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0章 對等條件

第1020章 對等條件

杜下的一巴掌力度很大,能夠一巴掌打的人滿嘴是血一定很疼,可杜二夢硬是硬生生把嘴裏的血全都咽了下去,然後臉上再一次浮現出那種視死如歸同歸於盡的笑容。

太可怕了,一個十一歲體弱多病的小孩子有這樣的表情太可怕了,可怕到讓人想逃。可惜我不是常人更加不想逃走,我跟杜二夢之間的故事才開始而已,並沒有結束。

「好,這便算你正式承認了。那麼接下來就是你該求我的時刻,因為我絕不會配合你打開那個地方,寧可死。而你再厲害也沒辦法阻止我自己結束自己的生命。關於死亡我聯繫過幾百次上千次,我甚至可以故意憋氣讓自己窒息而亡。你也不用想嚴刑審訊從我口裏得到任何你想要的情報,因為我從小經歷的那些比世界上任何殘忍的刑罰都更痛苦。」

我又給她倒了杯水,她再一次咕嘟咕嘟全都喝下去,然後倔強的視死如歸的死盯着我,她在戰鬥,用盡自己的一切。

我想了想,「你在跟我談條件是么?你自覺知道杜家的一切是么?」

杜二夢很堅定的搖頭,「不,我知道的不多,因為還有很多故事太爺爺和爺爺都沒有來得及給我講,他們……就被你害死了!但是我敢保證我知道的足夠對付你這種惡人小人!」

杜下突然再次插言,「等等,唐簡,你難道用這種自我爆炸來引導病人發泄出心中積鬱的仇恨?你這方法的確管用,但是病人再也不會相信你,她很可能知道死都把你當成真正的罪犯!」

我笑了,回頭看她,不做解釋,轉過身臉色輕鬆,我是此時房車三人中唯一輕鬆的那個人。杜二夢更加覺得自己火眼金睛,「行了,別演戲了,走狗……」

啪,杜下又衝過去甩了她一個耳光,然後惡狠狠的警告,「我這兩巴掌要是再打不醒你的自以為是,那麼你就沒有活着的意義了。唐簡永遠不會殺你,可我隨時可以讓你離開這個世界!」

這下子杜二夢再也堅持不住,一口鮮血噴了出來,噴的到處都是,沙發上,桌子上,地板上。然後她一下子昏死過去,杜下過去有條不紊的搶救,然後放好讓她繼續睡覺。

接着開始跟我算賬,「你是人還是鬼!」

她這話不禁讓我想起剛剛見到她的時候,自古以來乾脆利落,這就是大人物處理事情的果斷決絕,而且他知道自己說的話一定管用,我的確在杜下的便宜行事職權之內,但是我暫時活着比死了對她有用,否則一開始她就可以對我下死手了。我們的目的相同,都希望對方活着且被自我掌控。

掛斷電話死亡醫生沒有動,她看着我,我本身也沒有任何武器,所以只是安靜的收回寶貝疙瘩一樣的黑莓手機。然後她冷哼一聲開始收起自己的整容工具,一件一件十分緩慢熟練仔細。我想她跟我有些區別,不太願意立刻接受趙先生最好的建議。如果能活着誰願意去死呢?

這不是我說的話也不是任何一個人發出的感嘆,這是人生最大的不幸和無奈,如果能活着沒有人想要死去。哪怕是我哪怕是杜下都是如此,即便杜下註定一輩子要生活在陰影之中她也還是會一直努力的活下去。至於我,我連我媽還沒找到為什麼要去死?

