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0章 無聲對抗
二舅要跟我一起承擔家族改革的責任，只是他很謙遜的躲在暗處輔佐我，奉我為王。
與其說這是一種沉重的期待還不如說這是一種無上榮耀，對我來說是無上榮耀，我不是一開始無法意識到這一點，而是從古至今歷史的定論就是位置越高責任越大。
我怕我沒有能力來承受如此高位更無法履行沉重責任。
我依然沉默，不像二十二歲的年輕人，滿臉老氣橫秋，眼神雖然乾淨純潔可是背後同樣隱藏了些許黑暗隱秘。
二舅似乎並沒有期待我當場答應，對他來說今天應該是一次計劃之內的試探，藉助試探把他想要說的話婉轉的表達出來。
「你還年輕還沒畢業，這件事不着急，慢慢來。」他開口給我也給他自己一個共同的台階下。
我輕輕放下手中的筷子，左手拇指在食指之間輕輕摩擦，然後我抬頭問了一個問題，「備用計劃呢。」
不是疑問口氣而是要求對面的人必須回答，因為他一定有備用計劃。二舅沉吟一下也沉默起來，顯然他在思考是否有必要現在就告訴我備選計劃是什麼。
然後，大概在五分鐘后他淡淡說出一個字：熬。
我聽了笑了，這實在是個愚蠢的辦法，但是冷靜下來仔細想想這又是個實在聰明的辦法，我們兩邊家族從二十二年前舉家遷徙分散四地，家族的凝聚力和維護傳承的決心實力早已經接近土崩瓦解。老人家已經老到足夠老了，甚至連出門都沒辦法出門了。
二舅嘴裏所說的熬無非是把兩家老的都熬死，那麼接下來就是他們這一代登場了，為了最終的目的他不在乎再多等十年二十年。
可是意外出現了，我意外的突然從天而降，然後我成了他的A計劃。
要說這是二舅隨機應變的計劃並不現實，他一定早就研究過我計算過我，他認為此時此刻是好的時機與我共謀大事。
當然在別人眼裏只是兩個奇葩家族的一點點內鬥而已。
熬也體現出了二舅這個家族非繼承人非核心人員的無奈，深深的無奈，但是最終他還是不甘心，我不知道他心裏從什麼時候開始種下改革的種子，也許是小時候的某次偶遇也許是母親的突然失蹤，反正他決定要做這件事。
他一定做了許多準備工作。
「好辦法。」我回了他三個字，他沒想到我居然贊成，無奈的搖搖頭。不再解釋什麼，因為熬字訣實在是最無能的表現，倘若還有一點別的辦法他也不會這麼做。
突然樓下有人喊，我聽不見二舅聽得見，而且是喊我們倆一起下樓。喊人的人不是別人正是我的姥姥二舅的媽媽。
二舅有些緊張的看了我一眼，我想對輕鬆些，因為我已經完成對樓下兩位老人家的二次心理建設，我跟他們存在血緣關係，我尊重他們，但是我不會跟他們親近。
「不會是事情敗露，我們還沒舉事呢。」我很難得的開了個不大不小的玩笑。二舅若有所思抓緊時間囑咐我，「一會到了樓下你什麼都不要說，有什麼話什麼事等我們回來再研究決定。」
二舅不是怕我說錯話而是把眼前所有責任危險全都攬到自己身上，他在無條件的保護我。我的眼神依舊簡單純凈，低着頭跟着二舅下樓。
樓下那個熟悉又陌生的大房間里兩位老人家在火炕上正襟危坐彷彿準備一場審判，不是單純教訓自家兒子，倘若如此根本不需要連我也一起帶上。
「我和你媽的意思是我們的家絕不能出現第二個叛徒罪犯！」姥爺當先發聲，而且神情嚴肅目露凶光，如果膽子小一點真的會被嚇到。
我不說話，只是安靜的看着聽着，我不說話是對二舅最大的尊重。二舅也不說話，不爭辯不解釋不否定，他竟然也懂得沉默的力量。
不過對於二舅的反應姥爺早有準備，冷哼一聲，「*，我知道你心裏一直在想什麼，現在這個小的來了你以為機會到了是么？」
「告訴你四個字，白日做夢！」
我站在一邊突然覺得姥爺有點可笑，有點狐假虎威，顯然這個家裏真正的主事者是至今一言未發的姥姥而不是他，他只是個馬前卒甚至連先鋒官都算不上。
他這一生過的真的如意么？
答案一定是否定的，因為活在這個世界上的絕大部分人這一生過的都不如意都不自由，但是他們一定認為自己過的有意義。
至於究竟什麼是有意義他們可能根本回答不上來。
不過也無所謂，祖祖輩輩大家都是這麼過來的，既然大家都如此那麼他們也如此有什麼奇怪的？我們的國人從眾心理從來嚴重，有時候是好事有時候是壞事。
無法針對從眾本身做出好壞判斷。
就像無法看一個人的外表評論一個人的好壞。
「還有你，小的，我們家跟你之間早已恩斷義絕，你不要再來，明早就走。」姥爺一看無法撼動二舅的決心便臨時把火力轉移到我身上。
我自然也不說話，我一個聾子說什麼話？
何況早知道跟他們爭辯毫無意義，我面無表情眼神清澈的看着他，他也看着我，很快他就發現我遠比自家兒子還要難對付，於是主攻方向立刻轉回到二舅身上。
「*，今天你要當着你媽和這小的面對列祖列宗發誓，永遠不要做家族的叛徒和罪人！」
我反感用親情和輩分逼迫，然而我反感根本沒用，二舅說話了，聲音應該很安靜，不大，「爸，我的人生只曉得一個孝字，我守在家裏守着您二老好好過日子，伺候你們長命百歲，其餘的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更不願意過問。」
「唐簡的媽媽我的妹妹倒是從小什麼都知道，可結果怎麼樣呢？到現在活不見人死不見屍，我不想變成她那樣，我只想平安的活着。」
二舅的話初聽覺得他膽小怕事屈服兩位老人家的壓迫而背叛了我母親，可仔細品味就知道他話中有話明嘲暗諷。
只有他最信我媽，永遠不會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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