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9章 冬暖花開

第749章 冬暖花開

練體育的人和重體力工作者的心情通常會比腦力勞動者要好些,因為每天身體的疲憊會讓他們很快忘記很多事情,而忘記是人生最苦又是最有效的一劑良藥。當然忘記也是最殘忍的一件事,倘若讓我現在忘記我的母親那怎麼可以?

我現在讓楚易忘掉兒時陰影,明知道不可能全忘掉也必須忘掉,這本身就是一種殘忍,但是誰生在這個世界上都會遇到殘忍的事。所以她需要在短時間內讓自己的身體變得疲憊不堪才行,而且通常這時候她的體力毅力要比平常更強大,單單跑一圈環島自然不夠,還需要跟我惡狠狠的打上一架。

冬日人群稀少的沙灘便成了最佳場地。

但是歸根結底我們都還是注意臉面的人,即便沙灘上全都是素不相識的大爺大媽,即便見這一次之後再也沒機會看到,但是我們還是快速主動自己消失。我們不想這麼快回度假屋,因為回去就得戴上平常的面具,就得假裝沒事人一樣面對楚鍾南王音。我倒是無所謂,我願意說話就說幾句不願意說就冷著臉沉默,楚易不行,楚易一年到頭都難得跟父母聚在一起幾次,何況是難得的海島度假之旅。

金陵城的冬天絕非江南那樣細雨紛紛並不寒冷的冬日,金陵城的冬日蕭瑟陰冷,外面氣溫多少屋裏氣溫就多少,遠不如有着暖氣供應的北方民居。所以我反倒覺得金陵人比北方人更需要在冬天的時候來真正的南方度假。

每個有錢人喜歡的地方都不一樣,也許楚鍾南王音更喜歡愛琴海更喜歡邁阿密,但是既然十幾年前王音能夠出手買下這棟度假屋就代表她喜歡廈門喜歡鼓浪嶼。雖然他們此次的目的不是來度假但是卻可以當成度假來過,具體就看他們自己如何把握。

只是現在恐怕他們沒有心情度假了,因為他們終於以一種近乎殘忍的方式知道了女兒保守了二十年的秘密。我想此刻他們一定在全力調查被我親手送進精神病院的那個人,那個人後續如何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絕不會好過,因為他是真正的罪魁禍首。

其實從父母角度來講楚鍾南王音被女兒持續痛恨了二十年也有些無辜,那個時候的孩子那個時候的家長絕不可能像現在這樣的家長每天定時接送,不管家裏條件好壞孩子們大多都是自己上學自己放學回家,絕大部分也都是就近入學,每天上學放學都有一大群小夥伴集體行動。

所以在那種社會環境下楚鍾南王音選擇了下海經商比平常的家長更少在家而已,他們不是楚易受害的罪魁禍首,楚易也不是受害以後立刻痛很他們,是受害以後回到家父母仍然不在,而且因為匆忙根本沒有察覺到她的變化,那以後她才開始痛很他們一直到現在。

再者一個那樣惡劣的男人絕不會去騷擾一個醜陋乾癟的小女孩,而楚易從小站在人群中便鶴立雞群,七八歲的年紀看起來已經亭亭玉立粉嫩迷人。

當然長得好看個子高從來都不是罪,罪屬於犯罪的人。很不幸的是女生被壞人盯上大部分都是因為好看又高個子。

我能跟楚易說不管你父母怪你自己長的太好看么?

