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2章 以毒攻毒
本來我應該在醫院而不是這裏，可惜暫時我只能躲在屋子裏安靜的等待着，等待需要耐心，而我一向不缺乏耐心，所以等待對我來說小事一樁，可惜對性格沉穩脾氣卻偏急躁的楚易來說等待絕非易事。
我想她一定沒有扛過《等待戈多》，不管是書還是話劇都應該看看，很多人覺得無趣，很多人因為覺得無趣去獵奇看看，結果過了20分鐘更覺無趣乾脆提前退場，我不會做那樣的事情，我看的津津有味。
楚易沒辦法短期內鍛鍊出自己的耐心，她身為國家級運動員實際上有韌勁有耐力卻少耐心。乍看很矛盾實則這種情況非常普遍，也就是她的身體有韌勁有耐力但是性格上缺乏耐心。
我更不可能教她怎麼變得有耐心，有些東西可以教會有些東西永遠都教不會，教授最重要的是因材施教，根據每個人不同的情況發揮他們的個體特長同時規避短處。像楚易這種情況就應該盡量避免讓她長時間等待，可惜很多事情都不是按照個人主觀意願為轉移的。所以很多人都會說理想很美好現實很殘忍，像我這樣的人尤其從小就知道現實的殘忍，見怪不怪。
楚易也知道現實的殘忍，可她解決的方式跟我的不同，這也就造成我們不同性格的根源。
我起身敲門，沒指望梅一開門而是對着門裏喊了句：再給你四個小時，我要一個最終結果。
我將他自己申請的時間增長了兩倍，兩個小時太局促，畢竟現在不算生死攸關時刻，因為不管怎麼混亂此刻杜家都需要一個內部緩衝期。意思就是即便內部的杜家人一大部分仍然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他們知道的只有家裏兩位族長同時出事了，趙先生過來搶救了，具體傷情如何，是生是死根本沒幾個人知道。金陵城南杜家是個極其龐大的家族，但是城南杜家大宅里居住的杜家人都算上就有幾百人之多，外系旁支更是有三四千人，現在消息基本仍然僅限於城南杜家大宅內部。
大多數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事的杜家人被限制外出和封口，雖然他們根本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他們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大宅內等待最新消息，同時關係親近的人們偷偷聚攏在一起私下議論商討猜測。
對於杜小丙杜衣衣來說這是難得的內部緩衝期，她們必須利用好，剛才梅一拿出的一百多頁的情報當中沒有杜康豢杜林萊杜二夢三姐妹現在具體位置，因為杜康豢杜林萊兩個人都在歐洲古老的貴族中學讀高中，即便第一時間得到消息飛回來也需要一些時間。何況杜家內部正常的做法不會讓她們立刻回來，肯定有所安排。杜家兩認家主同時意外死亡，但不代表着杜家整個家族管理層全部垮塌，通常這樣的大家族仍然保有相對決策人員數量的長老會。就是為了預防重大意外事件的，長老會的成員設置為基數，關鍵時刻開閉門會議然後投票做出應急決策。
至於杜家長老會具體有幾個人，長老會成員是否在此次意外事件中也有傷亡我們根本不得而知。也許即便已經身在第一核心範圍之內的杜小丙杜衣衣也沒辦法了解事情的全貌，她們雖然身份特殊但是肯定也會被限制在具體的一個活動區域，只能見到一部分事實屍體和傷者。
但長老會成員都是有家族中德高望重之輩組成，不光包括金陵城南杜家的那些長壽的長輩們還包括外面杜家的老頭子們，因此着急緊急長老會也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畢竟很多老頭子早就退休幾十年在全世界各地都有房產，兩耳不聞窗外事享受着自己的天倫之樂。而且這些老頭子有的年紀過大，想要像年輕人那樣無所顧忌的長途旅行也不現實，必須做全面安排。
