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4章 野心銳氣

我的關注度一向不低，但我的存在感卻很低，這一點跟小海膽很相似。我在村裏在高中在金大都是如此，因為我走到哪裏都是個極其神秘極其個性極具爭議的傢伙，但與此同時我無聲無息出現在任何公眾場合的時候又極其不容易被發現，更不要說當成焦點了。這種特性從小伴隨着我，相信以後很長一段時間還會繼續下去。因此我失蹤也快兩天了外面一切如常，立夏那邊如常，身邊的幾個有限的朋友那邊如常。他們知道肯定出了一點什麼事，但是同時會在第一時間確定我會圓滿處置然後自己回去根本無需尋找更不需要報失蹤人口。

換做尋常人現在肯定希望離開這間房子脫離眼前的一切，對我來說絕不會有脫離的想法，因為脫離就是逃避，逃避雖然可恥但有用，可我不會喜歡那樣的有用。我要正面面對立刻解決。我的心態自然跟常人不同，十幾年不間斷的尋找母親，不間斷的失望，沒有結果，所以我在做其它任何事的時候都強迫自己速戰速決，能今天解決的事情絕不拖延到明天，甚至有時候耽擱幾分鐘都受不了。

沒錯，我是典型的潔癖外加強迫症。

杜衣衣不明白我吐出九個煙圈的具體含義，她只感到我身上散發出更加強烈的殺氣，她這才明白那個殺手不太冷之類的電影都是騙人的，真正的殺手跟屠宰場的屠夫一般，一出場渾身上下就殺氣升騰讓人心驚膽顫，即便明明他做出溫柔的動作也還是讓人心臟狂跳不止敬而遠之。

她很想逃離我，很想將我從地球上除去，但與此同時她內心那種強烈的好奇心又讓她鬼使神差的一個人孤身返回，真的去給我買煙還買了限量版的打火機。她不是故意討好我，而是好奇我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縱使她很聰明，是個天才，心中謀略萬千，但是有一點無法改變，她有一顆頗為正常的少女心。

少女心可以成全她走到更高的位置，也可以害她丟了性命。

她正在生死邊緣危險的試探，我想着征服她她也想着征服我，兩個發狠要互相征服的人最後一定有一個人被另一個人征服，絕不會是雙方勢均力敵握手言和的結局。

「可是你不願讓自己成為一個罪犯，因為你有很嚴重的心理潔癖。你在掙扎，在矛盾，也許。」杜衣衣繼續低聲自言自語，她知道我的奇怪耳朵能夠聽見極其微小的聲音，沒必要大聲喊叫，而且此時此刻此情此景也並不是可以大喊大叫的時候。

她說的一點都沒錯，只是這時候還說出這樣的話讓人心生反感，沒有人喜歡一直被戳中弱點揭露傷疤。

「我自己也是，我只想成為一個合法繼承人而不想去背負那些暗中勾當，所以，唐簡，我們根本是一種人，沒有區別。」她很快把火燒到自己身上，不是揭露我的短處而是用我當下的表現來打開自己的傷疤。果然她成為杜家內部統一的繼承人就是用來背黑鍋的，而且是用來做一些枱面下的事情的。這不是一個光榮角色，不是榮耀，而是讓自己成為杜家那個沾滿污泥和鮮血的邪惡角色來成就杜家以後真正的繼承人。

她做鋪墊，她下地獄，為了杜家更美好的將來。她是犧牲品，我判斷的一點都沒錯，只是這樣的話從她嘴裏親自說出來還是讓人有些震驚。我絲毫不懷疑她對杜家不到忠誠，如果連忠誠度都不過關那麼她絕對無法得到杜家長輩們的集體認可。

是的，哪怕是充當一個地下黑暗角色也是一種另類的榮耀，畢竟不是什麼都做的了都，不是什麼人都能承擔的。她很清楚自己現在開始做的那些決絕之事只是她黑暗身份的開始而已，以後要做的更多更嚴重更殘忍甚至更血腥。每個家族都在努力的竭力的維護自己的家族利益。我們的老祖宗不止一次的告誡我們打江山容易守江山更難，一個大家族的興衰更是如此，一個大家族打下自己的江山然後守護自己的江山最後傳承下去，多麼艱難的過程，其中不止有悲喜心酸更有血腥殘忍。