當然不能,因為我不是罪犯更不是禽獸,我理解她對楚鍾南王音的痛很,我讓她親口告訴他們這種鑽心之痛。讓他們身為父母更痛的是女兒並不是自己想開了跟他們心平氣和的袒露心扉,而是被一個二十二歲的年輕人背後慫恿,並且他們的獨生女已經離不開那個年輕人了,晚上只有在他身邊才能不做噩夢才能踏實入睡。

他們身為父母在二十年前失職,現在仍然失職,他們的心自然會痛,很痛很痛,甚至痛的不能自已的時候肯定想殺了我扔進大海喂鯊魚。

楚易不想回去我更不想回去,我們兩個開始找吃飯的地方,他問我,「想吃什麼?」

我說,「疙瘩湯。」

她撇撇嘴,「吃不到,島上大概只有小海膽會給你做東北的疙瘩湯,換一個。」

因為楚鍾南王音楚雲趙建立四個大人的到來福伯一家暫時閉店專門守在度假屋伺候我們這些人,那麼福伯家裏的燒烤和小海膽特製的東北疙瘩湯都吃不到了。

吃日料?

大早晨的沒有吃日料的習慣,想吃也沒地方,吃漁民火鍋?

顯然也不成。

我們兩個其實都想找個包房安靜的坐下安靜的吃東西,可惜雖然時間已經是早晨9點多但是對於島上的餐廳來說大部分都還沒有開門供應餐食。

「叫小海膽背東西出來我們找個沒人的海灘野炊吧。」反正楚易前後左右的不想回去,對此我沒什麼意見,這樣我又能有機會聽小海膽說話練習第二聽力了。

沒錯我現在把自己的聽力練習分為三個階段,楚易第一聽力小海膽第二聽力梅一第三聽力。於是我馬上加了句,「順便叫上梅一也不錯。」

對於此刻的楚易來說小海膽和梅一都是外人,當着外人她不可能說任何家事私事,所以帶着梅一也沒什麼,況且不管她心裏如何難受都不會忘了我正在進行治療,需要加強聽力練習,對她而言我的治療是公事,她因為公事來海島就不會公私不分只沉溺於自己的家事不能自拔。

對我來說這則是暫時帶她遠離家族事務的好辦法,否則總是我一個人陪着還真有點應付不來。

年輕人對於突然而來的野餐即便毫無準備即便梅一需要關店也無所謂,反正等我們倆溜達着找到一處有着巨大礁石環繞的人跡罕見的小海灘的時候他們倆已經各自準備妥當要出門了。野炊用的食材器具小海膽只要回一趟自己燒烤店就行,再說還有梅一這個海龜查漏補缺,具體的兩人之間商量就行了。

反正等他們到達的時候我和楚易發現梅一把野營的六人帳篷防潮墊什麼的都帶來了,帳篷是那種類似臨時兩居室小房子的豪華帳篷,說實話我還是第一次用,所以也顯得格外興奮。因為楚易本身對於做飯沒有太多興趣她直接過來跟我一起安裝帳篷,剩下倆小的一起研究野炊的菜單食物,等我們搭好帳篷倆人早已經上手開始了。

燒烤暫時是輔助,細心的小海膽開始給我做東北的疙瘩湯,天知道這倆人都背了什麼過來。其實具體的不是背來的,是梅一開着自己的長城皮卡去接的,他買的是長城最新款的炮皮卡,好像頂配要二十多萬,反正裏外都很帥氣又極其實用。

對於大多數海龜來說即便歸國也不怎麼買國產車,梅一則完全不在乎而且一臉驕傲,他說最近二十年全世界所有國家都加在一起也沒有中國的科技工作者做出的成果多。不但多而且開始讓中國在一些領域處於領先地位。看得出他無論走到哪裏都註定要回到自己祖國的那個人,這傢伙有一顆永遠的中國心。我想也許正是因為這一點我們才一見如故,並且在第一次見面以後就決定接納他跟他成為朋友。

趁着我過去的查看他們的勞動成果的時候梅一突然用啞語跟我說,「哥,姐是不是不太開心?你過去陪着吧,這邊我們倆完全沒問題。」

梅一的善解人意讓我笑了出來,抬手拍拍他的肩膀,「沒什麼事,早晨出來跑環島然後我們倆突然都不想那麼早回度假屋,乾脆喊你們出來一起野營野炊。」

梅一馬上對我伸出大拇指,我則回頭鑽進寬大的小兩居室,裏面是卧室外面是客廳廚房,因為今天天氣很好所以他們倆在外面野炊就行,如果天氣不好下雨什麼的那可以把野外廚房搬到帳篷裏面來。

