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4章 繁華若紙

楚涵足足飛出去上百里地，在空中胡亂掙扎，始終也難以擺脫那股妖風的束縛。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

只聽到咣當一聲，楚涵只覺得從沒有任何一刻身體這麼輕靈過，只是……為什麼後腦處會有痛感。

而且，世界好像顛倒過來了一樣，四周景物都呈現倒立姿態，山山水水是大頭朝下的，屋子也是，就連人也是一樣。

咣當！

楚涵的雙腿無力垂落，正砸在他的屁股上，痛得他齜牙咧嘴。他也是這時候才發現，好像不是世界顛倒了。

好像是他大頭朝下的插進土裏了？

「這是什麼鬼地方？」楚涵咕噥一聲，好不容易從地上爬起來，卻見四周一群看起來樸實憨厚的村民正盯着他不放。

正當楚涵要開口的時候，林琅卻已經率先出聲問詢：「你是什麼人？為何要在遠處窺探我。」

「我哪有那閑心……」楚涵瞪了瞪眼睛，話剛剛說到一半，卻突然意識到一個非常嚴重的問題，又露出一副心虛的樣子。

「莫非就是你把我從百裏外弄過來的？」

林琅點頭。

「原來是您啊，我說天底下誰有這樣的能為，將我從百里之外捉回來，本事通天，就如神明一般令人仰望。什麼無上教主，在您面前簡直就是個渣！」

這一刻楚涵徹底改變了態度，連忙賠不是，點頭哈腰的程度幾乎比孫乾更甚。當然，孫乾是天生的羅鍋。

「您就是謫仙一樣的人物，呸呸呸，您是真正的仙人，一舉一動都蘊藏無上深意，走動間大道齊鳴，眾仙朝拜。」

「你要不是神仙，恐怕天底下都沒有！」

「你好好說話。」

林琅淡淡的瞥了他一眼。

楚涵也自知溜須有點過頭了，連忙道：「小的是北郡司修總衙的一名小差官，負責統計北郡新晉強者的工作。」

「連我也敢調查嗎？」

林琅冷哼一聲。楚涵又連忙解釋道：「您有所不知，司修衙統計修士檔案，奉的是汴凌皇朝的命令，不為別的，是在為下一屆的道海靈泉試煉做準備。」

「道海靈泉百年開啟一次，而只有在近十年突破境界的修士才有資格進入道海靈泉，而這個名額是需要我們來進行統計的。」

「道海靈泉？神燚星上還有這種東西？」林琅眼神一亮。

世界上有一種異地，道則濃郁，便叫做道海靈眼，在這裏修士可以更加親近道法，遠比神魂出竅感悟道法的速度更快。

天地無處不充滿道則，且無形物質，但天下總是有一些特殊的地方，從誕生的一刻開始就充滿濃厚的各類道則。

這些地方就是各種神異之地誕生的基礎，比如火山附近火焰道則就異常活躍，海洋附近水系大道也遠比其他地方更加多樣。

而道海靈眼。

充斥的卻是各種類的道則，數量極多，因而沒有化形成岩漿這類道則單一的場跡。

且這種妙地非常罕見，往往都掌握在仙界各大宗門手中，有無上仙帝級別的強者以大神通將道海靈眼遷移到各自宗門內。

而道海靈泉，便是道海靈眼的產物，每一滴靈泉泉水代表的都是一種道法，堪比聖道丹。而且據說煉製聖道丹的重要材料之一便是道海靈泉。

「汴凌皇朝竟然有道海靈泉？」林琅頗為動心，回過頭又仔細的詢問了楚涵一遍。

「這個……」

楚涵支支吾吾，卻有些答不上來。剛剛他不過是耍機靈隨便說出來敷衍林琅的，想不到對方竟然這麼感興趣。

汴凌皇朝內確實有道海靈泉，可那基本上等同於汴凌皇朝的底蘊了，便是他們自己都珍藏起來捨不得用。

又怎麼會輕易開放？

楚涵支吾半天，最後咬牙道：「汴凌皇朝確實有道海靈泉，而且足有一池，不過卻只對他們的武狀元開放，十年一次選拔。」

「不過那可是賣身給汴凌皇朝才能得到的一次機會，以您的身份，恐怕也不會屈尊做一個武狀元吧？」

「沒關係，只要他們有就成。反正汴凌皇朝還欠着我的錢，正好趁這個機會索要回來。」

林琅微微頷首。

「吹牛。」

楚涵心中腹誹一句。汴凌皇朝那可是神燚星四大不朽皇朝之一，有仙界勢力做後盾，除卻中央皇朝外，堪稱天地間最頂級的勢力。

他們不朝別人要錢就已經是燒高香了，還能欠別人的錢？說起來還真是好笑！

不過楚涵又哪有膽子說出來，只得道：「爺，您要是沒什麼事的話，小的就不打擾您隱居了，先退下了……」

楚涵轉過身就準備開溜。

