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陪葬
高個子似乎覺得自己的表情有些兇惡，所以他盡量往燈光之外的地方挪了挪身子，然後才回應顧青的請求，「講講故事也不錯，反正閑着也睡不着是吧。」
「只是在沈老師跟前未免有些班門弄斧了……沈老師可是考古學家和歷史學家。」
高個子挺謙虛先把沈墉伯捧在前面，這樣的奉承沒有人不喜歡，沈墉伯也不例外，一個是並不過分一個是他喜歡這樣純粹的陌生又友好的交流氛圍。
很久沒這樣過了。
「術業有專攻，解夢人講解夢人當然最合適不過，我可是外行，今兒個也要好好聽聽。」
於是高個子坐下來眼望着窗外的暴風雪講起了解夢人的故事。
金人西來。
漢明帝劉庄，夢到頭頂放光的金人自西方來，在殿庭飛繞，於是招大臣解夢。傅毅說：「西方有神，人稱其為佛，就是您夢到的樣子。」於是明帝派大臣蔡音、秦景去西域求佛經、佛法。蔡音等人請回印度高僧攝摩騰、竺法蘭，白馬馱經，請他們來洛陽弘法布教。明帝敕造僧院，供兩位高僧居住譯經。因為白馬馱經，所以取名白馬寺。
周宣解夢。
周宣，生卒年不詳，字孔和，樂安人，擅長解夢，在郡做官時曾為太守解過夢，后又給曹丕解夢，都靈驗。官至中郎，死於魏明帝末年。
魏人周宣善於解夢，有人夢見芻狗，就是結草紮成狗的形狀，祭祀用的東西，請他解夢，周宣說：「這是有人要請你吃飯的兆頭。」
不久，那人又對周宣說夢到芻狗，周宣說：「駕車時要小心。」那人果真從車上摔下，斷了一條腿。
隔了一陣子，那人又說夢到芻狗，周宣說：「這次你要小心家中失火。」幾天後，那人又去找周宣，說：「我前後三次告訴你夢到芻狗，三次答案都不一樣，但三次都應驗，這是什麼道理？」
周宣說：「芻狗是祭品，所以第一次夢到時會有人請你吃飯，祭禮完畢芻狗就會被車子輾過，所以你會摔斷一條腿，被車子輾過的芻狗，接着就是遭到火焚的命運，所以你家會失火。」
那人說：「可是除了第一次我是真的夢到芻狗外，其餘兩次都是騙你的。」
周宣說：「吉凶產生在意念中，你意念已動，就和真夢是一樣性質，所以三次都會應驗。」
劉伯溫解夢
明太祖想要殺死犯人，恰好劉伯溫入宮來，於是太祖急忙把夢到的內容告訴他：「滿臉泥土，並且流血不止，不是吉兆，想殺死刑犯以應驗夢中血兆。」
劉伯溫說：「頭上有血是『眾』字，有泥土表示得到土地，能得到眾人的心再得到土地，那麼在三天之內必定會有好消息傳來。」
三天後，盤踞海寧的張士誠軍隊果然投降了。
故事很好聽但是都很短，高個子不想賣弄炫耀的意思，而且看得出來他做了很大部分的保留，只是講了幾個耳熟能詳的解夢人解夢的故事，如果要他講他的解夢家族千百年來的悲歡離合生死經歷恐怕那才是最為好聽刺激恐怖真實的。
只可惜他現在已經不解夢了，只是當作聊天時候的談資而已。
可是顧青卻想問問題，小臉蛋都憋紅了，沈墉伯見了馬上給她解圍，「傻孩子有什麼想問的就問吧，雖然現在玉伯不做解夢人了但是朋友之間聊聊天談談心還是可以的。」
「你說呢，玉帛兄弟？」
高個子並沒有生氣而是很寬容的笑了笑，「是啊，聊聊天談談心沒什麼不可以的……不過小姑娘你不用說我也知道你這幾年一直在夢裏夢見一座大山，從中間被劈成兩半對吧？」
顧青嚇了一跳，下意識往沈墉伯背後退了一步，「你……大叔你怎麼知道的？」
