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4章 深夜撤離

第804章 深夜撤離

大姨並未就此罷手,「你只是覺得自己一無所知,而他們知道你身上有他們要的東西。」

我沒辦法再回答,這事我不可能沒有全面考慮過,但我始終認為事在人為,有些事需要各退一步,何況姬家的改革即便姥姥活了下來也勢在必行。如果我媽突然帶着繼承人妹妹從天而降那是最好的結果,如果我媽仍然找不到我就要做些她原本該做的事情了。

改革最大的阻力源自於傳統,傳統有好有壞,但姬家的傳統讓姬家的事業和技術傳承了幾千年,豈可輕易廢除改變?

我沒辦法回應但我有問題可以問,「請問唐家姬家為什麼在我出生后立刻舉家遷徙,請問為什麼我身後總有人追查追殺?」

大姨不再說話,顯然她也許知道問題的答案但是永遠也不會告訴我,唐家姬家決定將我排除在核心機密之外不是最近的事,是從我出生那一刻開始的。那麼既然你們不回答我的問題不告訴我當年和現在的真相,我只能按照我自己的方法習慣來,誰也不要阻攔。

看起來是我不講道理實際上我完全被逼無奈。

大姨退下二姨上陣,「關於這件事姬家要舉行長老會投票,三日之後會有結果,你先出去吧。」

緩兵之計么?

姥姥熬不到三天了,我不可能在這時候放棄,「明天早晨九點姥姥會準時在醫療車裏接受手術治療,這點沒人能改變。」

二姨見我軟硬不吃只好拿出殺手鐧,「你真認為姬家無人可以阻止你?」

外面突然進來十名大漢,統一的黑色棉長衫棉布鞋,而且統一的寸頭,他們進來的時候無聲無息,以我現在的耳力絕對應該早就聽見有所防禦卻偏偏根本什麼都沒聽到。

他們像一群不屬於這個世界的幽靈。

但我不害怕,更不恐怖,早料到姬家有這種手段,我仍然站在原地不動,姥姥只要還有一口氣在她就還是姬家的大族長,姥姥不下令所有陣勢都是嚇唬人的而已,華而不實。

別的事情我什麼都不確定我只確定姥姥絕不會下令殺我,也不會下令讓他們傷害我。

因為我一片孝心天地可鑒。

最多把我趕走而已,就是這麼簡單,現在看來楚家人決定不踏足姬家的選擇十分正確否則一定會發生不可預料結果的正面衝突。

楚家來的人也不全是醫生,我早就看出來了。

姥姥沒有任何錶態,她在等待,等待我的反應,抗爭到底或者立刻投降離開,無論我選擇哪一種她都能夠理解。

在她眼底深處我看到了愛,隔輩的愛。

我抬手摸了摸鼻子推開了第一時間不顧一切護住我的二舅,「在草原上有人抓過我要把我當成活的陪葬品,再也不會有比那還難熬的時刻了,不管我身上有什麼秘密和價值,不管要對我下手的是陌生人還是姬家人,對我都一樣,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我想沒有人回姥姥家還要帶着保鏢和律師。」

說完我不動,冷靜的看着姥姥的眼睛,「我聽見你的聲音,跟夢裏夢見的一模一樣,人總會死,有的生出來就死了有的活了100多歲,但現在姥姥你活下去比我活下去更有意義。」

「如果非要用一條命一腔血來打破姬家規矩的牢籠,那來吧,記得在我媽帶着我妹回來的時候告訴他們,她兒子她哥哥一直在找她們一直在等她們。」

二舅再也無法忍耐下去,大吼一聲強行將我護在身後,「誰敢動,我看你們誰敢動手,誰動手我先要了你們的命!」

二舅的恐懼憤怒矛盾不是裝出來的,完全發自心底,患難見真情,我感激他,但此時的他救不了我的命。

他沒有也不會放棄,「要血祭用我的血,我身體里流淌的是純正的姬家的血,來吧!」

說着他呲啦一聲扯爛自己的上衣,一步步逼向那十個幽靈般的冷血幽靈,我不知道該如何稱呼他們,我不知道平常他們都是什麼樣的人,但我知道他們只會聽從一個人的命令,那就是姥姥。

大姨二姨到了這時候只不過是裝飾而已。

表面的不算數,內在才能決定勝負生死。

血祭是什麼?

