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C龍

第49章 C龍

這不是專門鍛煉的技能,這是一個聾子身體自我保護的本能反應。

很多事情根本沒有那麼玄學那麼神奇,很多看起來了不起和奇怪的技能都是源自本能,只是這麼簡單直白的道理絕大多數正常人根本不去注意也不去理解而已。

看着我重新坐起來那女人也不在意,反而是巴爾思想了想沖着我招手,那意思過去跟他們一起吃。巴爾思也下了炕,他不是去做菜而是去熱他帶來的羊腿。

就是這麼幸運我們倆帶在路上當作食物的羊腿都還在,最多髒了一點而已,進了一點土和灰。一個常年四處遊盪的牧人是絕不會在意那一點點泥土和灰塵的。

羊腿再次成為我的主食,我也的確餓了,本來不應該飢餓,我吃飯一向規律,一天三頓或者兩頓,幾乎從不吃零食和夜宵。

這個是有原因的,一個是小時候家裏很窮沒有夜宵零食,一個是我母親對我的嚴苛要求。她一個小學沒念完的女人甚至要求我食不言寢不語。

那可是聖人的標準。

反正她不管,她一生所有的目的好像就是要我離開他們離開白城那個小村子,越遠越好,因為她幾乎每天都會跟我嘮叨:長大了就走,走的越遠越好,也不用回來看我們。

如今再次回想起來那些嘮叨,我的心依然不能平靜,不是思念母親的痛苦而是現在才知道母親每日嘮叨的內在含義。

第一預示了她的不辭而別,離家出走,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第二也暗示了我們家族在我出生之後倉皇遷徙遠離故土的隱秘和詛咒。

所以母親的突然消失的真正理由絕不是受不了她的聾子兒子了,絕不是無法忍受父親的懶惰和粗魯,而是另有原因。

我低着頭用力啃着手裏的羊腿也不怎麼吃菜,羊腿是安全的,女人後炒的菜是不是安全還不能確定,雖然我暫時聞其來沒什麼。

我不是獵犬,我的鼻子也不是狗鼻子,只是我因為專業的要求的確可以聞出大概十多種毒藥的味道。

這同樣不是什麼天賦,只是本能加上專業要求而已。

啪。

巴爾思突然伸手打了我一下,我沒有害怕,因為他大手揮過來的緩慢速度和細微的風聲表明他並不是在襲擊我,只是在提醒我抬頭。

他要說話了。

我抬頭,果然他張嘴問,「你已經知道下面的事了,對吧?」

他居然看透了我!

「不要做那樣的事,否則你會生不如死。」緊接着便是巴爾思冷漠而殘忍的警告,跟當初在六千年半地穴土屋裏禁止時候一樣。

但是這也就意味着我之前對於地下建築或者宮殿的推測是正確的,這不難,反向證明而已。

巴爾思警告完繼續喝酒吃菜繼續當我不存在,那女人則一直盯着我看,好像要從我身上看出什麼東西一樣。我並不害怕被她看,因為我都不知道自己身上有什麼值得她這麼看的。

如果她真的看出了我不知道的東西那麼剛好我也順便了解一下,裏外都不虧。

火炕本來熱度已經下降了不少,可是因為剛才女人炒菜的時候順便又往灶膛里加了幾塊木頭身在炕頭的我再次體會到了屁股被燙的不知道放哪好的美妙感覺。

我開始出汗,我的身體本來很健康,只是因為之前在半地穴土屋裏受傷還沒有完全恢復所以顯得十分虛弱。火炕越來越熱,我以為再熱我也能堅持得住,但是很快我就不得不坐到窗台上去了。

窗枱很窄,大概只有20厘米寬,坐上去冰冰涼感覺舒服極了。

舒服只是相對和短暫的,很快我又坐回了炕頭。

此刻我的夜宵已經吃完了,心滿意足。

人吃飽了在溫暖的環境當中很容易犯困,原本熬到巴爾思和那女人喝醉昏睡之後下到地下探秘的計劃也暫時擱淺,那麼我剩下的事情就是睡覺。

說不定還能做個美夢。

還有一件事很奇怪,巴爾思回來的時候我沒有看見他的馬,他和那女人是步行走回來的,馬丟了么?

我心裏稍微有點擔心。

這次我沒有嘲笑自己多管閑事,人非草木孰能無情,雖然巴爾思和那女人是土生土長的草原人,他們所擁有的生存和生活經驗不是我能具備的。

我依舊可以擔心剛出生的小羊羔,依舊可以擔憂那匹棗紅馬去了哪裏。

有時候這就是人活着的意義。

就在我重新躺下準備和衣而睡的時候那女人卻突然從箱子裏小心翼翼的拿出一個紫色棉布袋子,直接放到方桌上,嘴巴張合。

她在說:把這個賣瞭然後找個地方把那個人葬了吧,我就不出面了。

其實他們一整晚一整晚都是在圍繞着那個死人在喝酒在交流,從沒有任何中斷,中斷的是我自己選擇睡覺裝睡什麼的。

我並未對他們造成任何影響。

巴爾思咬咬牙,「這是那個?」

女人沒有回答沒點頭也沒搖頭,我正側躺着,我不是在故意看他們說話我是側着臉透過窗子看外面黝黑星空上的幾顆點綴一樣的星星。

星星很少,星光黯淡。

我唯一能盼望的是黎明即將到來。

巴爾思搓搓粗糙的大手,想了想,下炕出去洗了洗,擦乾淨,這才重新回來緩慢的打開,昏黃的燈光下立刻顯出一條玉龍。

這條玉龍墨綠色,完整無缺,體蜷曲,呈C字形。吻部前伸,略向上彎曲,嘴緊閉,有對稱的雙鼻孔,雙眼突起呈棱形,有鬣。

龍背有對稱的單孔,經試驗此孔用於懸掛,龍的頭尾恰好處於同一水平線上。

我忍不住驚愕的睜大雙眼坐了起來,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湊近觀察,這,這不是被考古界譽為紅山文化象徵的「中華第一龍」么?