我忍不住用手機搜索了一下,果然很貴,這個帳篷要七千多,梅一跟我也從來都不是一個出身一個階層。當然實話說人家用的錢都是自己的專利賺來的,我想如果有機會介紹梅一和杜小丙認識一定很有趣,兩人一定很談得來。

楚易正躺在防潮墊上發獃,她原本就沒有出去幫忙的意思,獃獃的看着帳篷的黃色頂子,見我進來也不答話。

為了避免野炊的煙霧直接吹到帳篷里梅一小海膽便把臨時廚房設置在了一塊相對小的礁石後面,距離帳篷有30米的距離,我想其實這樣設置更是為了給我們創造一個獨立的相處空間,可能聰明如梅一想着帶帳篷來同時方便我們做一些年輕情侶之間都會做的那種事情。

這裏極其僻靜不要說遊客即便是本地人也很少來,帳篷里很暖和,一點都感受不到海風的清冷,有的只是太陽般的溫暖。

「楚易,想什麼呢?」我走過去笑呵呵的問,這樣的表情在我臉上很少見,在杜小丙跟前即便在小宋跟前我也不會笑這麼多。

海島改變了我,讓我開始變得有一點外向。

「想妳!」楚易像是吃了槍葯一般回答,我抬手摸摸鼻子順着她躺着的方向躺下,兩人之間的距離大概只有六七厘米。

她根本不在意,我相信換成任何一個人她都會在意,哪怕是她的親生父母也不行。當然我不是故意佔人家便宜,我只是自然的過去自然的躺下,跟她一起看豪華帳篷的黃色頂子。

「怕是你爸媽也在想我,想着怎麼把我趕走或者怎麼悄無聲息的殺了我。」我有些憂鬱的配合她的心情。

「嗯,算你還有點腦子,所以你嚇的不敢回去?別裝了,你根本一點都不害怕他們,還是那句話在他們面前你根本沒有什麼可以失去的,包括我,因為你從來也不曾擁有過我。」

這種躺着聊天的感覺很好,完美的聽力練習,第一聽力練習,於是我很認真的樣子,「我說過如果讓我考慮結婚,那麼我會選擇像你這樣的女生。」

楚易馬上挑刺,「娶一個像我一樣的女生卻不是我,分明就是在嫌棄我年紀大脾氣暴躁,是吧?」

我能感覺到一場狂風暴雨馬上來到,但我一點也不驚慌,躺在那一動沒動也沒有任何防禦準備,「我沒準備好娶一個女生,你沒準備好嫁一個男生,咱倆誰也不用說誰,都是一路貨色。哪一天都想通了沒準也就湊到一起了,咱倆空有一副好皮囊,浪費了。」

楚易忍不住轉過身,看着我,直勾勾的,「呵,還能承認我有一副好皮囊,但是我現在懷疑你根本不是正常的男生,正常的男生應該沒有人可以這樣跟我相處還沒什麼想法……小屁孩你除了還沒發育好以外是不是還有別的疾病?」

她問我別的疾病時候眼神所知之處很容易引發一場戰爭,因為那個男人最自尊最在乎的,沒有一個男人會不生氣。

我就不生氣,我是例外,因為我知道我自己是這樣的男生,男人。

也知道楚易只是在持續發泄自己的情緒而已,只要她跟發泄就好,發泄出來整個人就會變得平和正常了。剛才環島跑和打的那一架力度還有點不夠,就像地震一樣,第一次大型地震過去了,接着還會有第二次第三次餘震。

我此刻正在承受的就是她的餘震。

反正對我來說不管是暴風雨還是餘震都一起來吧,來的越猛烈越好,我腦子裏其實在想別的事情,楚鍾南到底是誰,為什麼知道我母親的行蹤?