我當然不相信血祭,但看起來姬家的確有這樣的傳統,我走過去輕輕拍拍二舅激動到顫抖的肩膀,「二舅,我能聽見你的聲音了。」

二舅嚇了一跳,趕緊回頭,再一次一把將我抱住,眼裏的眼淚在打轉,「好,好孩子,好孩子,不怕,有舅舅在,有舅舅。」

我輕輕推開他,「不,我從不害怕,用血只能用我的,因為我的血有些不同,雖然我不知道原因。」

姥姥仍然沒有開口而是略帶疲倦的揮揮手,所有人全都無聲無息的出去了,屋子裏只剩下我和她,她拍拍身前的位置讓我坐過去,我坐過去,看着她,「姥姥,我媽很快就帶着妹妹回來了,你要等到那時候。」

姥姥嘆息一聲,聲音微弱,「你見到你妹妹了?」

我搖頭,「沒,但我夢見她了,雖然看不清她的臉,我媽不會拋下你不會不管姬家的事,她是繼承人,她要生下下一代的繼承人,她很清楚。」

姥姥伸出乾癟佈滿斑紋的手輕輕將我摟進懷裏,「好孩子,記住,姥姥手術的時候你要離開這裏找個地方藏起來,如果姥姥還是死了你就上牛河梁找一家姬家人,姥爺在那等你,他會告訴你怎麼做。」

一個圍繞着我一個更加巨大的計劃正在暗中展開,我猛的意識到,姥姥繼續吃力的囑咐,「以後畢業了要回到北方,留在南面你活不過25,記住。」

這是姥姥跟我說的全部的話,然後她就讓我扶着她躺下安穩的睡著了,醫生說陷入昏睡之中。

我出來回到房車上,房車上如臨大敵,因為又來了兩輛中巴車,來了二十個一等一的保鏢嚴陣以待,這不是我要求的,我關好車門看着杜小丙,「又不是戰爭,做個手術而已。」

楚易深色嚴峻,「如果不是我攔著杜小丙剛才就帶人衝進去了,我相信你有能力自己走出來。」

我坐下,坐在卡座旁邊,長長嘆了口氣,「唉,裏面的人是姥姥,跟我血脈相連,她也許……一生……最疼我。」

我不想哭也不會哭,可眼裏卻逐漸濕潤,從來唐家人對我才是隱瞞欺騙,姬家人對我才是真愛。

也許我仍然偏頗無知固執,但是到目前為止這是我唯一能得出的結論。愛從來不流於表面,愛從來都深刻而隱晦從來都殘忍和無奈。

兩個女生有些害怕,「你……要哭么?難道外婆……」

我沉重的搖搖頭,「沒有,她只是陷入昏迷而已,有姬紅姬名在身邊不會有事,我要去見趙先生。」

……

「我信任你的醫術。」現代寬大的醫療車裏我和趙先生對面而坐,他正在做各種術前準備,親自動手。

他很看重這場手術。

「醫生在手術台上只會救人不會殺人。」他輕輕回應並且隨手推過一杯咖啡,暖暖的拿鐵的味道。

我沒去喝甚至沒去看,「明天我會在另一個地方。」

趙先生抬頭看我,「你外婆是我此生最佩服的三個人之一,因為她做到了楚家先人沒做到的事情,明天你在哪對我的手術都不會有任何影響。」

我起身離開,不必再多言也不必囑咐或者威脅,一切已經言盡。姥姥手術成功活了下來我會一輩子記住他的這份恩情,姥姥死在手術台上我會回來親自要了他的命。

儘管我知道那是不對的,不過那時候那已經不再重要。

杜小丙的平治房車裏,「我們要走,房車留在這,我們坐其中一輛中巴車走,連夜離開。」

對於突然的決定兩人同樣不解不過沒有任何人提出異議,杜小丙馬上通過對講機安排妥當楚易連忙收拾一下我們兩人的背包。

然後杜小丙給我泡了杯美式拿鐵,我坐在窗前緩慢的喝着,不知道是苦還是香,我在心裏無數遍追問,媽媽你在哪裏!

