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六十四章手足相殘

到了。

面的巍峨的崑崙之巔，無論是姜樂還是慕容藏鋒，心情都有些複雜。

一聲輕嘯，姜樂帶着慕容藏鋒，落在了昆崙山下。

抬頭，漫長的登天梯，九曲十八彎、

在他們的頭頂，就是崑崙劍門的所在，

「崑崙劍門，現在的高手，有多少？」

「六大長老，金丹境中期，有幾名甚至有可能金丹上品。」慕容藏鋒說道：「師傅也是金丹境界，除了師傅，劍門一共有練氣士三十名，築基境近百名。」

慕容藏鋒想了想，又繼續補充道：「劍門，有名劍榜名劍五把，除此之外，有護山大陣，劍門之處有重重禁制，這也是為什麼劍門一直不會被人發現的原因。」

姜樂點頭，知道慕容藏鋒說的是什麼。

「我們走吧。」姜樂說完這話，環視四周，瞧著這裏一草一木，思緒萬千。

千百年間，滄海桑田。

崑崙劍門，變了很多很多。

慕容藏鋒瞧見姜樂的做派，愣了愣：「姜樂，你明明能夠輕而易舉的突破崑崙劍門的禁制，可是為什麼選擇從登天梯這邊上去？」

「因為好玩。」姜樂說道：「之所以選擇登天梯，是因為，今天，你要殺人，要殺很多人。」

慕容藏鋒愣了一下。

「劍修，注重殺伐。」姜樂說道：「要想成為真正的絕世強者，必要的殺伐是很重要的，尤其是你這種藏鋒多年之人，一旦徹底展現自己的鋒芒，那種快意，那種酣暢淋漓，是你突破的最好契機。「

「可是……」

「之前在滇南，你衝冠一怒，在酒吧大開殺戒，那一場殺|戮，成功的為你奠定了衝擊金丹境界的契機，也正是因為那一場殺|戮，你成功的成為了金丹境界。」姜樂說道：「但是，金丹境界，真的是太弱了。你是一把劍，一把很厲害的劍，藏鋒多年，這一次，是時候展現自己的鋒芒了。」

「你要我殺上去？」慕容藏鋒問道。

「對。」姜樂說道：「你天賦是有的，但是，心境太差了。」

「可是……」慕容藏鋒說了一個可是，就沒有繼續說話，在他看來，他能夠機緣巧合成為金丹境界的絕世劍修，已經很厲害了。

但是，姜樂很明顯，不這麼認為。

「你的天分很出眾的，萬中無一那種。」姜樂說道：「這也是你師傅當年，為了收你為徒，不惜滅你滿門的原因，恩，當年你重傷了你師傅的兒子，長老會攔住了你師傅，沒有殺你，你該不會真的以為，長老會的人，會主持公道吧？還不是因為，你的天賦，真的太好了的緣故？「

慕容藏鋒聽着這話，心裏一陣默然。

慕容藏鋒的目光，開始變得堅定起來。

「要記住，你是一個復仇者。」姜樂淡淡的說道：「今天，我要幫你突破金丹中期成為金丹上品的高手。」

「這怎麼可能？」慕容藏鋒面色猛地一變。

「沒有什麼不可能。」姜樂說道：「你的天賦很好，根基很強，缺的只是機緣。而我，就是你的機緣。」

慕容藏鋒深呼吸，回想當年在劍門經歷的一切，還是沒能狠下心來。

姜樂沒有多說什麼，而是眼神平靜的看着他，

「我不能這樣。」慕容藏鋒最後，深深呼出一口濁氣，苦笑着說道：「我是劍門的人，我是在這裏長大的，那些人，是我的手足，我不會用手中的劍，對準我的手足同胞。」

慕容藏鋒說完這話，心裏一陣慚愧和悲傷。

姜樂對自己有再造之恩，而且，他喜歡姜暖。

姜樂今天，讓他舉起手中的劍，是想着幫助他提升實力的，雖然金丹上品，有些太匪夷所思了，但是姜樂既然這麼說，他必然能夠幫助自己達到這樣的境界。

但是慕容藏鋒還是拒絕了，

劍修，注重殺伐，不假。

他師傅，和他有不共戴天之仇，也不假。

但是，那是慕容藏鋒和師傅之間的恩怨，那是他需要面對的事情。

剩下的人，是無辜的。

慕容藏鋒知道，自己拒絕姜樂的要求，意味着什麼，意味着自己這輩子，也許再也沒有突破更高境界的契機了，意味着姜樂對自己很生氣，自己和姜暖之間，再不會有任何的故事了，甚至，意味着，他今天在這裏，很有可能，丟掉自己的性命。