家有一老如有一寶，雖然長老會的家族長老年紀普遍偏大並且散佈在世界各地，可關鍵時刻老人們見多識廣人脈也廣，他們集體作出一個決策至少會相對合理，同時他們作出的決策他們就必須集體負責，說白了他們屬於家族在危機時刻用來兜底的。
梅一那邊緊要的是一定要確定杜康豢杜林萊的具體位置以及接下來的行程安排，杜二夢不用問肯定已經回城南大宅了。我們要想從這三姐妹下手當然需要第一時間找到她們並且快速說服他們才行。這件事弄不好我們需要快速出國一趟，在國外跟杜康豢杜林萊單獨秘密見面效果更好。前提是我們先把杜家國內的情況完全搞清楚，同時取得杜小丙杜衣衣的授權，同時基本拿下杜二夢。事情真的很棘手，從幾率學角度講成功的幾率幾乎為零。可我不在乎更不氣餒，因為考古學從來都是大海撈針，沒有人知道付出一年三年五年甚至十年到底會不會有最後的結果。
歷史不可以假設更不可以想像，考古必須找出足夠的多方證據證明才行。楚易看着我的樣子，神情嚴肅，「你真的一點都不擔心么？我很擔心，因為我們跟杜康豢杜林萊根本不認識而且完全不是一個年齡段，不是一個世界的人。還有正常來說她們兩個此刻還在歐洲，即便得到了一點消息也無法確定，大家族有大家族嚴格的規矩，她們沒有家裏長輩的允許不會輕易回國。杜二夢倒是就在國內就在杜家大宅，可一旦處理不好跟她的第一次接觸，非但達不到我們的目的反而還會雞飛蛋打，徹底暴露我們自己，徹底陷入被動之中。不要小看了十一歲的杜二夢，蟾蜍的情報資料你也看了，杜康豢杜林萊每個人平均只有十頁資料，可杜二夢自己就有九十頁，太讓人頭疼了。如果我們有足夠的時間也許還有一絲勝算的可能，問題是我們根本沒有時間。現在又處於跟杜小丙杜衣衣半失聯狀態。」
「還有趙先生那邊同樣也是一顆定時炸彈，我們的確可以嘗試，趙先生的確跟我們的目標有些重合，但哪裏稍微不慎就會一下子引爆，到那時候更是無法收拾殘局。」
楚易的擔憂也是我的擔憂，區別在於我沒說出來她講出來而已。我理解她的焦慮擔憂，她擔憂的問題暫時都無解，而且有些問題根本不是動動腦就可以解決的。
無解就是無解。
「唐簡，你現在退出還來得及，我馬上安排你秘密離開金陵城，然後我們的基本目標不變，但是不直接介入杜家家事，我們只在外圍做我們能做的力所能及的事。」
楚易的保守性格註定她會矛盾會在某些時候退縮，正常人都會是如此思維，我沒有着急亦沒怪罪，而是耐心的分析。
「你知道，機會從來都隱藏在危險之中，我一旦未戰先怯，一旦秘密離開金陵，那麼在杜家就坐實了我做賊心虛，坐實了我就是導致杜家慘案發生的幕後主使，杜家跟我不共戴天。那樣我一輩子都沒辦法再回到金陵城了，一輩子都沒辦法光明正大的用自己的名字生活工作，一輩子都要隱姓埋名，一輩子都會惶惶不可終日，一輩子都在逃跑的路上。」
「我非但不離開金陵反而積極介入幫助杜家度過難關，同時查清楚其中跟姬家有關聯部分的真相，只有這樣我跟杜家才能一笑泯恩仇。當然，關鍵在於你，你完全可以現在退出，只在外圍做一些能做的事就好了。」
我不是趁機打擊報復，更不是看不起楚易的保守和逃避，而是很認真的跟她一起分析。因為她跟我不同，她沒有必須介入杜家家事的理由，她介入完全因為我。
她也沒有生氣，她知道我不是針對她，而是就事論事，「我知道這些，但現在的杜家悲傷至極已經被仇恨蒙蔽，你的目標沒錯，我覺得必須講究方法，必須先避其鋒芒，否則生死難料，非但無法實現你和解的目標反而會加速你自己的死期。」