我活着又不欠這個世界上任何人任何東西,該死的不是我,也許是別人。這個世界上總有一些窮凶極惡之人該死。

然後我不會開車只能她做司機,她做司機我坐在後面有點過分,當然我完全可以如此無動於衷,但不要忽視了剛才趙先生說的話,他說你們是盟友不是敵人。這是他給我們做出的唯一定論,也就是說我們需要合作,因為我們的目的相同。這個唯一結論對我十分有利,因為以我現在的境況根本無法讓死亡醫生相信更無法與她結盟。趙先生一句話解決了我所有的煩惱,因此我心情大好的坐到副駕駛。暫時我還沒有駕照還不能開車,但還是我喜歡坐在前排,哪怕不能坐上駕駛位坐在副駕駛也是極好的。

我喜歡坐在前排的視野,坐在後排彷彿野獸被困在籠子裏一般,我的內心隨時隨地無比渴望自由,如果失去了自由,那麼我寧可選擇去死。

死亡醫生自然不會有好臉色給我,不過我根本不在乎,車子開動,速度出乎預料的緩慢,她好像在重新計劃。

還沒有完全下定決心把我帶去哪裏,她仍然保留自己的選擇權。

「坦白你的一切,五分鐘。」她突然開口,要我坦白關於杜家的一切。我當然可以拒絕,別說她已經選擇聽從趙先生的和平建議,就是仍然以死相拼我們倆誰能最後活着離開還未可定,以我們倆的武力對比我輸掉生死決鬥的幾率連百分之一都不到,不是我自信過頭而是她已經失去了最好獲勝的時間和時機。知己知彼百戰百勝,當我對她的防範並不百分百集中精力的時候她才有機會贏我,現在,我在百分之二百的防備她,她幾乎一點機會都沒有,除非她突然拿出熱武器對付我。

她身上沒帶熱武器,在國內幾乎不可能。

我也可以選擇趁機跟她溝通,這是一個好機會,畢竟她先問我,比我主動找上去推銷自己機會要好很多。於是我目視前方抬手摸摸鼻子,「這個世界上只有我自己知道我遠離姬家核心機密二十二年,到今天為止我一直都是個徹底的外人。但是我也絕不允許別人冤枉我,而且如果我不證明自己的清白就會稀里糊塗的被人追殺甚至殺死。」

「第二杜小丙是我的朋友,杜衣衣雖然還不是我的朋友,但她是我朋友最信任的妹妹,杜家的事情原本我就脫不了干係,那麼只能出手參與。目的只有一個,讓杜家順利快速度過這次危機。」

我很坦誠,將我的真實目的和境遇全部告之。杜下聽了表情依然冷漠,「你不如直接說你要幫助杜小丙杜衣衣掌控杜家成為杜家的新主人,然後自己從中獲利,或者你認為自己可以將她們姐妹兩個玩弄於股掌之間,她們掌權以後杜家就成為了你的後花園!」

杜下這麼想,如此理解,一點問題都沒有,我覺得她的說法已經算是客氣,因此一點都沒生氣,眼神清澈乾淨,側過頭看她緩慢開車的樣子,「杜家年輕一代之中的女生和男生水火不容矛盾由來已久,所以我的目的是要杜小丙杜衣衣杜康豢杜林萊杜二夢姐妹五個聯手幫杜家度過眼前危機。」杜下突然側頭看了我一眼,殺氣生疼,彷彿隨時可以將平治保姆醫療車開下路基跟我同歸於盡。但她顯然還不會那麼做,我們的情況還沒有到非要一起死掉的程度,還有活着的可能。

「狼子野心,卑鄙無恥之徒。一個男子應該頂天立地依靠自己的雙手和頭腦開創一片天地,而不是靠着一群女人!」

我笑了,笑的很開心,因為杜下在說我吃軟飯,可是但凡了解我一點的人都知道我也許是這個世界上最直白的鋼鐵直男,讓我吃軟飯靠女人上位還不如殺了我。我寧可跟父親一樣去工地搬磚推水泥也不會靠女人上位的。我笑只因為我根本連解釋都不會解釋。我解釋杜下也不會信,我不解釋也不能減少她對我的恨意和懷疑。

我是解釋一句便能化解所有誤解,說兩句話便可驅散所有矛盾,都不願主動張嘴說出一個字的冷漠之人。何況眼前解釋再多也只是白費口舌而已,所以我肯定不會做出任何辯解。

我覺得辯解是弱者行為,只有虛弱的人被動的人才會央求着眼前的強者一次次低三下四的解釋。我當然知道自己理解的不對,很狹隘很偏激,不過這麼多年就是這麼一路走過來的。別人的經驗再好也是別人的經驗,自己的原則才是最重要的。