……

兩個小時后我到了建平縣,牛河梁遺址處在凌源建平交界處,我要遵照姥姥的指示藏起來但又不能距離牛河梁村過遠,幸虧杜小丙對這一代的地形早已熟悉,她說建平的一個村子沒什麼人,在距離村子和公路中間的地方有個廢棄的採石場,那裏可以停車且安全。

之前她在那裏的房車上留宿過兩天。

中巴車前面有六個座位後面同樣房車的結構,而且比之前的平治房車更加寬敞,我們三個人出來的,沒帶任何保鏢,開車的是杜小丙,此時的她比男人還男人,楚易想要跟她換換手她都不肯。

她一個南方女孩已經適應了在黑夜裏開冰天雪地的道路,雖然車子的性能一流,但也絕不是一般女孩所能做到的。機器雖然可靠但是到了最關鍵時刻永遠得指望着人。我要考駕照這件事早就下了決心,可惜到現在連一點時間都沒抽出來,報名了科目一過了,後面的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完成。

現在我的聽力也在迅速恢復都是好事,我的科目一在廈門過的,然後還要回去考證,很有趣的體驗。

姥姥讓我在她手術的時候離開躲起來真正的原因並沒有說明,但是要麼是姬家有人要對我不利,要麼就是楚家人的確有大陰謀,兩者無論哪個都不是我能在現場承受得起的。因為我在明他們在暗,單打獨鬥自然不怕他們,要是用些上不得枱面的陰暗手段那誰也不好防備,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可能沒有人比姥姥更明白這個道理。

從古至今永遠是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姥姥這一生也不知道到底經歷了多少危險時刻,而且我媽消失十幾年的原因也許並不單純,也許姬家內部首先出現了什麼重大危機或者重大變故。到現在為止我依然被排斥在核心層面之外,除非外婆真的死了我才可能知道一些以前一直不知道的事情。

唐家所扮演的角色呢?

唐家到底是個怎樣的家族?

唐家到底為了什麼?

我的心中有太多疑問不能解答,唯一能讓自己寬慰一點的就是比以前知道的多了不少,飯要一口口吃路要一步步走,慢慢來吧,這種事情慾速則不達,還要看運氣,很多時候機緣巧合之下會發生很多讓人震驚的事情。

我當然在冒險,如此微妙的時候帶着兩個女生來到建平村裏的荒郊野外,但越是這樣反而越安全,因為這樣的天氣除了我們以外不會有人大半夜開車出門。荒涼孤獨之地只有我們那不就反而安全了么?

夏秋季節的時候會有一些野生動物,有的很危險,現在當然不會,大雪封山到處一片蕭瑟,什麼都沒有,只有我們三個和一輛考斯特的中巴車。這是一個神奇的中巴車,短軸版的不到六米藍牌C照就能開。裏面寬敞無比,座椅旋轉組合之後便構成一個U型卡座空間,不管休息看書辦公吃飯全都輕鬆解決。因為出來的匆忙唯一不如平治房車的是只有後面一張大床,所以我今晚得把前排的座椅和中間的桌子放平充當臨時床鋪。

不過沒什麼,這種時候這種條件已經很好了,我不知道杜小丙從哪裏調過來的車輛,北方的拍照,並且玻璃都是防彈的。

她真的在擔心我的安危。

車裏比較安靜,已經是夜裏12點鐘,這個時候本來我應該守着姥姥家等待着天亮親自去接她然後親自看着她做手術。現在什麼也不能做了,躲了起來。雖然明知道這樣做是對的,但心裏總會覺得窩囊。

