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章：防禦漏洞

對於老蔣和桂軍的兩位大佬之間的鬥爭，李國耀是知道的，這幾位打打停停幹了十多年了，相互之間矛盾非常的深。

相比於李司令長官而言，老白似乎更老道些，他既不像陳誠那麼鋒芒畢露，也不像張發奎這樣淡然無爭。

與老蔣刀光劍影鬥了10來年，他早已學會把稜角夾進軟骨里，「小諸葛」的精明絕不是一般人所能比擬的。

自己雖然有心為老白說幾句公道話，但是想想這難免會讓老蔣誤會，於大局無益，思之再三李國耀只能以沉默應對。

似乎是看出李國耀不大上心這事兒，張發奎隨即問道：「肅嚴，你這次來是有什麼事兒嗎？」

李國耀當即說道：「這幾日卑職帶人走遍了整個九江的街頭巷尾，也深入一線陣地進行視察，確實發現了不少問題，所以來和長官彙報一下！」

「這麼快就有結果了？」張發奎驚喜地問道。

「嗯，幸不辱命！」

「不知道肅嚴你都看出了哪些問題！」張發奎急忙問道。

李國耀當即從隨身攜帶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然後說道：「在調查了九江的防務問題之後，卑職確實發現了很多漏洞，首先是卑職發現九江城外的交通線破壞過早，陣地未能預先完成。九江附近公路如九星、九瑞、瑞昌至陽新、瑞昌至德安、永修至若溪，以及南潯鐵路北段，早經徹底破壞，九江附近工事，事先並未構築。」

「此次於短期內決定固守，九江軍隊雖勉強集中，而交通困難、築城材料運輸不及，陣地無法立臻鞏固。職到潯視察時，野戰工事僅及三分之一，因之不能長期固守。」

聽到李國耀的話，張發奎臉色大變，當即問道：「防禦工事的事情我早已經督促各部隊去修建了，而且他們的彙報都說基本上已經完工，怎麼可能只完成了三分之一？」

「長官，防禦工事確實比您想像中的要差很多，頂多只能阻擊日軍一時的進攻，長期固守是絕對不可能的，一旦戰鬥進入膠着狀態，後果實在是不堪設想！」李國耀道。

「嗯這事兒我知道了，我會立即督促前線的各部隊長加快速度的！」張發奎道。

接着李國耀繼續說道：「其次是各部隊運輸不良，沿途兵站設施欠缺。九江方面兵站，事先殊欠準備，臨時無人負責，使前線部隊白晝困於飛機轟炸，夜間一面作工，一面運米，兵力疲憊警戒自難周全，實為致敗之因。」

「一旦日軍從長江北岸登陸九江，那麼九星路必然會被截斷，到那時部隊肯定會出現糧彈之補給困難，且傷兵無法後送救治。一旦發生這樣的事情，那麼士兵枵腹應戰，傷兵呻吟道左，必然影響士氣！」

「繼續！」

李國耀點了點頭說道：「還有就是，軍紀不良，民眾逃亡。此次各部向九江附近集中時，因運輸困難，戰時增設部隊又驟難足額，沿途鳴槍拉夫搜尋給養，不肖者且因而強/奸擄掠，軍行所至村舍為墟。職由陽新徒步經瑞昌至九江時，滿目荒涼殆絕人跡，民眾既失同情之心，軍隊自無敵愾之志，如此而欲其奮勇殺敵，自不可能。」

「還有這事兒？」

「嗯，卑職遇到數次這樣的事情，已經命人將那些破壞軍紀的傢伙抓起來了，等一下會將他們全部送到兵團司令部，該怎麼處理就由總司令部看着辦吧！」李國耀道。

「哼，這樣的人渣都應該統統槍斃，以儆效尤！」張發奎道。

而後李國耀繼續說道：「此外卑職還發現，各部隊聯絡不確，未能協同。主要原因是各部通訊器材缺乏，故各軍、師間及步、炮間縱橫方向聯絡，均欠確實，即聯絡員亦甚少派遣，各自為政互不相謀，故不能適時相互策應收協同之效。」

「另外更重要的是，各部隊警戒疏忽，昨日晚間查防守沿岸各部，結果發現各部主官似乎都很鬆懈，這非常的危險，一旦日軍偷襲，後果難料。」

「且高級將領間缺乏自信心，中、下級幹部多無力掌握部下。職此次在潯數日，與師長以上各將領晤談，每多借口新兵過多、防區太廣或武器不足、戰鬥力弱，動搖必勝信念，影響作戰士氣。益以中下級幹部掌握不力、精神渙散，故每遇敵機襲擊多數潰散，甚有未見敵人潰不成軍者。」

聽完李國耀的彙報，張發奎的臉色極為的凝重！

之前雖然他也覺得九江的防禦並不是多麼的完美，肯定會有漏洞，但是卻沒有想到李國耀僅僅兩三天的時間就查找出這麼多的問題。

而且沒一個問題人家都是有的放矢，絕不是胡編亂造，說的是有理有據，這讓張發奎的心徹底的沉到了谷底。

自鄂東駐進九江后，張發奎的心情就沒有輕鬆過。

熾烈的戰火首先在長江兩岸燃起，隆隆的槍炮聲震蕩在長江上空。此時，諸位預想主戰場的大別山麓則是一片沉寂，這讓張發奎等人越發感覺到了詭異俄氣息。

果然，沒過多久就有確切的消息傳來，日軍的主攻方向在長江南岸，而非大別山。

倉促之間調集部隊防禦彭澤、湖口以及九江沿線，雖然部隊來了不少，但是張發奎依舊越來越感壓力重大，甚至於有一種令人透不過氣來的窒息感。

連日來，長江水面上日軍掃雷艇進進出出，九江附近漢奸、日本情報人員的頻繁出沒，還有日本空軍對守軍陣地反反覆復的偵察，實際上已在不斷暗示他日本人就要大規模進攻了。

張發奎深知自己身上責任重大，九江乃武漢門戶，九江不守，全線影響極大。

可眼下外界輿論眾口一辭，都認為九江外圍地形對守軍極有利，守住九江應無太大問題。不但武漢方面這麼認為，日本一個叫九鬼半二的隨軍記者的也跟着起鬨，稱此國防陣地「足當百萬日軍，而作戰1年。」

在張發奎眼裏，這個九鬼半二該是十足的小鬼。外界越這麼傳，他心裏越覺得虛。

老實說，他對固守九江沒什麼把握。九江外圍雖說江、湖地障對守軍有利，但這只是一般而言。如今他既無海軍，又無空軍支援，江、湖只能限制自己。

而日本人沿江、湖可以隨意登陸，他為此還得處處設防，兵力分散，他拿什麼阻止敵人登陸。

曾在西方考察多日的張發奎對登陸戰並不陌生，歷次戰爭的結論更讓他憂慮重重。戰史上，除英法聯軍達達尼爾海峽加利波利登陸失敗外，計劃登陸幾乎還未有過不成功之舉。

所以，外界輿論的樂觀估計和自己使命的艱難使他坐卧不安。

今日在聽李國耀指出整個九江防線漏洞如此之多，這更讓他氣餒，一時間整個辦公室里竟然陷入了沉默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