姆房車有100米的距離，要不是我跟杜下目力極佳根本分不清楚遠處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好在在暴雨中起火的直升機並沒有機毀人亡的危險，因為火苗很快被大雨澆滅，只是再想立刻返航已經不可能。
雨太大，杜二夢可不想自己被澆成落湯雞，所以她安穩的坐在機艙內等待着，根本不多看一眼已經快要絕望自殺的機長更不會心疼一架幾百萬的直升飛機，對她來說那只是小錢。
我很安靜，看了一會便不再看，她的到來，直升機迫降落地的方式以及結果，我的第五感早在四個小時前就已經預警了。所以對此我沒有絲毫的好奇震驚恐懼，我的臉上古井不波，我的心情平靜如水。倒是冷漠的杜下一直在咬牙，因為她已經完全確定十一歲的杜二夢到底是什麼人了。因此她一點下車去接她的意思都沒有。
雖然原本她也不會這麼做，但現在對杜家人她開始有恨意，真正的恨意，她心中某個角落裏跟我一樣住着僅存的一點正義和良知。她現在知道有些事自作孽不可活。正因為她每天都跟各種各樣的屍體打交道所以才養成了她其實更加珍惜活着的生命的性格，她只是不說，從不跟別人交流而已。她定定的看着窗外百米之外雨霧迷濛之中仍然高高在上的大魔王小姐，再想她從小的經歷與苦難，心中自然憤恨。她曾天真的以為自己扛下了這一代所有杜家孩童們的苦難，她們便可以無憂無慮的生活在陽光下變得善良而敏感，擁有一顆悲天憫人之心。
她終於回頭看我，「所有你早就知道。」
不是問句，而是感嘆，一種特殊方式的感嘆。我不必做出回答，她也不需要回答，可是此時此刻此情此景我卻願意跟她簡單聊聊。
「一個人的父母和生存環境會決定一個人的性格和習慣，杜二夢變成這樣也是如此，但她還達不到也沒有膽量隨手傷害人命的程度。」我不是在給杜二夢找借口而是告訴給杜下一個殘忍的現實，她不能用她的成長環境去判斷杜二夢的。杜二夢原本就是杜家年輕一代當中最無法無天最聰明絕頂最受寵愛的一個，這一點上杜小丙杜衣衣都比不了。
杜小丙天生高傲不願意與杜家人為伍，杜衣衣則心懷野心看起來不爭不搶實際上則是個難得的全面之才。說白了她們兩個都沒有小孩子該有的童真任性和無理取鬧，杜二夢恰好全都具備，同時又有別的孩子沒有的絕頂天賦。那麼自然會受到長輩們的寵愛和縱容。一個小孩子而已，任性一點無理取鬧一點吵吵鬧鬧提些天真和奇葩要求的才像個小孩子。
杜家的小孩子通常都被環境影響被大人教育的不像個小孩子，杜二夢反而成了獨一無二的那個。這些信息都在蟾蜍給我整理的情報之中，他對杜二夢特別注意，蟾蜍似乎之前在國外研究過一段兒童心理學，所以他給我的關於杜二夢人格分析的情報也許是世界上對於這個大魔王最為全面真實有效的資料。
杜下沒給我好臉色，「不要跟我說廢話！」
她還處於自己獨自的憤恨之中，她不想自己守護拯救的家人如此沒有人性，我笑了，忍不住笑了，本來不想笑的，畢竟這個時候笑出來不合適。但是忍不住無需再忍，杜下的眼神開始變得殺人，「你在幸災樂禍么！」
我搖頭，「我只是覺得你反而是最單純的那個人，因為你眼裏只有兩種人，一種活人一種死人。這個年代的小孩子不光杜二夢一個有性格和社會問題，很多都有，只是絕大部分有性格和社會問題的小孩子都沒有杜二夢的地位財富和社會影響。那麼我將她的黑暗面扼殺在萌芽之中最好。」