我生在一個更加龐大漫長的大家族，但我從未有過類似的經歷，因為我幸運的完全被排斥在家族秘密之外，更不要說成為家族繼承人了。從這一點上講我是幸運的杜衣衣是不幸的，那麼我們顯然不是一類人。當然這話也可以反過來說，她是幸運的我是不幸的，具體看個人的追求是什麼，這世界上太多人追求功名利祿榮華富貴，所以不能用我寡淡的想法去衡量別人的需要。杜衣衣對於成為杜家暗中繼承人肯定是滿意的，但人不會那麼輕易滿足，成為了暗中繼承人以後她馬上就會思考如何發揮出色如何讓家裏的長輩們將偌大的杜家徹底交給她來掌控，她要成為真正的舵手。

之前我說她要有成為真正繼承人的野心，她不缺乏野心，只是偶爾會缺乏那麼一點銳氣。

銳氣這東西有點玄學，杜衣衣因為很聰明也善於隱藏自己的本來面目和真實想法，可如此一來必然不會鋒芒外露，鋒芒收斂在自己年輕美麗任性的外表之下，久而久之就失去了原本跟野心一起成長的銳氣。

銳氣跟勇氣不同，銳氣當中包含着智慧和勇氣，銳氣要比單純的勇氣管用很多，因此我說她要有更大的野心實際上是提醒她不要將自己原本強大的銳氣完全壓制，即便面對杜家長輩的時候也應該適當強橫一下才對。銳氣的具體表現方式便是適當強硬，當然要分不同場合不同環境不同對象，一個有野心的聰明人如果學會了利用自己的銳氣那麼一定會變得勢不可擋。

「我害怕你又不害怕你，人的命運有時候自己可以掌控有時候不能，我們並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會死，以一種什麼樣的方式死掉。如果剛吃失手殺死了我那麼也是一個不錯的結局，就那麼毫無準備的死去，不錯。」杜衣衣開始跟我討論生死問題，她是真的看透了么？

不，她這個年紀絕不會真正看透生死，她仍然在恐懼之中，不過恐懼中夾雜了強烈的好奇和征服感，我越是神秘冷血強大她越是要征服。實際上她這種略帶浮躁的情緒對我來說是好事，因為剛好可以利用，反其道而行之，如果她不是如此強烈意願想要征服我，那麼就會跟我保持足夠的距離，對我進行強硬攻擊，我雖然不懼怕但是實際上肯定極為不利。現在的狀態正好也是我心中期待的狀態，在她企圖征服我的過程中將她征服。

將計就計不是我常用的辦法，通常我都是正面硬碰硬，我沒有那麼多彎彎繞，我選擇的都是最簡單直接的辦法。我的缺點很明顯，我不會真的對一個年輕女生不擇手段，否則我應該有更多的辦法來對付眼前的杜衣衣，而不是把自己逼迫到將計就計外加以身犯險。

杜衣衣一直在說，不停的在說，我一直在聽，我的表情回復道沒有表情，我有表情的時候她害怕，沒表情的時候更害怕，她剛剛意識到無論何時何地我都是個極度危險的人。她不停的說話才能讓自己緊張的情緒稍微得到一點好轉，同時只要我開始回應她的話題她就總能找到我心裏上的鬆懈和弱點讓自己重新回到安全區內。

她渴望重新找回安全的感覺，卻偏偏讓自己在刀尖上舞蹈，一不小心就會頭破血流甚至送命。

「以前我從未受到真正的死亡威脅，今天你給我上了一課，也許是我人生當中最重要的一課，所以我現在還活着就要感謝你，因為你讓我徹底知道了人在死亡邊緣時刻的極度恐懼是什麼樣的。你是我的老師，身在我的位置光有野心還不夠，還要有足夠的銳氣，銳氣包含足夠的膽量智慧和勇氣，這是你之前要跟我說的事情，對么？」杜衣衣的確聰明，她完全理解了我的用意，雖然稍微有點滯后，不過已經很厲害了，絕非一般人所能做到的。

我抬手摸摸鼻子，沒有笑，而是很嚴肅的樣子，「生死之間沒有道理，只有抉擇。」

見我終於回應她馬上高興起來，又不敢表現的過於明顯，害怕引起我的不快，她時時刻刻都在觀察我的情緒和反應，完全落入我的掌控之中，只是我並不能大意，因為她隨時可能反殺。她重新孤身一人回到這裏絕不僅僅因為強烈的好奇心和征服意願，一定做好了反殺的準備，說不定光是反殺的計劃就準備了七八個類似的。

「我以為生和死的距離很遠很遠，沒想到原來生死之間根本沒有距離，甚至連一層薄紙都沒有，完全聯通的，隨時可以轉化。」杜衣衣也跟着嚴肅起來，但這一次不是為了配合我而是發自心底的真實感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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