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8章 生老病死

幸福的家庭通常很相似，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難處，對於眼前這種情況毫無準備的我不知道應該說什麼也不知道該怎麼做。

我跟姥姥姥爺一點都不熟悉，第一感覺他們都不是很好接觸的人，他們內心藏着很多秘密他們用堅硬的沒有縫隙的外衣包裹着自己。別說是*見面的我，就是姬家家族內部的人也無法看懂讀懂他們，我站在那，看着臉上沒有哀怨也沒有絕望之色的姥爺，他其實早就適應了姥姥的絕症。

絕症意味着姥姥隨時隨地都會死去，所以這才是二舅心無旁騖一心一意留在家中的真正原因，父母在不遠遊，父母病不離身。

現代這個社會能做到二舅這點的人並不多，本來屬於為人之本的孝道也越來越淡薄。當然孝子仍然很多，這點不可否認，有的人年輕的時候可能混蛋但是自己年紀大了老爹老娘年紀大了他反而變得懂事孝順。

有的人從小孝順可是娶妻生子之後就不再顧及生養自己的父母，形形色色的人到處都是到處都有。

「沒關係，我想你可以知道這件事。」姥爺反過來用沉穩的聲音安慰我，如果可以，如果我的耳朵治好了，我一定會重新回來，清清楚楚的聽見和記住他們每個人的聲音。

「一直採用傳統中醫方法在治療，姬家先祖也留下過幾個挺好用的方子，否則她也堅持不到現在。其實不管哪種絕症到了最後都是靠病人的意志力和精神力活着……」

「所以我們年紀大了，多活一天都是老天恩賜先祖庇佑，沒什麼可抱怨的。但是你姥姥跟我不同，她身上有一副沉重的擔子自己獨自一人擔了幾十年，原本應該早就卸下了卻沒想到發生了後來那些事……」

姥爺不善言辭，我的突然到來讓他迫不得已多說幾句，到現在我才終於明白為什麼開口說話的總是姥爺，而姥姥總是惜字如金，其實她在堅持，她的精力已經不足以支撐她多說話，她不希望我知道她的真實情況。

母親的性格大概全都遺傳自姥姥，要強倔強寧可自己扛下所有。

「放心，你姥姥只是有點累了，至少要睡個三五個點才能醒，我們說點什麼她聽不見。」姥爺繼續打消我的疑慮並且抬手指指我身後的椅子。

我轉身抓過椅子坐在他的對面，「你下次再來的時候可能就看不見你姥姥了，但她對你的愛跟對你媽一模一樣，她不認你對你冷淡是想讓你脫離姬家唐家兩家的束縛和詛咒，想讓你成為一個自由人，想去哪就去哪想幹什麼就幹什麼……」

姥爺最終還是選擇告訴我真相，他不想讓自己的老妻背負着那麼多沉重的責任死去，她想讓她在活着的時候就學會放下。

「我媽還活着。」我突然沒頭沒腦的說了這麼一句話，完全出自一個小孩子任性的倔強。

「是，她還活着。」誰知姥爺立刻*了我的意思，我一時弄不清楚他是為了安慰我還是出自真心，我努力觀察着眼前的老人，可惜我還是看不透。

我的資歷不夠，缺乏太多生活的經驗和歲月的磨礪，索性乾脆放低姿態直接請教。

「真的么？你們受到過我媽的來信么？」

這是我最想問的問題，沒有之一，但是之前我一直覺得問了也白問還不如不問，何必自討苦吃，給自己多留些尊嚴不好么？

但此刻我突然覺得姥爺有可能跟我說出真相，老人的話匣子一旦打開很容易收不住，我知道自己這種趁人之危的想法有點卑鄙，但是那是我媽活着的直接證據啊，為了這個我卑鄙一點也在所不辭。

結果姥爺的答案卻是，「這個我不知道……如果真的有來信也只會通過特殊渠道直接交到你姥姥手裏……我雖然是她的丈夫但是她的很多事都是我不能知道的。」

我瞬間明白了姥爺的意思，雖然我媽是姬家女繼承人是姥姥最滿意的孩子，但同時我媽也是他的女兒，他作為父親同樣心疼照顧我媽。因此對於我媽失蹤后的消息他一定也很在意而且很多時候會跟二舅做些交流。

因此他雖然不知道姥姥的秘密但是他說我媽還活着一定有他自己的根據，絕不是毫無道理的感性之言。只是他掌握的那些情報和消息都不能跟我說，而且瑣碎不成整體。

他在自己內心堅信，跟我一樣。

曾經白城老家的人問我為什麼非要相信我媽還活着，他們並非惡意而是不想讓我一直成長在尋找我媽的陰影當中。因為那會一次次失望一次次絕望，到最後非但找不到我媽還會把自己變成一個傻子瘋子。

我說因為我還沒有找到我媽的屍體！

就這一句話那些人從此不再問我這個問題，因為他們終於知道了我尋母的真正決心，不眠不休不死不休。

那麼他們還能說什麼呢？

要麼感嘆後置之不理，要麼罵一句傻子，要麼哀嘆一聲可惜，要麼祝福我早點找到活着的我媽，只能如此。

一個人一旦足夠堅硬堅定，那麼就沒有人再能打倒你懷疑你。

遺囑，姥姥必然立好了遺囑，因為太多事情需要她做好安排。可惜姥爺當然不會知道遺囑的內容，他只知道自己的妻子一旦死了他必須到哪裏去埋葬她，到哪裏去取出她的遺囑然後着急家族會議當眾宣讀。

有件事以前我不怎麼在意現在才認識到其重要性，那就是姥爺也姓姬。

但他們不是近親結婚什麼的，姬家海內外一共十幾萬人，兩個同姓之人結合在一次再正常不過，只是在姬家人眼裏他們應該是最好的結合，他們的結合和生兒育女是姬家家族的一大幸事。

在自己的姥姥還活着的時候就談論她的遺囑是極其不禮貌的，所以我並未再問出口，我只是安靜的坐在老人對面安靜的看着他，給他扒橘子。

他真的很愛吃橘子，接連又吃了三四個看起來還不夠的樣子。我的腦海里開始回憶，回憶姥姥剛才吃我送到手心裏橘子瓣的樣子。

那麼安然那麼慈祥。

她一定是開心的，因為除掉姬家女繼承人身份以外，我是她眾多孩子當中唯一的外孫，是她一生最愛的女兒的唯一孩子。

那麼她對我的感情必定很深很深，雖然在此之前我們從沒見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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