我不喜歡窩囊的感覺,我憤恨它,十幾年都沒有找到母親讓我愈加討厭窩囊的感覺,每一次去一個新的風地方找尋沒有結果我都會憤恨,然後才能一點點冷靜平靜下來。

楚易杜小丙看出了我的鬱悶和窩囊,他們能做的有限,只能兩人合力做一頓滾燙的夜宵出來。

是的,這種時候這種地方沒有什麼比一頓滾燙的夜宵更能暖人腸胃了,腸胃暖了不餓了人的精神自然就好了,也會安定下來。冰天雪地之處又冷又餓那感覺接近生不如死。

車子裏面仍然柴油暖風系統,這東西的確好用省油,溫度調到比較高的25度,外面是零下20度。

裏外溫差超過40度,不過對於兩個南方女子來說也算是一種新奇探險般的體驗,實際上杜小丙已經習慣甚至愛上這樣的內外溫差了,只有楚易還在時不時的好奇一下。

例如她總想着拿着手電筒出去檢查一下周圍的環境,車子停在距離鄉道路邊十米的地方,後面廣闊的冰雪路面,因為這裏原本是個巨大的採石場,所以地面冰雪之下不是土地而是石板。這個位置基本可以算做進可攻退可守,進退有據,而且大把的空間閃展騰挪。

這輛中巴車更好的地方在於所有的窗戶都有電動遮陽簾,全部遮擋以後車裏開着再多燈光外面也一點都看不見,否則荒郊野外大半夜的一輛車上燈光錚亮過於顯眼,很容易招來禍事。

現在的情況就安全低調多了,不到跟前根本發現不了有一輛車在這,車子的顏色銀灰色,跟雪地的白色幾乎完美融合。不知道這是杜小丙特意囑咐的顏色還是只是個巧合而已。

還有一輛高級中巴車,不過那輛車裏面沒有房車配置全都是座椅,反正一切都剛剛好。

不大一會夜宵做好了,香噴噴的白米飯外加西紅柿燉牛腩,我無法想像冰箱裏怎麼會有這樣的食材,反正咕嚕咕嚕吃的渾身是汗,最後連菜湯都沒放過。

兩個女生基本沒怎麼吃,這種時間無論如何她們都會為了保持身材而拒絕進食的,也好,反正我吃的很飽很舒服,隨之而來的便是巨大的困意,真的很困卻又怎麼都不想睡。

那邊我有杜小丙留下的二十幾個人作為眼線和保證,可以隨時隔空遙控指揮,裏面有二舅和姬名作為內應,這樣也算有了雙重保障。而且醫療車那邊楚易可以隨時跟姑姑楚雲聯繫,所以按道理說我不應該有任何擔心才是。

可我還是擔心,因為關心而擔心,我擔心姥姥熬不到明天上午做手術,擔心手術過程中出現意外,我什麼都擔心。所以我甚至不能安靜的坐在那休息,在中巴車裏走來走去走來走去。

杜小丙讓我現在後面大床上休息,她們兩個一個值班一個用前面臨時床鋪的就行,三個人不能同時睡着,那樣太危險。楚易自然自告奮勇充當值班保鏢角色,因為按照身體和武力強弱她比杜小丙更合適一百倍。

杜小丙沒有跟着爭搶的意思,畢竟她開車過來又做飯精神上也緊張也累了,最後的結果是杜小丙先熬不住在後面大床上睡著了,睡着之前還給我們跑了滾燙的咖啡,他竟然把平治房車裏的咖啡機抱着帶到了中巴車上。

果然是個都市現代女子。

前面的好處是放下座椅組成一個臨時床鋪以後其實如果另一邊不睡人依然可以保持桌子的狀態,這樣我和楚易一個坐在床鋪上一個坐在卡座座位上,一邊喝咖啡一邊聊天,外面四野安靜,裏面我們盡量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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