我抬手摸摸鼻子，「楚易，你看我的樣子像個短命鬼么？」
她一愣，隨後笑了，搖頭，「好人不好命禍害活千年，你的確不像是20幾歲就夭折的小孩子。」
她故意說錯，二十幾歲都青壯年了還用夭折？
她故意用夭折只是為了特彆強調她是個27歲的成熟大人我是20出頭的小孩子而已，所以關鍵時刻小孩子必須聽大人的話才行。因為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
我不跟她計較，這時候梅一開門出來，眼裏都是紅血絲，看來真有些上火了，「杜家最裏面隱藏的核心資料防火牆是杜家大小姐親自設計的，所以……我的確需要額外的兩個小時，抱歉。」
說完馬上回房，反鎖房門。
他沒必要特意出來道歉，我和楚易早預料到會如此，杜小丙絕不是個好對付的超級黑客。問題的根結就在於此，我們現在無法要求杜小丙打開自家的核心資料防火牆。
那麼只能通過蟾蜍的個人努力了，雖然杜小丙一定會在第一時間發現有人攻擊，可她很快就會發現第二個事實，攻擊的人是蟾蜍，那麼她會想到其中的關聯，她在警告我離開的時候就已經確定我絕不會離開金陵城。她只是做她能做的。
蟾蜍已經開始小心翼翼的攻擊防火牆，杜小丙如果不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早就打電話或者發信息過來警告了。她到現在都沒反應至少證明了兩點，第一蟾蜍的攻擊手法和技術十分高明，杜家出了杜小丙之外沒人察覺。第二杜小丙大概已經知道了是我在背後搞鬼，目的一定是幫助她們姐妹幫助杜家，同時也洗清自己身上的冤屈。所以她在容忍蟾蜍的攻擊行為，但蟾蜍一定不能越過界限，這個界限便是她不能取得三姐妹以外的任何資料。
默契，無聲中形成的默契，無聲中建立的臨時聯盟。
楚易看着重新被反鎖的房門直搖頭，「果然理工類的小男孩都是鋼鐵直男，你也不例外，學考古的更都是木頭，榆木疙瘩。」
她總是把打擊我當作自己的樂趣，長此以往恐怕會演變成心理疾病，離開了我就不會快樂。這不是什麼好現象，我得稍微趁機跟她聊聊。
我不是心理醫生，她才是我的半個治療醫生。
而且神奇的是她是有正規護士資格證書和上崗證的人，雖然不是醫生執業資格但是意味着她在緊急情況下進行的搶救用藥是合理的。合法與否要根據具體情況進行具體分析了。
所以我才如此信任她，也不知道她一個體育生為什麼會考下護士資格證，難道是她姑姑要求的？
這點她沒跟我說過我也沒問。不該問的就不問，兩個人之間的關係再好也需要給彼此留下足夠的私人和隱秘空間才行。否則一定會產生矛盾甚至分裂，我不希望那樣，何況我本來就不是喜歡說話，更不喜歡八卦。
「你不用說什麼，改不了，看見你痛苦我就高興，就這樣。」結果我還沒張嘴就被人家直接懟了回來，並且封死所有去路。不得不說女生的反應速度真的很快，但她們只在她們關心的事情上才如此，平常更多則是感性，跟理性不沾邊的感性。
我抬手摸摸鼻子，她防範的如此到位意味着事情更加嚴峻，我還是得想個辦法，我決定改變策略，「你說對付杜二夢最好的辦法是什麼？」
她也學着我的樣子摸摸自己的鼻子，「你不是要以毒攻毒吧，小屁孩，這太危險了，而且容易爆炸。」
我的確在重點考慮以毒攻毒的辦法，因為杜二夢顯然聰明到軟硬不吃的程度，而且她從小極具攻擊力，面對生人的時候一定首先主動發起強力攻擊，想要跟她正面接觸必須先挨得住她的先導攻擊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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