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1章 心結
「小雪過的是我們老家大部分人的幸福生活，老公孩子熱炕頭，會吵鬧會不滿會打孩子，也一家人在一起奮鬥賺錢天倫之樂。那樣的日子我們不會有。」我邊擼串邊頗為精闢的總結。
「小雪喜歡你你知道么？」宋戀兒思維跳躍的能力跟杜小丙不相上下。
「不知道！」我斷然否認，的確不知道，到現在也不知道。我高中有兩個朋友，我不願意說成一個半。
因為我尊重小雪。
她是那种放到哪都不起眼的女生，家庭普通身高普通長相普通沒有特長成績普通。
她一生最高光的時刻就是高二時候突然宣佈退學跟着一個小混混私奔。
連我和宋戀兒事先都不知情，不知道她什麼時候搞對象了，什麼時候決定退學了什麼時候私奔了。
還記得當時宋戀兒愣了小半天然後給出了兩個字評價：強悍。
我們一直以為只有我們倆才會做出各種出格的事，才不會被那些條條框框鎖住。
結果我們連給小雪提鞋都不配，我們都不如她牛X。
人不可貌相，這件事直到現在我們都不可忘記，我們都還佩服不已。原來我也不是孤家寡人原來我一直都有朋友，有的人可能人前熱鬧呼朋喚友但是背後一個人真正的朋友都沒有，孤家寡人。
我有朋友，還不止一個，甚至還有個稱得上紅顏知己的宋戀兒，異性朋友的杜小丙唐婉。真正的兄弟韓城，初中，初中的六子雖然已經死了，但是我永遠也忘不了他。
還有教授還有師母，還有咖啡館老闆，當然還有顧青姐。
我的人生有何抱怨？
我的父親叔叔心裏也都惦念着我，這麼一想我其實一直很幸福，身在福中不知福而已，我只是暫時失去了母親而已，暫時母親不在我身邊而已。
我的心態從未如此陽光，從未如此渴望打開，只是夜色和七彩的燈光讓我很快又變回原來的我。說了那麼多真正能讓我徹底放鬆的只有宋戀兒一個。
此刻我們正坐在老孫家羊肉泡饃店吃羊肉泡饃，羊肉泡饃大概就是一碗滾燙的羊肉湯，味道很好，然後拿來幾個餅子，自己一小塊一小塊掰開放進湯里，再根據自己喜好的口味自行添加一些調料什麼的。
我人生*吃，沒想到宋戀兒也是*吃，原因很簡單她一直在等我來跟我一起吃。我們兩個門外漢大概自作聰明的學着別人的樣子來吃，有點狼狽，內心卻是溫暖甜蜜的。
我知道蜂蜜很甜，我記得蜂蜜很甜，那時候母親總喜歡在家裏老房子的後院養幾箱土蜂，不是為了賣錢而是為了采蜜給家人吃。其實是想給我吃，母親說我從小已經夠苦了總得吃點甜的，記住這世上還有這麼好吃的東西。
在農村婦女的母親眼裏大概自養自釀的土蜂蜜就是這世界上最好吃的東西，勝過山珍海味勝過滿漢全席。土蜂蜜還可以治病可以解暑可以用玉米餅子站着吃可以喝甜水，土蜂蜜無所不能。
母親離開后那幾箱土蜂也不知道送給誰了，我不記得了，反正父親根本不管，他不管是因為他壓根就不會。養蜂是技術工種不是誰隨隨便便都行。
我有種感覺當時，不是他不會是他懶得管，不管我對父親有多少不滿但是我從來都承認他有一雙靈巧的雙手。他能自己學會修拖拉機修摩托車修小家電，幾乎沒有他不會修的東西。母親離開后很多人都勸他開個修理部，到鎮上去，養活兒子綽綽有餘，畢竟他算是有手藝的人。
他不聽偏偏跑的很遠去搬磚去推沙子去綁鋼筋，那是他的選擇與我無關，可他一定在逃避着什麼隱藏着什麼才做了這麼多年最沒技術含量的力工，小工。
「小唐，你還恨你爸爸么？」吃的差不多了，我們兩個肚皮渾圓全然不顧形象，都不知道一路走到羊肉泡饃店之前一共吃了多少。
所以我們本能的在店裏多坐一會，休息一下緩緩勁，否則直接站起來怕是肚子要爆炸。
泡饃已經堵到嗓子眼了。
「前幾天我看見過一次，在路上。」我沒有正面回答，繞了一個小圈子用了一個小技巧。
「你還在恨他是么？」宋戀兒有些擔心，偶爾她的心胸要比我寬廣，我高中時大部分時間真的是只懂得找媽媽和掄拳頭。
「不恨了，都過去了，我們的父子人生以前沒什麼交集沒什麼感情，以後可能還會如此，一直到其中一個死了。但是若是他老了幹不了活了我還是會養他，只是不會在他身邊。」我緩慢略帶沉吟到說出這樣的話。
宋戀兒如釋重負的呼了口氣，「你們父子之間有心結沒解開，父子之間父親要像父親兒子要像兒子才好。可是事情也不絕對就像我爸和宋金生，他們一個太像父親了一個太兒子了，相處的也不好。」
提起宋金生我突然想到一件事情，「你小弟今年多大了已經上高中了吧。」