「等等。」

林琅伸出手，向著楚涵虛虛一抓，揪後者的腦後脖頸，將他提到半空中。「我對這裏不熟，你來給我做嚮導。」

「爺，您要去哪，小的給你帶路還不行嗎？」楚涵沒走掉，邊露出一副欲哭無淚的表情。自古伴君如伴虎，當然，跟在一位真仙身邊好像更危險。

那天不高興就給你一巴掌拍死，哭都沒地哭去。

「汴凌皇朝，要債。」

林琅言簡意賅。也不多說，直接提起楚涵的衣領便讓他帶路，神燚星實在太大了，相當於成千上萬個昆墟界。

沒有地圖的話怕是不知道要跑多少冤枉路，至於孫乾就不用想了，榆木疙瘩一個，還指望他熟悉神燚星勢力分佈？

……

雖然很不情願。

但楚涵迫於林琅的威壓，硬著頭皮也得去帶路。林琅嫌他腳程太慢，直接提起楚涵的衣服向前飛行。

一個小小的地仙哪能適應了林琅堪比真仙的急速，自然感到面前一陣頭暈目眩，差點吐出來。

隔一會就要停下來修整一會。

三人就這樣斷斷續續的飛行，一路山川大河匆匆而過。可以說楚涵這輩子也沒這麼難受過。

作為一個地仙巨頭……竟然暈飛了！恐怕說出去都要被人恥笑。

大約飛行了半天時間，楚涵的肉身實在扛不住，哇的一聲吐了滿地，可謂是『大雨傾盆』，嘔吐物都要下成雨了。

調息半晌。

楚涵這才恢復過來一些，但雙腿還是忍不住打哆嗦，像是親自用雙腿跋涉千山萬水一樣。

「那裏是什麼地方？」

林琅指著不遠處一座氣勢磅礴的高山，隨口問道。這座山靈韻非凡，是鍾秀之地，山間還殘留着部分威壓。

只怕有不少位天仙在此地長時間駐足才會形成這等景象。

「凌雲峰，再向前就是神鸞宗境內了。等過了神鸞宗，汴凌皇朝也就不遠了，這兩個勢力在北郡都是超大型的勢力。」楚涵答道。

「凌雲峰？走，下去見一見朋友。」林琅想了想，身體一輕，隨後快速降臨到凌雲峰山巔上。

只是直到他降落，見到凌雲峰上破敗的場景，花草凋謝，石層碎裂，不由的皺了皺眉。

好像剛剛經歷過一場大戰一樣。

「不對啊。」楚涵也非常納悶：「凌雲峰乃是神鸞宗三教主之一，祈南天的客居之地，據說祈家老祖在這裏悟盡奧妙，最後破界飛升而去。」

「這是祈家的地盤，一直以來居住的也都是祈家的家眷，怎麼現在一個人都沒有了。」

他也覺得很奇怪。

祈家的族興之地，怎麼也不可能荒涼到無人鎮守的情況吧？

只見其山，不見其人。

「莫非是祈南天在邪斗皇宮裏出了事？」林琅也皺眉，他記得前不久祈思妙離開時便邀請他前往凌雲峰一敘。

思來想去，似乎也就只有這一種可能。作為如今祈家的頂樑柱，祈南天的一舉一動都關乎全族的興亡。

祈家會因他神鸞宗三教主的身份而興盛，同樣也會因為他的一次意外而敗亡。即便祈家曾經出過飛升者。

這種勢力最怕的就是後繼無人的情況，一旦下界族人本事不計，就算祖先在上界在如何威風也使不上力。

心中疑惑的幾人，在凌雲峰上轉了一圈，最後林琅神色微動，停步在祈家的墓林外。

在面前。

那是數以百計的墓碑，每一座墓碑上都雕刻着死者的名字，生平成就等等，供後人瞻仰。當然，這些人沒有太強的，境界基本都在天仙境界以下。

有幾十座是新碑。

墓林中。

正有一位枯瘦的老者正拿着個枝條稀疏的掃帚，認認真真的清理墓林中的雜物，順便將灰塵撣去。

許是察覺到了林琅幾人的到來。那老者頭也不回，依舊在做自己的事情，只道：「你們可以抓老奴關起來，也可以殺死我，不過麻煩給我一些時間，今天的工作還沒有做完。」

老奴不聞不問。

也不管身後的來人到底是誰。

這老奴沒什麼實力，也只有大概金丹境界而已，放在凡人中若神明一般，但扔在修仙者的圈子裏基本上是墊底的螻蟻。

楚涵瞪了瞪眼睛，畢竟是地仙，在面對老奴這樣的小人仙來說還是底氣十足的，他正要走過去斥責對方不懂規矩。

林琅揮手，將他屏退。

過了許久，老奴清掃完畢，又從空間靈戒中取出一蓬蓬鮮花，放在那些新碑墓前，這才算停下手中的活計。

「老丈，祈家這是……」

林琅這才詢問道。

「祈家沒了，往後神燚星再無祈家之名。」老奴嘆了口氣，又在地上挖了個坑，取出一口棺材準備自己躺進去。

「繁華若紙，一夜崩塌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