我從不需要看任何人臉色過活,也沒有人能給得了我臉色。

說白了我的倔強和自信全都是我媽打小慣出來的,因為她雖然對我一向嚴厲但卻十分鼓勵我自主思維自己想出辦法做出決定,只要我做出的決定不破壞法律不違背道德她便讓我放手去做,從不加以阻攔。很多人並不相信家長一味的引導會成就一個孩子,倘若將來的某一天我有了一點成績,那麼一定是我媽從小引導出來的。

對於這點我堅信不疑。

趙先生只給了我們一個小時時間,我們現在距離城南杜家大宅還有20多公里,雖然夜裏車不算多但是如果按照死亡醫生當前的速度,至少需要兩個小時。我沒有因此慌亂,主動權從剛才開始就已經牢牢掌握在我手裏。死亡醫生開始聽得進去我的話這是一個無比有利的開始,至少對我來說是這樣。

雨越下越大,似乎中間還夾雜着大顆粒的冰雹。冬天的時候金陵城不是下雪而是暴雨冰雹,恐怕真的有大事發生了。

這樣的天氣情況下開車很危險,死亡醫生乾脆將車再一次停進路邊的臨時停車區躲避極不尋常的暴雨。這樣惡劣的天氣倘若一般女子別說開車在外,就是呆在家裏的客廳也會嚇到不輕。死亡醫生臉上沒有任何恐懼之色,她見過太多比眼前的情景更為恐怖的情況。一個人關於死亡的經歷太多了就會麻木,一個死亡麻木的人長久了就會變成一個冰冷冷血的人。

她跟我一副模樣,永遠撲克臉,彷彿這個世界都欠她一般。看見她如同在照鏡子,的確,我們的樣子讓人看了很不爽,可現實中我們因為特殊的機緣身份又沒有人敢主動過來招惹我。我們看似一幅欠揍的樣子卻從來沒有被別人真的揍過,我們不去欺負別人別人就已經可以燒高香了。

結論便是我們是生活中的強者,一個人一旦強勢冷血習慣了,那麼很難接受別人的意見更不可能向任何人低頭屈服。所以我必須尋找新的相處之道,儘管我從來不擅長此道,但到了必須要用的時候勉為其難也得往前沖。

對於死亡醫生來說也已經破例,因為她對我說了太多的話,我想平常她更願意在實驗室里在殯儀館里跟那些冰冷永遠沉默的死屍打交道也不願意跟外面的活人多說一句話,她所在的環境比我更加封閉單一枯燥。但她卻過的很有味道,她的心靜如止水。

她本沒必要跟我說任何話,直接解決掉我就可以了。她一定是過於憤怒所以才會同我講話,因此不管她的言語里對我多麼痛恨不屑不滿,都是好的,只因她對我講了對任何人都不會講的那麼多話。剛才趙先生簡短有力的通話更加說明了這一點,平常哪怕跟趙先生相處她最多是聽而不是說。無聲的來無聲離開才是她最正常的常態。

我抬手摸摸鼻子,低着頭不去看她,我們之間的距離很近,我算高大她算修長,好在我們都不肥胖,否則兩個圓球坐在駕駛位副駕駛恐怕身子都要互相擁擠摩擦才行了,而且是被動的。那樣很不雅觀也不舒服,做她那種職業的人恐怕不會產生胖子,像我這樣的人更是絕不允許自己身上有一絲一毫的贅肉。我低着頭看着自己的鞋子,鞋子嶄新,可惜外面的風雨太大註定會變髒,我有點捨不得。從小到大我對鞋子都很珍惜,一雙鞋只要不是穿的漏腳趾頭就會繼續穿下去,我不在乎別人的目光,換句話說當着我的面別人不敢有什麼目光。