即便之後他不再找我我也要找他,明知道不可能我也要再闖一下龍潭虎穴,上一次跟他們碰撞為了楚易,這一次為了我自己。

「默認就是承認,行,我知道了,放心一定替你保密,等回去我會給你找個這方面十分資深的教授,你這麼年輕應該有救。」楚易開始開心起來,快活起來,開心極了快活極了,簡直開心快活的不行。

她的快樂總是很容易的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

我抬手摸摸鼻子,「提前謝謝你了,我媽失蹤以後你大概是最關心我私人問題的一個了。」

楚易突然撇撇嘴,「沒勁,你要配合才有趣啊!」

我很吃驚的樣子,但是我吃驚的樣子也就是正常人打哈欠的樣子,完全算不上吃驚,「我還不配合么?我連男生最寶貴的東西都失去了還不行?」

楚易冷哼一聲,「那是你本來就不行,不算配合。」

她居然糾纏起來沒完沒了了,我理解她此刻的心態,平常時日,她從小到大從沒有這麼放縱過更加沒有跟一個男生討論這樣的話題。

這時候她手機震動起來,她有電話進來一點都不奇怪,因為她擁有好幾個不同的身份,但是她不願意去接,抬手把震動的手機扔到我身上,似乎意識到是楚鍾南打來的。

我接過手機一看,果然,我被她任性的舉動氣笑了,「楚易,我是個聾子,我連你在電話里的聲音都聽不到。」

她盯着我絲毫不退讓,我沒辦法只能按下接聽鍵沒等對方說話先解釋,「叔叔你好,我是唐簡,我跟楚易正在海邊做運動,要晚些回去。」

說完等了大概五秒鐘,然後掛斷。

旁邊的楚易立刻露出一副奸計得逞的模樣,我這才後知後覺的感覺到自己被利用了,她不想接電話,可不接電話那邊會很擔心,因為小海膽出來幹什麼他們並不知道也不會去問。

所以讓我這個聾子接電話,間接拒絕,同時再次把我拉進她的家庭危機之中,讓我陷的死死的,想要抽身怕是沒那麼簡單了。

「小屁孩,知道女人的可怕了吧?我們家的事從來都不是你說進來就進來你說出去就出去那麼簡單的,而且你跟爸爸之間還沒有時間敘舊。」

她很了解我的想法和步驟以及原則,她開始把一部分積壓二十年的恨意轉移到我身上,這樣她晚上至少不會那麼頻繁的噩夢纏身了。

一個人想要永遠不做噩夢不可能,偶爾一個噩夢無所謂,只要不過於頻繁就行。所以我對楚易的精神狀態沒有太多要求也沒有太多奢望。

我不是她,我無法代替她忘掉童年陰影,就像她無法代替我痛很和思念母親那樣。她突然拉住我的手,左手拉住我的右手,右手拉住我的左手,我們之間的距離有點過去接近了,我的呼吸開始不自然,臉一下子紅了起來,比大紅布還紅。

她笑了,笑的更加開心,開心快樂的不行,「哈哈,小屁孩還知道臉紅,看來已經進入青春期了,不錯,再過幾年就長大了。」

我低頭看着她的手,她的手跟她的人一樣好看,修長,沙灘色,健康有力,絕不是那種刻意的柔弱白皙手無縛雞之力。

「跟我掰手腕,來。」她猛的坐起身,要跟我重新較量。

這時候外面傳來小海膽的聲音,故意很大,「哥哥姐姐,你們餓了么?要開飯了!」

她故意的站在遠處,她很懂事,怕我們一時情不自禁在做些什麼不方便別人在場的事,我能聽見她的聲音,自然我來回復。

「好,開飯,就在外面擺,面朝大海冬暖花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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