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1章 特殊賭注
我並不習慣吃夜宵，因為從小家裏條件有限，而且母親管理的嚴格，母親要求我不挑食且一日三餐必須按時吃。如果沒有我媽從小軍訓教官一般監督我不會有今天高大的身材健碩的身體。
今天看來我的身體是我最大的本錢，這點毋庸置疑，如果我沒有如此健康健壯的身體那麼一切都無從談起。
宵夜在生病的時候才是必需品，因為生病的時候身體特別虛弱，需要多補充一些營養，或者宵夜對我來說便是病號特供飯，總會比平常更好些，偶爾還會吃到早就想吃但是是不到的好東西。
我生病了，毫無疑問，我媽不在身邊，卻有一個小廚娘圍繞左右，那麼哪怕是已經過了凌晨十二點我也願意吃頓宵夜補充一下。實際上今天去老畫書店雖然吃的很好，可還是耗費了大量精力，尤其是杜衣衣突然離開以後一個人品嘗孤獨的時候更加消耗能量。
是的，我需要一頓並不怎麼豐盛但是一定合口味的宵夜，我接過鹽焗鴨帶進廚房打算跟杜衣衣一起做宵夜，結果很快就被人家趕出來，人家認為我進廚房只會添亂。這點我倒理解，杜衣衣的廚藝完全的江南風格，我的那點做飯的技巧百分百都是東北農家菜，風馬牛不相及根本無法搭配到一起。人家需要的調料食材烹制的方法我一無所知，廚房如同戰場，一個根本幫不上忙的人鑽進去除了添亂沒有別的任何作用。
南方的餐飲跟北方的餐飲相差十萬八千里，從食材原料到烹飪方法全都不一樣，只從食物到產生和製作就能看出中國的地大物博。地大物博不是存在於地理書上的一句套話而是對幅員遼闊的古國最為精確的概括。
「你在旁邊看着就好，自己拉把椅子。」杜衣衣總體還是很客氣的，實際上南方女子更不願意讓男人進廚房沾染油煙氣息，這裏的南方女子特指南方傳統女子，骨子裏杜衣衣仍然屬於傳統南方女子，她的廚藝絕非一般女生所具備的，首先她在這方面擁有超強的天賦。目前我身邊的幾個人當中擅長烹制者並不少，宋戀兒遺傳了母親的優良基因明明不會做的菜肴隨便一想就能烹制，小海膽更是心靈手巧再普通的食材到了她手裏也能化腐朽為神奇給人驚喜，但是要說踏踏實實的正統的全面精緻的廚藝，杜衣衣無疑屬於第一梯隊第一人，無人可以超越她。我喜歡看身邊人做飯的感覺，哪怕在天寒地凍的牛河樑上，哪怕只是看杜小丙給我泡一杯咖啡也能享受的不行，彷彿分享了她的幸福一般。
所以我真的拉了把高椅子坐在旁邊看着，我很想用手機錄下來，不是為了學會製作菜肴的方法而是為了記住這美好的時光美好的生活。
從小我就坐在灶台前一邊燒火一邊看我媽做飯，早習慣了，村裏孩子基本都是那般長大的。
「我像一個年輕媽媽么？」杜衣衣低着頭熟練的忙碌著，看她做菜簡直是一種藝術上的享受，那感覺無法用語言形容，如果非要形容只有四個字：行雲流水。
流暢的讓人身心愉悅心悅誠服，彷彿有種餘音繞梁三日不覺得感覺，她的手指上下翻飛不像在下廚更像是在彈鋼琴。
我傻笑着，我知道我的樣子像極了痴呆症患者，但是我不打算收斂隱藏，此刻開心着開心不好么。
但杜衣衣的問題聽起來有點不太對勁，我的眼神出賣了我么？
我的眼神從來清澈見底，我的眼神里任何人都看不出任何錶情，包括我媽，我媽窺探我的情緒都看我的微表情和附加動作。眼睛是人心靈的窗戶，我心靈的這扇窗戶永遠那麼乾淨明亮，單看我的眼神絕不是一個冷漠冷血自閉揮舞拳頭之人。
我的眼睛不能說明任何事情。
是我拉椅子過來雙腿坐上去孩子般的動作出賣了我，我抬手摸摸鼻子，「我媽沒你這麼好看，但我媽氣質很好，耐看，越看越覺得好看。」
杜衣衣嚇了一跳，她原本只是輕巧的開個小小玩笑而已，沒想到我居然如此誠實的回答，她抬頭笑我，「看，唐簡你真的沒長大，我覺得從你母親離開的那一年開始你內心的某個部分就拒絕長大，你的心理年紀在那一刻停止。所以我很好奇為什麼醫生給你測出50幾歲的心理年紀，你的心理年紀應該跟黑白在陌生人面前差不多才對。醫生也不總是對的，醫生也會犯錯。只是醫生的職業要求他們不能犯錯，因為他們犯錯很可能要了人命。」
我沒有回答，知道自己的破綻在哪也沒收斂，還是小時候扯一個小板凳坐下來一邊燒火一邊伸長脖子看着我媽在大鐵鍋里炒菜的姿態。既然被看破了何必在隱藏，何苦在假裝？
那樣很累，而且我從未否認過自己的農民身份，從未覺得有任何不妥。一個人無法選擇自己的出身，更不能嫌棄自己的家鄉和父母。有本事你逆天改命，有本事你讓父母讓鄉親父老都跟着你榮華富貴，那才叫真本事。只是出來上了學或者留在稍微大一點的城市工作幾年就忘了自己的出身，忘了自己的家，忘了自己的根。