我忍不住慢慢將新鞋子脫下來,整齊的放在旁邊,然後從背包里拿出一雙拖鞋,拖鞋也是楚易給備好的,讓我在長途飛機上再穿,她說要十幾個小時。我沒有坐過那麼遙遠的飛機,我只知道飛到美洲需要橫跨太平洋,很遠很遠,歐洲好些,歐洲至少可以從陸地上掠過。顯然會分航線,不是所有航線都有資格從不同國家的領空飛過。我們生活在和平盛世之中,但是這個世界上戰爭和衝突一刻也未停止過,只有走的更遠才能看的更多。我期待着快速飛躍歐洲,我要飛往的那個地方很不錯,至少是我在地理上和腦海里已經熟悉的地方,漢堡。最新得到的消息杜康豢杜林萊兩人不知道什麼原因雙雙去了漢堡。那裏剛好是我原本要去的地方,要找回母親嫁妝的地方。同時我在思考另外一個問題,要不要把秦家人拉進來幫忙,如果在漢堡有了秦家人的幫助我將繼續掌控主動如魚得水。

可把無辜的人拉進危險當中從不是我的風格,因此現在我仍然堅持自己飛過去然後自己處理一切。

處理好一切在回國之前順便把我媽的嫁妝一同帶回來,我知道事情當然不會那麼簡單,但是艱難危險又如何,反正不管怎樣我都會那麼去做的。

死亡醫生見我奇怪的舉動緊皺眉頭,沒再說話,她不想再吸煙,我也不想,我們只想安靜的度過,一個坐在駕駛位扶著方向盤,一個坐在副駕駛患上了拖鞋。不會開車便只能坐車,坐車自然不用那麼講究。我開始往自己的新鞋子上套鞋套,鞋套是平治保姆醫療車上自帶的,我套了兩層鞋套才肯罷休。然後抬起頭看了眼冷漠簫殺的死亡醫生,「朋友送的新鞋子,捨不得弄髒了。」

我的表現很奇怪,奇怪的厲害,奇怪到讓死亡醫生都無法理解。她頭一次跟我打交道,雖然手裏有我一部分資料,但是顯然並不完全。我並不理解趙先生為什麼不把更多資料給她看。難道趙先生從來都不信任她?

而此刻我眼裏只有我的那雙新鞋子,我很喜歡,李寧的頂級球鞋設計的很好,穿着很舒服,尤其是冬天的時候。我的腳因為買不起好的運動鞋沒少受罪,所以現在能夠穿到頂級球鞋感到前所未有的滿足。這種滿足感我沒有刻意隱藏而是很自然的表現出來。

我和死亡醫生的關係並沒有親近到可以隨便表現真實情緒的程度,我們並不親近,我們是敵人。

可我還是這麼做了,並且配合自己乾淨純凈的眼神,讓她有一時間短暫的迷離,她真的弄不清楚她面對的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怪物。

簡直比她平常面對的那些恐怖的屍體還要恐怖,難以捉摸。她不再看我,專心看外面越來越大的暴雨,冬季的時候短時間內如此大規模的降雨量很快就會引發各種災害。

我們有兩種選擇,第一立刻強行開車儘快趕到金陵城南杜家去,另外一種選擇便是留在原地不動,剛才停車的時候死亡醫生不是隨便停的,她特意找了一處高地,我們坐在車裏可以看見地下的水流順着兩旁的排水溝迅速向下流淌。但無論哪種選擇都不能像剛才蝸牛一樣的速度在已經開始大規模積水的路面上蹣跚前行了。

一個小時內我們無法到達杜家,我們需要提前對趙先生做出解釋。然而以趙先生的性格他要的只有最後的結果,至於過程根本不會管。剛才他打電話過來的時候知道我們在哪裏距離多遠也知道外面的雨有多大,可他還是下達了一小時內到達的命令。

那麼我們做出任何解釋都無法解釋,所以死亡醫生沒有任何拿起手機彙報的樣子,嚴格來說死亡醫生沒有任何趙先生手下的感覺,或者她看起來就是她自己,只是她自己,不是任何人的下屬,不受任何人控制。

