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5章 股東合同
對等即是付出代價，百分之一的股份不可能是白白給我的，那麼我要付出什麼樣的代價呢？
這次跟我談的是誰？
估計還是楚雲，果然我猜對了。
楚雲吃完午餐來找我，我正在環形泳池游泳，午餐大家沒有一起吃，我和楚易跟福伯一家吃的，並不意外，至少在我這裏完全沒有任何等級觀念，楚易也願意跟着我。其實他們四個大人吃飯更好，還能多談點公事。
我也想趁機跟小海膽多交流些，小海膽的聲音弱小平和跟別人的都不一樣。而且小海膽跟我的關係越來越好，畢竟她也發現我跟她原本就是同一類底層勞動者，她很聰明。
我猜對了楚雲要來，沒想到趙先生也一起跟着，趙先生很風趣的說他只是陪我做聽力恢復練習。
實際怎樣只有他們夫妻兩個最清楚。
「那麼我們談談股份的事吧，就這麼放鬆一點就好。」楚雲一直等我爬上岸邊披上浴巾擦乾頭髮才肯說正事，當然他們讓我先去沖澡回來再談我拒絕了。
雖然冬天可跟東北的冬天比簡直連春天都不如，所以我的身體足夠承受，我不喜歡讓人等我，如果有人刻意等我要麼拒絕要麼立刻解決問題。
「如果你在東北也堅持冬泳那麼眼前的泳池的確不算什麼，在我三十歲之前也還可以，耐力不錯，但是三十歲之後冬天再下水就得多注意一些了。人老不以筋骨未能我算是提前體會到了。」趙先生仍然在羨慕嫉妒我年輕健康的身體，我沒什麼反應，也不需要什麼反應。
「首先你得簽一份十三頁的股權保證書，上面對於你如何得到股權，在什麼情況下才能賣掉股權都有明確詳細規定。你先仔細看一下。」楚雲說着遞給我一打合同。
這種事我絕不會馬虎大意，但也只用了三分鐘便全部看完，甚至可以背誦出裏面大部分內容，我不會立刻決定。
但我可以提出我的條件，「其實合同可以更簡化一下，直接註明該股份屬於我和楚易共同持股，在沒有楚易的允許下我無權解凍。要麼直接註明我沒有股票買賣權，不能增股也不能減持轉手套現。因為金陵王朝沒有上市所以規則也更簡單，受合同法公司法束縛，其餘的雙方自願相對平等就可以。」
楚雲安靜的看着我，耐心聽我說完，然後趙先生笑了，「唐簡，你還是第一個要求把合同更改成對自己不利的人，為什麼？」
我沒有看他便可聽到他的聲音，他的聲音是好聽的男中音很有磁性，我的注意力大部分被聲音所吸引。
「因為本來這百分之一的股份也是楚易的，我只不過代為挂名而已，實際上與我無關。」
趙先生點點頭，「那麼你可以直接拒絕，為什麼這次沒有拒絕？」
我抬頭看他，他有一雙少見的褐色眼睛鼻樑高挺讓人很容易一下子就記住，「拒絕了股份後面還有別的事情等着我，我不想跟楚家打持久戰，接受了楚家就相對放心了，畢竟我成了楚家人之外第一個持股的外姓人，首先楚家佔據了道德制高點，尤其是一旦我做出一些不可控或者對楚易楚家有害的事情的時候，其次從此可以正當的對我的行為行蹤進行必要的了解和監測，再次一些特殊場合楚家不宜出面的時候我就可以作為股東代表應付代理了。」
「因為楚易的存在我不在乎自己成為一個工具人，但是我們彼此心裏都知道到底怎麼回事為好。」
「我缺錢，沒錢，但是並不貪錢，我賺錢有自己的方法，我所獲得的金錢報酬應該跟我投入部分相符合才行。」
楚雲沒想到我還是如此坦誠直接，也忍不住笑了，「的確百分之一的股份並不好拿，如果你直接拒絕那麼楚家就沒有任何理由，不管從法律上還是道德上都沒辦法約束你管理你，可一旦你成了百分之一外姓小股東那麼你的很多行為將在楚家以及金陵王朝範圍內受到限制。」
我抬手摸摸鼻子，「所以要在合同的最後一條補充，我隨時可以將股份無條件轉讓給楚易。」
這是我的殺手鐧，我可以作工具人但是不能被楚家約束控制，只是這一點楚雲趙先生是否有許可權答應就不知道了。
果然楚雲面露難色，「如果加了這一點那麼合同將無法實現楚家人的最初意願，也就失去了意義。」
我點頭，「的確如此，那就不要簽了，談判破裂。」
楚雲很快去跟王音楚鍾南商量彙報去了，其實我猜測這事未必楚雲不能做主，她要做的是一種公事公辦的姿態，同時故意留下我可以聽見聲音的趙先生繼續做我的思想工作，夫妻二人找我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分工。