因為C龍在赤峰市紅山文化遺址出土,所以赤峰市才被譽為「中華玉龍之鄉」。

但是這條C龍一直都在國博保存和展出啊?

怎麼到了那個女人手裏?

她從國博偷出來的?

她利用巫術偷出來的?

很快我就自己否定了這種幼稚的不現實的想法,顯然這不是國博那條被稱為中華第一龍的C龍,這是另外一條幾乎一模一樣的C龍!

那麼是贗品么?

那個巫師女人是個造假大師?

我的頭腦飛速轉動可是仍然不能用最快的速度找到最後的答案,我的眼睛完全被眼前的寶物所吸引。

玉龍龍體勾曲,口閉吻長,鼻端前突,上翹起棱,端面截平,有並排兩個鼻孔,頸上有長毛,尾部尖收而上卷,形體酷似甲骨文中的「龍」字。

玉龍墨綠色,體捲曲,平面形狀如一「C」字,龍體橫截面為橢圓形,直徑2。3~2。9厘米。龍首較短小,吻前伸,略上噘,嘴緊閉,鼻端截平,端面近橢圓形,以對稱的兩個圓洞作為鼻孔。

玉龍以一整塊玉料圓雕而成,細部還運用了浮雕、淺浮雕等手法,通體琢磨,表面光潔可人,讓人愛不釋手。

看眼前的玉龍絕不只是看玉本身也不是只關注幾千年前的雕工技巧,更會被它身上所負載的神秘意味所吸引。

等等,我必須要迅速冷靜下來,絕不能被眼前的玉龍迷失了頭腦,我只是一個考古系大四生,本身對於這樣國寶級文物鑒定就是菜鳥級別,萬萬不可輕易下結論。

興隆窪文化時期赤峰這片神奇的土地上就已經出現了目前已知最早的玉器和堆塑龍,但是目前在出土文物中並未發現把玉文化和龍文化兩者結合起來的「玉龍」,世界上公認的也是紅山文化時期才有玉龍,也就是國博的C型珠玉龍!

就是眼前這條玉龍,它到底從何而來?

它到底是真是假?

可是無論怎麼努力我的眼裏心裏只有方桌上昏黃燈光里那件國寶級C龍,完全是一副當局者迷的痴痴模樣。

好在極度興奮的同時我也沒忘了用我自己總結的方法來判斷C龍的真偽。

這方法是我自創的,我借鑒了中醫里的望聞問切來鑒定文物。

望就是用雙眼看,聞是用鼻子聞,問用嘴巴問,切則是用雙手去觸摸和感應,傳統中醫望聞問切的診斷方法剛好完美的規避了我聽力上的巨大缺陷,又剛好最大程度的發揮了我視力和嗅覺觸覺上的最大優勢。

簡直就是為我量身定做的方法,別人想學也學不去。

我也因此寫了兩篇論文,都公開發表在考古類別國家一類刊物上,並且獲了兩個我認為無關緊要的獎項。

其實我完全不用在意這些東西,教授都幫我處理了,我該有的獎學金該有的項目獎金什麼的都有,大二開始我不但不用家裏一分錢有時候還會給父親郵寄過去一千兩千的,雖然不多也夠他一兩個月生活費。

我跟父親很少交流但是我也知道他最近兩年身體不好,在工地也做不了重體力勞動只能做個看大門的或者庫管什麼的,庫管可是個肥差,到最近一年他也做不成了就只能安心做個打經的。

他自己也不在乎這些,老闆說給他多少錢他就拿多少錢,老闆欠了幾個月工資他也不去跟着別人一起去鬧事,要不是我暗中關注給他郵寄點錢過去我真擔心他會自己把自己餓死在工地門口的值班工房裏。

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母親已經離家出走十幾年他不考慮自己總得考慮他的聾子兒子吧?

不說給我攢錢買房子娶媳婦至少要把村裏的老房子翻新一下,至少要趁著還能幹活攢點養老錢吧?

他並沒有這麼做。

當然我之所以在這種情況下還給他寄錢的最主要的原因是他這十幾年賺的錢大部分都用來尋找母親了,儘管到現在為止一切都只是徒勞,母親的消息猶如石沉大海杳無音訊。

至少他一直在做他還沒有放棄。

通常他一年在建築工地打七八個月工,剩下的三四個月都是用來搜尋失蹤的母親。至少在我看來他對母親的離家出走感到很懊悔,他對母親的感情也是真摯的,只是他這樣一個老實巴交的農民是什麼都不會說出來的。

我跟父親的關係再疏遠也是血脈相連也是父子連心,所以我一直到上個月都還在給他寄錢回去,在我大三下學期開始我已經把這件事當作一個固定形式堅持下來,每個月給他500塊生活費。

多了我也沒有,而且我自己還要攢錢買書,我需要的基本都是專業性極強的書籍,價格昂貴不說關鍵還很難找尋,許多都是絕本孤本,想要弄到手必然耗錢耗時。

另外我自己建立了一個自己的小金庫,把自己省下來的錢存進一個固定賬戶,我把這個賬戶稱作尋母基金,我自己設立的尋找失蹤母親的基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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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字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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