宋戀兒有些失神的看向窗外，窗外車水馬龍一片繼續繁華，回過神看看我，「九月份上的高一，一高，我們的母校。」
我頓了頓，「那是他大概剛開學的時候給我打過電話說沒錢了。」
宋戀兒立刻警覺起來，「你給他錢了？雖然我爸對他徹底失望了但是給的零花錢一向很多，差不多都錦衣玉食的水平了，他不會缺錢的，難道惹禍了不敢跟家裏說？」
「我小弟跟你的關係似乎也不是太好。」
我笑了，「我不知道是什麼情況，當時手裏有2000塊錢就給他手機轉過去了，半個月後他就還我了。」
宋戀兒更加迷茫起來，「他怎麼也不會缺2000塊錢的，我們家有兩個零錢罐，說是零錢罐其實裏面加起來平常也有萬八千塊錢在裏面，那是他可以隨便拿的。我爸基本沒數我媽倒是大體記得多少。我小弟雖然很多地方很多毛病缺點，也挺能花錢的，可有一點他沒錢了就要，真從零錢罐里拿了也會告訴我媽一聲。」
「這小子從小學就開始送女生禮物，這方面哪一年都得花幾千塊，不過對於我們家來說也不算什麼事。有時候我甚至會替他難受，如果我爸沒有放棄他對他的金錢管制肯定很嚴格，我爸觀念很傳統，他信奉富養女窮養兒的說法。正因為他不對小弟有什麼大的期望了，家裏的公司什麼也決定交給我了，所以在金錢上比較放縱他。」
「我媽也不反對，這倆人有時候挺有趣的，會當面跟小弟說，你只要不做違法的事情花點錢交幾個朋友談個戀愛什麼的都可以。小弟今年16歲，拿到身份證駕照就學了，然後我爸給他買了輛阿爾法羅密歐，大概40幾萬，他自己選的顏色很喜歡，但是約定油費從他零花錢里扣，保險也從他壓歲錢里出，就是他自己養車。」
「我以為他會三天兩頭就刮蹭什麼的結果我媽跟我說他開車很穩比我爸還穩而且有耐心，我媽挺開心的，說車子打理保養的也很好，平常還捨不得開，平常就騎自行車上學。」
平常宋戀兒不願意談及宋金生，如今也可以敞開心扉聊聊自己的小弟了，他們姐弟的感情有時候挺好的有時候一般，綜藝上說宋金生家裏最聽的不是爸爸媽媽話而是聽姐姐的話。
所以當他打電話問我借錢的時候我沒有猶豫，身上有多少錢就給他轉了多少錢，當時完全沒想過要他還。結果這小子還不錯，按照約定一天不差的還了我。
然後說了句，「你也沒那麼差勁，至少跟你借錢你不會問我做什麼，你嘴挺嚴的，要不是因為你跟我姐的關係沒準咱倆也能成朋友，我喜歡跟拳頭硬的人當朋友。」
我覺得他還是繼承了不少宋建的基因，宋建的拳頭很硬很能打，天神下凡一般的氣勢。
高中的時候曾經警覺的以為也許有一天我會跟宋建打一架，誰輸誰贏不知道，宋建當兵的時候是偵察兵，身手了得，這在白城盡人皆知，而且有着諸多輝煌戰績。
「對了，我爸又給我買了輛車，本來他想在西安買然後直接讓我在學校開我沒同意，他就擅作主張從大連買了一輛進口的保時捷跑車，藍色的，然後他就放在家裏我那輛MINI旁邊，自己從來不開，弄得我媽哭笑不得，我媽還跟我說我爸說給兒子買了輛好車不能虧待女兒，女兒不開放在家裏看着也舒心。」
我笑了，「你爸偏心眼也太明顯了，給你弟買了輛40萬的車立刻就得不償你一輛幾百萬的。」
宋戀兒好像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對我說，所以先說些外圍的話，別的，我看了她一眼，「說吧，到底要告訴我什麼事？」
她再一次小心翼翼起來，從我的對面來到我的身側，看着我的眼睛，「西安這邊耳科醫院技術很好，我問完了，我想……我想帶你去安裝人工耳蝸……我知道你有陰影，只是我想你媽是最希望你早點擁有聽力的，哪怕一點……那樣，那樣你就可以考駕照了，要不然……我家裏那兩輛車誰去開？」
「MINI是我高中時候自己選的，但是我們那時候16歲還不知道去考駕照，跑車，我特別不喜歡更不喜歡開。」
她真的很緊張，有些語無倫次了，甚至看樣子瞳孔收縮做好迎接我隨時發飆的準備了。
我頓了頓，抬手不知道第幾次故意把她的頭髮揉亂，「我想通了，而且已經在金陵預約了陽光醫院，他們有免費安裝的名額，我差不多能選上，如果確定過幾天就要回去做術前檢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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