那樣的人不會有大成績，因為連自己的出身和父母都不敢面對的人，根本不具備做大事的大格局。
必須自信更不能因為自己出身低微而自卑，窮人努力向上的過程雖然更多艱辛，不過人生不是為了最後一個結果而奮鬥而活着，人生必須享受奮鬥的過程，失敗的過程，掙扎的過程，反覆的過程。一次一時的成功不代表永遠，無論貧富無論地位高低每個人都要經歷各種大起大落悲歡離合。
「你很矛盾，你把自己封閉在自己的世界當中，這讓你的心理年紀迅速增長，黑白則相反，她的心理年紀在自己的自閉和憂鬱當中停止生長，最後成了現在的樣子。」
「明天我計劃叫黑白過來吃午飯，大概一年我會叫她出來兩三次，如果你同意的話，畢竟對你來說有些難度。」
杜衣衣提及黑白，我對黑白只有好感期待沒有任何的厭惡疏遠，「我的第五感告訴我黑白很快就會恢復正常，很快，也許就是明天中午吃飯的時候。」
杜衣衣不得不暫時停下手中的動作，「唐簡，姐姐特別相信你毫無依據的第五感，真的那麼精準么？可以預測未來？」
我搖頭，「沒有人能夠真的預測未來，我的第五感也不能，但我的第五感是我自己大腦中某個部分的一種特殊思維，我相信自己的這種特殊思維，僅此而已。」
杜衣衣看着我，「楚易也同我說你的第五感很厲害，可以看到未來，而我根本不信，認為你在利用她們對你的好感裝神弄鬼而已。那麼打賭，賭注是一頓豐盛晚餐，倘若你贏了我明天晚上會拿出自己百分百的廚藝專門為你一個人做一頓江南八珍大餐，如果你輸了，那麼以後見面叫聲姐姐。」
她很調皮的樣子，調皮當中包含着一份執著和認真，我沒什麼不敢打賭的，我相信自己的第五感，就如我相信自己的怪夢，我頓了頓，「好。」
只一個字便能說明所有，我不懼怕，杜衣衣點頭，「好，不過自信是你的優點，但是盲目自信是你的弱點，有一天會吃大虧。我的心理年紀一直根年齡相仿，可我說的話有時候就是老人之言，你最好聽一些。」
她在暗示我可以示弱後悔，承認自己心懷鬼胎裝神弄鬼，總比到時候丟人要強上很多，黑白從五歲開始就得了嚴重的自閉症和憂鬱症，找了無數名醫，黑銘書店的沒落有一大部分原因就是因為動用了書店的流動資金給黑白治病。結果錢花光了病沒治好，而且越長大越嚴重。黑白偶爾會清醒一小會，清醒之後看到因為自己家道中落祖產凋零更加悲傷，壓力更大，然後病情更嚴重，完全陷入到一種惡性循環之中。尤其是杜衣衣接手老畫書店以後更是動用了杜家強大的醫療資源，結果還是沒能治好，只能說暫時穩定了病情而已。
換我成她也不會相信黑白會突然醒來康復，只是她之所以跟我打賭還是因為內心充滿期待，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她願意輸給我一頓江南八珍大餐，她想要有機會那樣做。
但現實讓她不敢相信，她尊重科學尊重技術尊重醫學尊重事實，沒問題，跟我一樣，可這跟我相信自己的第五感並不矛盾，我說了我的第五感是自己大腦某一部分的特殊思維而已。特殊的思維方式催生特殊的結果，特殊的結果可以稱之為奇迹，也可以稱之為生活的必然。就像人類的建築再偉大也無法同大自然的鬼斧神工相比。人類在自然面前永遠都是渺小而短暫的，我相信這種情況永遠不會改變。
「示弱吧，道歉認錯，我不會追究，當作沒發生。」杜衣衣最後一次鄭重其事的提醒我。
我根本未做回復，大男人說話算話，一個好字已經說明一切，無需再做任何解釋。
「行，到時候你就知道自己有多無知多荒唐了，你不能用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推測黑白的情況，黑白跟你不一樣，從五歲開始到現在從未停止過看醫生和治療，前後至少嘗試過上百種治療方法，中醫西醫全都用上了，甚至特殊部落的原始巫術都嘗試過，但全都無功而返。心理治療心理引導，應激刺激等等也都沒有功效。」杜衣衣越是這樣強調越代表她內心期待無比，因為女人有時候總喜歡口是心非。
我沒有戳穿她更不會爭論，我只是安靜的看着她繼續做菜，那就好，我只珍惜眼前的美好。
明天和意外哪個先到來沒人知道。
但我相信明天會更美好，我的明天，堅信無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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