杜下冷哼一聲，「你真的有那樣的本事，她的殘忍性格已經形成，性格一旦形成很難改變，任何人拿她當一個十一歲的孩子看，結局都會很慘。」
我並不同意，「她有時候就是個小孩子，例如現在她真正懼怕的不是外面的雨大才不過來，她早已感覺到了這趟行程的不尋常，而且來這裏之前一定去辦完了自己的個人私事，在外面做出必要的安排。她擔心自己主動走過來會失去了主動，失去了杜家大小姐的身份，所以等着我們自己過去，等着我們低頭去接，我們應該對她客氣，畢恭畢敬。而且說不定她此時已經把飛機強行迫降出事故的責任全都怪罪到我們頭上，誰讓我們在這樣惡劣的天氣被困在了這樣惡劣的地方！」
杜下看着我，也笑了，被氣笑的，我所說的初聽有些離譜，但是稍微咀嚼一下便知道我說的絲毫不差。她不得不笑，被硬生生氣笑的，她人生當中這樣的場景極其少見。通常都是她把別人嚇哭，誰又能氣到她？
簡直笑話，現在笑話變成了現實，氣笑她的不是別人正是她的小妹妹，她所用盡一切守護的杜家人。她無怨無悔的付出，她不計生死的守護，結果就是為了杜二夢就是為了那些手足相殘禽獸不如的老頭子。短時間內她的精神世界遭受到了太多污染和打擊，她不能不氣，不能不笑。
「那就讓她在那架破飛機里等著吧。」這便是杜下給出的答案，那架飛機的確很破了，機尾的損毀情況雖然不算特別嚴重，但是在這樣的暴風雨天氣當中，進風進水是必然，而且那麼驕傲那麼自以為是的杜二夢出發的時候一定不會準備食物水什麼的。最多她的隨從會帶些她喜歡的零食水果和雨具而已，她的想法是到這裏接到我們立刻回去，一分鐘都不會多停留，來到這裏她就是王，哪怕我們是身份特殊的醫生也必須一切聽她指揮，否則她就會給我們點顏色讓我們瞧瞧杜家人的厲害。
欲哭無淚的機長和其中兩個保鏢正在緊張的搶修，所謂搶修就是拿防雨布努力將機尾的破損處先包起來，否則大魔王發起脾氣來比什麼都嚴重。他們都是平常跟隨大魔王的隨行人員，沒有人比他們更清楚大魔王的脾氣秉性，沒人比他們更了解大魔王的殘忍手段。可即便如此，風雨中飄搖又冷又沒面子又沒辦法離開這個地方的杜二夢真的很舒適么？
當然不，她內心的憤恨和暴躁早已經隔着巨大的雨霧顯露無疑，但那又怎麼樣，我們根本緊閉車門不搭理她。就好像根本沒看到直升飛機到來、出事一樣。她會越來越生氣，我們不怕她生氣，越生氣越是我出手的好機會。終於，大概硬熬了半小時她再也熬不住了，派一個貼身保鏢來敲車門，讓我們把車開過去接大小姐。
暴雨的確很大，狂風更大，但我們的房車停在最高處，開到直升飛機出事的地方雖然緩慢但是卻可以實現，可是我們絕不會那麼做。應付敲門寶貝這種事不用我出面，杜下和她手裏的古老手術刀早已忍無可忍，忍無可忍則無需再忍，她立刻打開三分之一車門，然後冷冷對外警告，「讓她哪裏來回哪裏去，再敢敲門後果自負！」
她說後果自負可不是單純言語警告，她手中古老的手術刀巧妙的在雨霧中劃過一道優美曲線，緊接着就聽見外面那個狐假虎威傲氣衝天的保鏢捂著自己的右手疼的哇哇大叫，連雨霧風聲都不能遮擋他此刻遭受的痛苦。我沒想到杜下回直接動手術刀，這個不太好，可我還是忍不住想笑，這次終於努力忍住，這時候笑太不合適。結果她飛速關好車門，冷冷的語氣，「想笑就笑吧，那個小孩子不會走的，還會來報復！」