當然我對趙先生留下一點都不反感，不管他最終目的如何對我來講都能進行新的聽力練習，此刻我能聽見他說話的八成左右，距離百分百還有一定差距，而往往最後百分之二十百分之十的差距才是最難解決的，就像智能手機充電前面百分之九十很快後面百分之十就慢。
核心技術問題。
他獨自點了根雪茄，問我抽么我拒絕了，他自己抽的緩慢而開心，然後慢慢講述他此時的人生狀態，不看我，只看着眼前的一汪泳池，「人生到了一定年紀積累了一定財富便會迫不及待尋找一些不良習慣打發時間，例如打橋牌抽雪茄賽馬，這些事本質上並不好，人人知道，可還是忍不住去做。即便到了年紀以後沒有積累任何財富人們也習慣去多喝些酒抽些煙打些麻將什麼的，無他，人生苦短生命只是單程票，該享受的時候就得享受一下才行。」
「你覺得你以後的不良習慣會是什麼？」
趙先生問了一個有趣的問題，說實話到了島上以後我極少遇到有趣的問題，因為通常只有有趣的人才能問出有趣的問題，而平常生活中大多數人都是普通人而不是有趣的人。有趣的人比幽默的人更加高端難得，屬於基本素質高大那一撥的。
「我不知道，對於抽煙喝酒打牌我都沒什麼興趣，除非特別高興的時候會喝幾瓶啤酒吃點烤串慶祝，抽煙也是偶爾為之。真正讓我上癮的是習武長跑這種運動類活動。還有看書銀繕也算，比如銀繕其實也算不良習慣吧，畢竟它能讓我因為自己的技術和喜好而瞬間變得傾家蕩產。趙先生一向喜歡收藏所以應該更清楚這點，對於自己真正喜歡的東西不管多少錢都要想辦法買下來，買下來后絕不會再出手，只要自己還活着。」
趙先生溫和的笑出了聲音，「好吧，好吧，收藏的確是個外人看着風光自己辛苦窮苦的事情，跟你說實話吧我們家的大部分現金流都被我用來收藏了，以至於有時候需要拿出一筆錢投資什麼的都捉襟見肘，為此楚雲並不跟我吵架反而一切如常，問題她越是這樣我越是心虛越是愧疚，提心弔膽，事事小心處處留意，有時候回家就像林黛玉進賈府一般，反正活的不通透不快活，說不上傷心也說不上開心。」
「銀繕還好，銀繕首先屬於化腐朽為神奇的技藝，你可以低價收來別人不要或者認為沒有多大意義的破損瓷器陶器以及不同年代的碎片，然後通過自己的雙手讓他們重新煥發生機和第二春。這次來不及了，下一次有機會我一定跟你請假下銀繕技藝。」
趙先生並不直接跟我談論股份與合同條件的事，他在跟我交心，於是我反其道而行之，「趙先生打算什麼時候說服我接受原版股份合同呢？」
趙先生微微一愣，「我沒打算勸你接受或者不接受，你也許不知道吧，我在金陵王朝只有百分之三的股份而已，而且屬於只拿分紅不參與經營管理的閑人。所以該做的決策該改的合同有王音鍾南楚雲他們，我不過問，我只想跟你尋常聊聊，因為你這樣的人對我來說很少見，至少最近十幾年很少見。」
「你有年輕健康的身體，你說話直來直去不繞彎子而且坦誠無比，坦誠的讓我們幾個老狐狸根本無處下手。但這樣的你才是真實的你年輕的你，我不希望你在未來有任何改變，可每個人長大了都會改變你也不會例外，所以我才分外珍惜跟你在一起的青春時光。」
「對了，根據我的判斷他們不會答應你最後的條件，但是前面的會答應，這樣對你不利，你要提前做好準備，到底簽字還是不簽。」
雖然他的提醒我早有準備不過我還是感謝他在楚家人中難得的坦誠，因為四個大人當中除了他以外其餘三個絕不會對我如此。
他們都在跟我戰鬥而不是磨合，雖然趙先生很可能在其中扮演一個不光彩的間諜角色，不過那又有什麼？
我按照我自己的真實感受去跟他正常接觸就是了，我改變不了別人的善惡卻可以一直把控自己的內心和行為。
「不添加最後的附加條款對我有利有弊，其實對楚家也是如此，雖然合同規定的十分嚴格，可以後我如果真的有了別的想法想要以外姓股東的身份搞點事情楚家也不好應對，說白了楚家為了楚易也是在賭，賭我的人品。」
趙先生看着我的眼睛，「你理解的已經比較透徹，根本不需要我來做所謂說客，而且在我眼裏這些都是小事，因為如果你想有別的作為完全可以通過楚易，舉個不恰當但是十分具體現實的例子，你急需一千萬的現金跟楚易打招呼，我想按照她的性格一定會毫不猶豫的借給你，雖然以你的性格肯定會連本帶息歸還，可是楚易借給你的時候一定沒指望你歸還。別說一千萬你若真的有急用一個億的現金她也會無條件幫你，因為你是她第一個完全信任的人，她內心深處對你的信任已經超過對自己的家人。」
「女生外向，而造成這種原因的肯定有一件標誌性事件，儘管我和楚雲還不知道。從人性角度來講你這種幾乎從不承諾的性格是對的，因為誰也不敢保證自己以後會做出什麼事。」