高個子再次很寬容的笑笑，「都說相由心生，夢也由心生，夢境很多時候也會表現在你的臉上，懂行的人能很輕易的看出來。」
「不過小姑娘你不用擔心你夢見的一座大山分成兩半是吉相，是說以後你有兩座靠山吃穿不愁使用不盡，你要不明白你怎麼會有兩座靠山就回頭看看熟睡的那兩個孩子……」
顧青長長的出了口氣，舒展眉頭，對着高個子深深鞠了一躬，「謝謝你……謝謝你……大叔……」
她不知道高個子說的是真是假，但是她感激高個子在她人生最低谷的時候給了她新的希望，而且是一生的希望，所以她才會鞠躬行大禮。
沈墉伯沒有問夢，似乎他沒什麼需要解答的，可是他越是這樣就表明他越是有事相求。只是相對於顧青那麼簡單明了的夢境他的夢境更加複雜更加危險更加不可解脫。
高個子王玉伯是個明白人，既然人家教授不問他當然不會主動說，剛才他已經破例了，已經有些高調了，低調做人是他的家訓，不管他是不是還做解夢人都是家訓。
他骨子裏是個傳統的人，敬老愛幼，所以才會一個人四處漂泊賺錢養家。其實他完全可以重操舊業專門給那些大富大貴之人解夢驅魔，說白了那些有錢人都是要個心理安慰而已，以他的資歷和本事對付他們簡直不要太輕鬆，可是他還是放棄了當解夢人做最普通的工作賺最普通的錢。
他不願意為了迎合有錢人胡說八道，他要麼說真話要麼不說。
大概過了一刻鐘教授還是忍不住問了句，「我那個學生一直會夢見一隻沒有了左邊翅膀的天鵝……」
他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請教。
高個子看了看教授，沒有正面回應，「大夢誰先覺？有時候做夢只是第一件事，夢中夢才是第二件，老師的那個學生生辰八字十分特別……他也許現在剛剛睡着，然後做了一個夢，一個夢中夢，又回到了學校……」
教授眉頭微皺，張了張嘴可是還是沒有問出是福是禍。
只是遠在趙寶溝的我，真的開始了一段夢中夢，一段來草原壩上之前的真實經歷進入了夢境……
幾個沒來由的噴嚏讓我的頭腦重新清醒起來，讓我重新面對自己眼前的困境。
眼前的兩人終於完成了打坐築基，巴爾思躺在火炕上休息，阿日善那婦人則出去了大概有10分鐘左右，然後不知道從哪裏拿來一個古樸神秘又殺傷力十足可怕武器。
這個武器的名字叫做弩箭，也稱連發弩，被認為是火槍發明之前最具殺傷性的近戰武器。即便是跨越幾千年到了今天也是令人膽寒心驚的殺人利器。
婦人冷冷警告，「如果你敢逃跑……我絕不會直接殺死你……我會射傷你……然後再慢慢折磨你……讓你體會到地獄的滋味……」
眼前的阿日善不像是一個有蒙醫執照的巫師而更像是一個變態殺人狂魔。
我的確害怕了，沒有人會在這樣的死亡威脅下不害怕，那婦人手裏的弩箭是我完全無法用拳頭來對付的。
現代武器最強大的特點就是「自動」，它是依靠火藥燃氣為動力源，完成自動循環，從而進行連續射擊，即所謂「連發」的。
但其實我的前輩們在考古中發現先秦時中國人就早已發明了不用火藥就能連發的射擊裝置——設計精巧的「連發弩」。
湖北江陵秦家嘴墓地M47號楚墓中出土的一件「雙矢並射連發弩」，則是一種前所未見的新式武器，竟然帶現代熱武器才會有的「彈匣」——裏面可以放20支箭，稱為「矢匣」更形象。
這件新式武器有兩個「槍口」，扣動一次板機可以發出兩顆子彈——矢。射出后，矢匣里的矢自進落入發射位置，如此連續發射。其結構複雜、設計原理先進，放在今天也不落後！