她知道自己在激化矛盾，這原本是她要極力避免的，可現在沖在最前面戰鬥的卻是她自己。女人變臉真的比六月變天還快，我倒是樂得坐享其成，有什麼不好嗎？重病還需重葯醫，杜二夢這樣的大霸王就該杜下這樣的死亡醫生姐姐收拾。那麼現在屬於人家的家事，姐妹之間的家庭教育問題，還沒輪到我這個外人出場和出手，安靜的坐着看戲就好，百利而無一害。
我還是沒有笑出來，看見人血我從來不會笑，那是嚴肅的問題。
對於我的表現杜下有點吃驚，但很快便理解，因為我們都不是那種以看見人血為樂的人，我們從小就明白鮮血的意義。
她突然嘆了口氣，她這樣的人原本不該嘆氣，不管什麼時候，也許她只有在我面前才會嘆氣，也許是這樣，我想。
她看着自己手中古老的手術刀，「長老會必須推翻重建，杜家的年輕人也必須統一拉出來教訓，這便是我的使命。」
她很快找到了自己人生的新目標新準則，表面上看跟原本暗影身份大相徑庭，實際上則內部通聯，本質上是一回事。都是為了讓杜家繼續生存發展繁盛下去，區別在於手段方法略有不同而已。手段和方法本就為了服從於最後設定的目標，為了實現最終結果，所以杜下如此快速轉變其實一點都不奇怪，只因為她心中一直存着對於杜家和杜家人的絕對忠誠，永不背叛。
我喜歡她的這種特質，喜歡她的永遠忠誠，我也是這種人。也許對於很多人來說忠誠早已不知所蹤或者從未在他們的生命中出現，可是對於我們這樣的人來說忠誠卻比我們的生命更重要。我對我媽的感情實際上就是我對於我媽的忠誠，不管別人怎麼議論我媽已死，我都對她的活堅信不疑，這便是我對我媽生命的忠誠。杜下能在一堆屍體當中把我媽救活則是出於她對生命平等的忠誠。也許那些躺在她停屍間的人活着的時候三六九等，但是到了她的世界立刻都變得無比平等。不再有身份地位年齡性別之分，他們都是人，都是死人，世界開始變得無比簡單。就像每個人在出生之前都是無比平等的一樣，所以人只有中間存活於世的時候才有分別，出生和死亡都意味着平等。
「我知道自己這樣單純想要做事很難，但是一定要做，杜家內部已經病入膏肓，再不出手就會分崩離析。」杜下很清楚自己現在的狀態也很清楚自己要做什麼，反而把她氣笑的杜二夢不那麼重要了，她看的更深更遠。她有這種勇氣，至於能力和資源再說，我會幫她，杜小丙杜衣衣都會幫她，姐妹同心其利斷金。杜康豢杜林萊杜二夢我無法保證，但是杜下杜小丙杜衣衣這三姐妹我可以保證，她們三個合力團結沒有問題，沒有人會去爭權奪利，她們只想保住杜家的和平與繁盛。
她們不想讓杜家在她們這一代手中分裂墮落甚至毀滅。她們不會認為是自己運氣不好。這時不知死活的杜二夢再次派來兩個保鏢同時敲門，而且手中拿着短棍，顯然她的憤怒徹底爆發了，她需要施加武力來讓自己的心情稍微舒緩順暢一些。
那麼現在不需要杜下這個女子出面了，現在輪到我賣賣力氣了，我打開車門，一句話沒有，在暴風雨中，用了37秒將兩個頂級保鏢打翻在此痛苦哀嚎，再也爬不起來，鮮血順着他們的嘴角跟着暴雨一起流淌。我則看都不看一眼，重新回到車內，關好車門。臉不紅氣不喘，甚至連身上的衣服都沒怎麼被雨打濕，可見我出手的速度游多快，可見我的武力值經驗值比外面的兩個頂級保鏢高出多少。當然這一切都沒什麼可吹噓的，我只想給杜二夢第二個下馬威而已，讓她知道自己來錯地方了，讓她知道保姆房車裏的兩個人跟她想像的不一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