「還有你一定要仔細品味河西別墅對小易的重要性，而她毫不猶豫的暫時讓給了你。」
趙先生更像一個十分替我考慮的家族長輩，並不表達自己的意見而是把所有眼前的現實一一列舉出來，然後讓我看清楚整件事的頭尾，再讓我自己去做選擇。
「但是我覺得王音鍾南兩人早就看出了你的另一個巨大價值，你是很容易成為X因素的一個年輕人，做生意，尤其是做跨國大生意的人沒有一直一帆風順的，給你的百分之一的金陵王朝的股份也算他們留下一顆規避日後重大風險的種子，他們相信你以後有能力讓這百分之一變回百分之百，甚至百分之二百以及更高，你應該注意到了你這百分之一股份是不承擔任何公司經營以及債務破產風險的，基本上屬於完全獨立於楚家自己人那百分之九十九股份之外的特殊區域。」
「因此看似對你約束控制的股份合同實則包含着對你的巨大信任，當然你說的很對楚家人也是在賭而已，成功了他們獲利最大失敗了他們損失最小。」
「商人總是自私的，唯利是圖的，這點永遠改變不了。」
我抬手摸摸鼻子，雖然之前我思考了不少相關問題，但是趙先生如此明確的給我一一解答還是對我大有裨益，甚至讓我突然茅塞頓開。
「我不是商人，卻最好學會如何跟商人打交道，趙先生應該是這個用意。」這句話不是感慨也不是疑問而是感謝，對於趙先生這樣的人不需要說感謝的話，他肯抽時間用心跟你接觸你也如此回報就行了。
「最後你不能太相信我，因為我隨時會為了更大的利益而傷害你背叛你。」這是趙先生留給我的最後一句話，殘忍卻無比現實，說完他起身離開了，一個人出了度假屋院子，也許正如他所說他不知道自己跟妻子幾十年的相敬如賓是幸福還是不幸，他也需要一點所謂不良習慣來滿足自己內心的空虛和外表上的虛榮，他也需要一點私人空間和時間。例如現在並不非得夫妻二人一起出去一起逛街一起吃飯一起發獃，他完全可以自由來去，雖然自由前面要套上一副沉重的枷鎖。
小海膽看見我身邊沒人以後偷偷給我端過一個小果盤讓我吃，因為游泳之後一定肚子餓了，看着她善良青春的樣子，我想，要是我的親妹妹該多好，可惜即便我媽還活的好好的，即便她給我生了一個妹妹，也不可能有小海膽這麼大。
所以只能短暫幻想一下。
「哥哥，我看楚家的叔叔阿姨都在找你談話，你壓力是不是挺大的？」小海膽在我面前已經開始有點肆無忌憚，而我喜歡她這種肆無忌憚沒有拘束，否則不但她難受我也難受。
「是啊，有的談公事有的談私事，反正他們這種身份財富的人想到總會很多，我們這樣頭腦簡單的人應對起來會有點累。」我讓她坐在旁邊跟我一起吃，她欣然接受，因為從心裏已經開始把我從恩人當成親哥哥了。
人與人之間的感情就是如此奇妙，認識才幾天都快變成一家人了，而有的人住鄰居幾十年也還是陌生人。
「嗯，一定挺累的，別說哥哥你親身經歷我從一邊看着都緊張，他們是大家族，大家族有大家族的規矩，而且還很多。我很尊重他們但是卻總覺得跟他們之間有很大差距，我不想自己努力追趕，我只想一直守在阿爸阿媽身邊就好。」小海膽深有感觸的樣子很可愛，我忍住又伸手揉人家的小腦袋瓜。
「我們倆還真有共同特點，我從小就不是個做大事的人，只要有口吃的有件衣服穿就行，哈哈。」
小海膽卻突然皺起眉頭，「不對，哥哥天生就是做大事的人，等哥哥需要我的時候，等阿爸阿媽身體好些，我就去哥哥身邊給哥哥做後勤，收拾屋子買菜做飯洗衣服跑跑腿收發一下郵件什麼的。」
我也假裝皺起眉頭，「小海膽明明可以做很多別的事，做更重要的事，不要輕易否定自己的潛力和未來，在哥哥眼中你可以成為一個很成功的成功者，你看着哥哥的眼睛，哥哥沒有欺騙你也不是安慰你，因為孝順愛笑的孩子的運氣都不會差。」
小海膽聽了開心極了，「也許吧，也許我還能做點別的，但是我不想出去找別的工作我就想跟着哥哥工作。」
我突然想小海膽是不是無意中聽到了什麼，關於立夏？
說實話如果立夏成立那麼本部還真需要一個像小海膽這樣的自己人一直守着管理才行，那麼無疑她一定是最好的人選，甚至福伯一家都是最好的人選，就怕福伯和啞妻不習慣金陵城的氣候和生活，不願意老了老了還背井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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