她從來都是極其有個性的一個人,儘管她也從來不能擺脫趙先生的影響和控制。

她伸過左手,有點彆扭的姿態,無他,只因她是左撇,我遞過一根香煙過去,越是此時越是能感受到楚易暴躁性格下隱藏的細心,她給我整理帶上的小東西一件件開始起作用。一根香煙會成為我跟死亡醫生和平時間的開啟,我沒有跟着她一起抽。她接過香煙也沒有點着,只是夾在手裏然後慢慢放在鼻子下面仔細的聞着。

她沒有在等我給趙先生打電話解釋,她知道我也不是那種會跟別人解釋的人,何況趙先生從來不是我的負責人,更無法掌控我,我可以不是他的對手但我肯定百分百不受他的掌控。

這點上是我唯一比死亡醫生有優勢的地方,面對趙先生我擁有自由。她應該羨慕我才對。

外面的雨更大,手機已經沒了信號,我想一定是電力系統出了問題,四周一片漆黑,我們的車子安然無恙,哪怕四周已經變成澤國我們也會安然無恙,我們的車子停在方圓幾十公里處的最高點。原來死亡醫生故意開到這裏來的,她緩慢的原因是在憑藉記憶分辨路線。

現在我們可以安心安靜的坐在車裏聽雨看雨了,倘若真是如此那麼我喜歡江南細雨霏霏的感覺,我的耳朵對於聲音過於敏感,別說此刻外面的暴雨傾盆就是中雨對我來說也如同雷鳴。

死亡醫生突然開口,「你閉上眼睛聲音會變大,你睜開眼睛去看聲音就會變小。」

她居然知道我此刻的處境並不秒,居然知道我耳中一直都是雷鳴般天崩地裂的暴雨成災。我的忍耐力已經很好,所以我才刻意的去脫掉新鞋子換上拖鞋,因為我的第五感告訴我今晚我們都走不了,暴雨會引發山洪然後我們離開的幾座小橋都會被沖斷。

我們註定被困在這裏,像一座無人的孤島。

沒有人,沒有車,這裏大概海拔300多米,足夠了,因為金陵城最高海拔的紫金山也沒有多高。

死亡醫生跟我一樣的感覺所以才會毫不猶豫的安全的把車開到這裏,她顯然並不想在這樣的夜裏在暴雨傾盆中失去方向失去視線,去冒險。杜家的事情還沒有到不可收拾到程度,杜家出事的人能死的已經死了,死不了的已經被趙先生和他的第一批精英醫療團隊救活了。死亡醫生過去本身也不是救治活人的,而是去處理死人的。

處理死人並不着急,她不着急我也不着急,對我來說拿下她比先先拿下杜二夢杜康豢杜林萊更有作用。我很安然,這是上蒼給我安排的最好的機會和機遇,我當然要把握住。但前提是我首先要戰勝自己已經開始變成災難的聽力,倘若此時我在一座隔音保暖很好的房子裏,那麼情況要好很多。我在平治保姆醫療車裏,再好的車也是鐵皮包裹的,暴雨快速密集擊打在車頂上的聲音彷彿世界末日,彷彿地裂天崩。

我的神經倘若脆弱一點都早就崩潰了,見我沒有任何回應死亡醫生又說,「我可以給你打一針安定,然後你會睡上十個小時。」

我有選擇,打一針安定,加大劑量,真的是好辦法,否則我不知道自己如何堅持下去。我下意識睜大眼睛看着車外模糊一片的水流,車子早已熄火,雨刷器也不再工作,因為即便最快速清掃也毫無意義。

我抬手摸摸自己的鼻子,鼻尖有點發涼,頓了頓,「還不如在車裏吃頓火鍋。」

我只是隨口提提,醫療車裏怎麼吃火鍋?

哪裏去找火鍋,哪裏去找煤氣罐,哪裏去找食材?

