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2章 那一眼

「你好啊，千川。」霍暉年悻悻然，還是笑臉相迎。

百里千川當然也看到了霍暉年的不自然。

他在心裏苦笑，走到霍暉年身邊，在他旁邊坐下。

霍暉年目光隨着他，直到落座。

百里千川目光看着遠方，深深一聲嘆息，「霍叔叔，無事不登三寶殿，其實我今天來，是給您帶了一封信。」

「信？」霍暉年微微凝眉。

季司深走到黎月身邊，將人給攬入懷裏，兩人就那麼直身而立，在霍暉年面前。

霍暉年則看着百里千川。

「是啊，霍叔叔，是我爸給你寫的信。」

百里千川沒有告訴霍暉年他爸爸已經離開的消息，而是伸手在自己的衣服內側，將那信封拿出來，遞到霍暉年的面前。

霍暉年見信，蒼老的面容彷彿多了幾絲深沉，手微微顫抖的接過。

百里千川立即撇開眼，不讓自己悲傷的心緒表露在霍暉年面前。

霍暉年沒有立即打開信封，而是一聲嘆氣。

百里千川聽到聲音，有些不解，轉回眼，「霍叔叔，不打開看？」

「看啊！」

霍暉年嘴裏說着看，但是手卻遲遲未去拆開那個信封。

在場三人看着霍暉年都很是不解。

難道霍暉年不看？

還是因為之前的種種，覺得沒有必要？

「霍叔叔。」

其實，百里千川心裏很着急。

霍暉年看了他一眼，嘆息，「你知道嗎？我和你爸，其實有個約定，他是不是已經走了。」

霍暉年話裏帶着無盡的滄桑，還有無奈。

「霍叔叔......」百里千川不知道霍暉年怎麼知道的。

「在認識幻之之前，我們就約定過，以後誰又是先離開了就用書信的方式告知。」霍暉年抬眸，看向季司深和黎月，「你們是不是覺得很幼稚，年少的約定啊，沒想到真的派上用場了。」

霍暉年嘆氣，轉而將目光落在百里千川身上，「怎麼離開的？」

「在監獄里，自殺。」百里千川聲音裏帶着哽咽，他為了掩蓋這種哭腔，用力咽了咽唾沫。

霍暉年聞言，又是一陣長長的沉默。

季司深等人都安靜的，沒有打擾他緬懷故人的心緒。

直到。

霍暉年將信封給拆開。

百里千川的角度，可以看到是一頁長長的A4紙，要比給他的幾句話多了五六倍不止。

霍暉年突然將展開的信紙遞給百里千川，「人老了，眼也花了，沒帶眼鏡出來，還是你念給我聽吧。」

「可.....可以嗎？」百里千川不知道百里躍會不會在裏面說了一些，只給兄弟聽的話。

「沒事，你念！」

霍暉年微微磕上眼睛，百里千川展開信紙，開始念。

黎月的手緊緊抓着季司深的，緊咬着牙口。

她都沒想到，自己要聽人家念一封信會是這般緊張的心理。

......

百里千川念完了，大略內容是在向霍暉年道歉，以及自己的悔改執行，更多的是在說自己對不起自己的兒子，沒能盡到父親的責任，已經對不起百里家族，希望霍暉年能夠幫忙自己好好的看着百里千川，希望霍暉年能夠幫忙他好好的教導百里千川，千萬不能夠步他的後塵，好好的照顧著自己的小家。

他也知道自己提的要求有些過分，畢竟要一個自己曾經傷害過的人，幫忙他照看自己的兒子。

天下恐怕絕無僅有。

百里千川念完之後，將信紙緊緊的捏在自己的手心，心裏是莫大的悲傷。

原本以為百里躍到死都不會悔改，沒想到在霍暉年這裏懺悔了。

百里千川揪著自己的心口，頓時，跪倒在地上。

黎月低喝一聲，被百里千川的行為嚇了一跳。

原本過來是擔心着霍暉年承受不了，只是霍暉年太沉練了，他將所有的悲傷都放在自己的心裏。

倒是被百里千川嚇了一跳。

黎月下意識便想去攙扶起他，被季司深給攔住了。

黎月抬眸，便見季司深遞過來的眼色。

但是，她看着百里千川，淚水在眼眶裏打轉着。

「爸，你安心的走吧，我會照顧好我的家，你放心。」

百里千川對着天，大吼出聲，歇斯底里的。

霍暉年等他發泄完，伸手，搭了搭他的肩膀，「孩子，你父親走了，也算是放下了，你放心，以後我會帶着你父親的心愿看着你們的。」

百里千川回頭，看着霍暉年。

那一眼，有悲傷，也有釋然。

之後，百里千川離開。

季司深知道黎月心裏放心不下霍暉年，卻又彆扭的不想承認。

他只好找了個自己要留下的借口，讓小妻子在這裏多陪陪霍暉年。

「你們放心吧，我沒事，人老了，必然要走這條路，我看得開的。」霍暉年也知道兩人是擔憂自己，才遲遲未離開。

「恩，你能想開的就好。」

季司深看着霍暉年，「其實，今天來還有一個好消息要告訴你。」

霍暉年聞言，目光掠過黎月，看向季司深。

季司深道，「你又要當外公了，剛剛檢查的結果，小月又懷孕了。」

「真的！」

霍暉年突然眼前一亮，也有欣喜。

「恩，在醫院檢查的。」

霍暉年點點頭，心裏是欣慰的，「太好了！」

「還有，景玉那邊的房子裝修得差不多了，你看什麼時候搬過去。」季司深道。

現在，一切對他來說都得急進，不然小妻子這心裏該有多彆扭。

想來，他也是秉著多看多接觸，自然而然就親近了。

霍暉年聞言，則是看向了黎月，「真的，我真的能搬過去住嗎？」

他心裏還不知道黎月會不會介意，畢竟她沒有真正的表過態。

氣氛突然有些沉悶，帶着尷尬。

季司深推了推小妻子。

黎月嗔了他一眼，道，「想住就住，又沒有人攔着你。」

霍暉年聞言，也是臉色悻悻。

倒是季司深俯身，在她耳畔提醒，「你爸剛剛才處在失去一個好友的悲傷中，你說話可要好聽點嗎？」

黎月聞言，癟癟嘴，到底也沒有反駁季司深。

「那個，你有多少東西，需要我們幫你嗎？」黎月朝着霍暉年問，很是彆扭，又拗口。

「也沒有什麼。」

霍暉年一笑，「我的東西也不多，不礙事，柳姨幫我就可以了。」

「你可不要逞強，到時候我還是來幫你吧。」

季司深開口，他來，小妻子自然會跟來了。

「不用不用，你看小月現在懷孕了，你多多照顧她才是真的。」

「這是自然，照顧她是分內的事情，而你是小月的爸爸，怎麼說我現在也算是你的半個兒子吧，這些也都是分內的事情。」

霍暉年知道季司深心裏是承認自己的，只是黎月還有些彆扭，他心知，但是，也不能說什麼。

黎月聽季司深那麼一說，眼色不耐的瞪着他，「你今天話真多！」

「是嗎？」

季司深笑，「那不是正合你意，你不是一直都嫌棄我經常冷著一張臉，又話少。」

黎月瞪他。

真是，他還倒打一耙了！

霍暉年看着兩人相處，心裏也是欣慰，他在心裏默默的交換著黎幻之。

你看到了嗎？咋們的女兒過得很幸福，她有一個很愛她的丈夫，還有一個待她如己出的婆家。

有生之年，要是能聽到黎月叫他一聲爸，他也就圓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