更特別的是，這是一種短弩，隨身攜帶非常方便，功能相當於現代的手槍。
甚至可以說雙矢並射連發弩的發現改寫了中國武器發明史。
根據那婦人剛才的威脅只要我乖乖聽話不想着逃走就沒有生命危險，畢竟對她來說如果我現在就死了那麼就失去了給她女兒陪葬祭祀的意義了，實際上如果她真的有一個女兒並且真的死了那麼阿日善現在所作所為的目的就應該是給她的女兒配一個陰婚。
這件事聽起來挺可怕可實際上以前在落後地區是長期存在的一種封建遺留陋習，不過大多數情況都是新死的未婚男和女找新死的未婚女和男，強制把死人帶到墳頭殺死配陰婚的是極少數中的極少數。
在史料的記載中，關於陰婚的例子也不少，尤其那些豪門望族、權貴官宦等，比如曹操最疼愛的兒子曹沖死後，當時剛好甄氏家族一個少女去世，他就跟曹沖舉行了陰婚。
其實陰婚這種習俗是在漢代形成的，後來一直延續下來，根據《元史列女傳》中的記載：「子弟死而無妻者，或求亡女骨合葬之」，可見陰婚在古代是司空見慣的事情。
陰婚的具體操作流程如下：如果富貴人家有未娶妻的兒子死掉，父母就委託「鬼媒人」說親，找到門當戶對的女子，恰好也在近期去世的，然後進行占卜，根據卜卦結果得到死者允許，然後兩家把骸骨合葬在一起，便完成了陰婚。
古代陰婚最盛行的朝代是宋朝，因為當時文人地位很高，各種文化、習俗發展也達到鼎盛，後來經過數百年傳承襲來，到清朝時期，陰婚已經變成勢在必行的事情，任何未婚者去世，父母都要給他們安排陰婚。
甚至到了民國時期，這種風俗都還沒消失，甚至還有活人跟死人結婚的，據說在三十年代的廣州，一大富人家的獨女招來一個上門女婿，男方家境貧寒，但兩人剛剛定親，女方就去世了。
但富人家仍想給女兒結婚，於是讓南方照舊迎娶自己的女兒，據說女子死去十多天了，自然無法坐立，於是人們用木架把她的屍身架起來，穿上喜服放到花轎中，兩腿懸空抬着走。
然後貧窮的男方要跟一具屍體拜天地，想想也真夠恐怖的，只能說有錢就是任性，會玩，拜完天地之後，就是入洞房的環節，當然不可能讓男方真的跟女兒的屍體睡覺，據說男方拿着一張女方的照片，然後就去洞房了。
幸好阿日善不是要我在墳頭每天陪着她死去的女兒，她是要真正的陰婚，而且要當着她女兒的面把我殺死然後婚配。
阿日善是否精神不正常還無法確定現在能夠確定的一點是她一定遭受過重大的精神打擊，否則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
草原上的婦人身材高大身體結實幹起活來跟男人一樣這是傳統也是環境的造就，但是要是說草原上的婦人都能喝酒而且都是嗜酒如命的酒鬼那就言過其實了。
從阿日善那婦人嗜酒如命的樣子來看她就是精神受過刺激內心的傷痛抑鬱無處發泄排解所以才不停的喝酒。
巴爾思則不是，巴爾思是典型的酒鬼，真正的酒鬼，巴爾思雖然語言粗糙為人粗魯但是其實他內心很細緻，觀察事物和人也有獨特的角度，十分深入。
我想這也是教授把我交給他帶隊的一個重要原因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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