異想天開,而且一旦在密閉的車裏吃火鍋那麼整個空間里瞬間都將被霧氣水汽瀰漫,根本沒辦法吃。

誰知死亡醫生看了我一眼,「要吃自己動手。」

我這才發現她的目光看向後面的銀色冰箱,有兩個冰箱,通常來說是存放低溫藥品的,但是顯然有一個不是,有一個存放着食物。即便有食物也沒有火鍋爐灶啊?

但我絲毫不懷疑車上一定會有,因為直到此時我才發現這個車子內部很巧妙,工作的時候是醫療工作車,不工作的時候變換結構瞬間可以成為一個設計精巧功能豐富的房車。

關於平治房車我是有經驗的,是的,這輛平治保姆醫療車本身就是高頂,高頂意味着即便是我的身高也可以在裏面站起身來,但是頭部已經接近極限,車內凈高一米九左右。

相對來說死亡醫生一米七的身高則要輕鬆不少,她是那種絕不會穿高跟鞋給自己找罪受的女人,她穿最舒服的白色休閑鞋,保暖柔軟舒適,鞋底竟然是那種千層底。

鞋面可以柔軟但是鞋底一定要足夠厚做工足夠好這樣才能有更好的腳感才能更加保護腳底更加保暖。

死亡醫生抬手將駕駛位座椅360度旋轉,我立刻有樣學樣也將座椅旋轉過去,然後她站起身離開座椅只用了3分鐘便將醫療車變成了一個可以放心家居的保姆房車,有設計巧妙的衛生間,有廚房,有冰箱,有一個十分實用的可以隨意搭配組合的小圓桌。當然也有爐灶和火鍋,而且不是那種普通鍋盆,而是專業的銅火鍋,不大,但是足夠兩三個人使用。

底料也是現成的,冰箱裏有上好的牛肉片豬肉片大蝦和各種青菜,冰箱並不小,足足有80升,一個這樣的車上有一個專用家用的80升冰箱真的很大了。重點在於死亡醫生很擅長利用和劃分空間,因此那個冰箱就是百寶箱一樣,不停的拿出各種美味食物。

車裏的氛圍一下子變得溫和溫暖起來,反正在五分鐘之前我絕看不出死亡醫生居然還有如此生活的一面。在我看來她絕不會下廚房更不會自己親自動手做飯,一定常年在外面飯店食堂還有叫外賣為生。

結果她居然是個會經常在自己的車裏吃火鍋的十分有生活的人,果然,這一次我的第五感來的彷彿緩慢了許多。

杜下不是個陰冷到底的女子,她是個雙面人,跟屍體打交道的時候她更像一個活着的死人,離開屍體回到現實的時候她是個精緻堅強自閉的女人。我挺喜歡她這樣的性格,在這個浮躁虛華的社會至少真實自我。

自我被濫用被誤解許久了,可能因為現在的年輕人大多把自我變成了自私自利因此才如此遭人厭惡。實際上自我更多是一種自我保護,自我的人極少會去傷害別人,只是更習慣自我禁錮自我保護而已。

我安靜的吃着火鍋,內心一陣陣溫暖襲來,彷彿瞬間忘記了外面的一切,耳朵里那天崩地裂的聲響也隨之安靜下來。我突然想到一句話,一句老話,叫做心靜自然涼,只要我自己真正靜下心來才能排除那些可以讓人瘋掉的巨大噪音。對於我來說並不能習慣成自然,因為那聲音太大太大,完全無法忽視,心裏越是想着忽視越是重視,越不能忘掉。其實杜下的辦法很簡單,只不過轉移我的注意力而已,但是也很難,當下這個特殊艱難時刻並不是什麼事情都能轉移我的注意力的。或者說這個世界上沒有幾件事情可以在這個時候可以轉移我的注意力。

杜下要跟我算賬了,她原本已經全然相信我,可是此時此刻她不得不順着杜二夢的思維再次檢索一下,如果杜二夢分析的完全正確呢?

那麼她豈不是那個愚蠢的被我完全欺騙的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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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字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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