姜樂面無表情，沒有說話。

慕容藏鋒一陣心虛。

良久之後，姜樂無所謂的聳聳肩：「好吧。」

「你不生我氣嗎？」慕容藏鋒小心翼翼的問道。

「不生氣，甚至有點小開心。」姜樂說道：「劍修必須注重殺|戮，但是，成為絕世劍仙，並不是殺伐果決這一條路，還有另外的路。」

「那真的太好了。」慕容藏鋒露出了一絲的笑容。

「我一直以為，殺伐果決，是一條歧路。」姜樂說道：「劍修，殺孽深重，身上沾染的太多的因果，哪怕你是最曠世的劍仙，都是不好的，因為你一旦無節制的殺伐，會變得更強，但是，也會變成一個陌生的人。」

慕容藏鋒聽到這話，點頭，問道：「你不生我氣？」

「不。」姜樂說道：「今天你決絕了成為金丹上品的機會，但是，你和姜暖之間，獲得了一丟丟的可能。」

慕容藏鋒一臉狂喜，眼神堅定：「這是比長生大道更重要的事情。」

姜樂冷漠的瞧了對方一眼，沒有說話，邁動腳步，開始登天梯。

他們的出現，已經驚動了很多人。

整個崑崙劍門，一陣騷亂，很快，慕容藏鋒出現在了劍門的事情，就傳遍了整個劍門。

「慕容藏鋒，你這個孽徒，你還敢回來？」一道蒼涼的聲音，從劍門之巔傳過來。

慕容藏鋒愣了一下，面色猛地一變，抬眼朝着天梯盡頭的山巔，說道：「師傅。」

「我的兒子是你殺死的嗎？」山頂上，蒼老的聲音再次響起。

「我的父母，是你殺死的嗎？」慕容藏鋒沒有回答師傅的問題，而是第一次問出了一直困在自己心頭的問題。

雖然這個事情，基本上已經明朗了，但是不到最後，師傅沒有親口承認，他終究還是難以接受。

「是我。」山頂上，慕容藏鋒的師傅，漠然的說道：「一群螻蟻而已，當年，我見到你，根骨奇佳，驚為天人，就想着把你帶回來，但是，你的父母，堅決不同意，他們根本不知道，他們拒絕了一場怎樣的機緣，他們不知道，我會帶給你怎樣的潑天富貴。」

「你的根骨，真的太好了。」慕容藏鋒的師傅，繼續說道：「你的父母，如果培養你的話，你一定會泯然眾人的，他們配不上你的天賦，他們會是你成長道路上的絆腳石。」

「所以，你就親手殺死了他們？」慕容藏鋒說起這個，已經淚流滿面。

他很小時候，就被師傅帶到了劍門，對親生父母，其實並沒有過多的感情，真正讓他傷心的是，他一直崇拜尊敬的師傅，居然真的像是他想像中的一樣。

和慕容克沒什麼兩樣。

我應該想到的，有其子必有其父，師傅……這些年，終究還是在騙自己。

「呵呵，小畜生，我當年就應該連你也殺掉。」慕容藏鋒的師傅，在山頂上，咬牙切齒的說道：「你腦後生有反骨，我當初真的不應該留下你這麼個禍患的。」

「可是……」慕容藏鋒說道：「在我重傷了慕容克之後，你為什麼不殺我？「

「呵呵，小子，我留着你性命的唯一原因，就是因為，我想要抽取你的根骨天分，到我克兒的身上。」慕容藏鋒的師傅，扭曲怨毒的聲音響起：「可惜，我還沒有來得及自己的計劃，我的克兒，就再也回不來了。」

慕容藏鋒聽着這樣冷冰冰的話，對師傅最後的一丟香火之情，也徹底煙消雲散。

從開始到現在，師傅從來沒有把自己當成一個人來看。

對於他來說，自己就是一個工具，一個爐鼎。

一個讓他兒子變得更強大的爐鼎，僅此而已。

心涼，就會絕望。

尤其是，當慕容藏鋒的師傅，說出那句怨毒無比的話之後。

「你們去，殺死這個叛徒。」慕容藏鋒師傅的聲音，回蕩在天地之間：「誰能夠殺死他，誰就能繼承狼鋒的所有資源，以及權力。」

狼鋒是崑崙劍門的二師兄，地位超然，在劍門之中，擁有很多的特權，無數的資源。

這樣的機會，讓整個劍門的人都徹底沸騰了，

當慕容藏鋒的師傅，發佈這樣的命令之後，所有劍修，都殺氣騰騰的沖了出來。

每一個人都想要殺死慕容藏鋒。

每一個人都殺意衝天。

在修鍊資源和超然地位，進階突破這些誘|惑中，所有人都忘記了和慕容藏鋒之間，所有的過往。

慕容藏鋒笑容之中，滿是苦澀。

姜樂依舊面無表情，背負雙手，心不在焉的打量著周圍，就好像看不到登天梯之上，那些衝殺下來的劍修一樣。

慕容藏鋒眼神慢慢的變得冰涼，慢慢的變得絕望。

他緩緩的低頭，撿起了地上的把柄斷劍。

那把屬於狼鋒的斷劍。

慕容藏鋒扭頭，看着姜樂，突然開口問道：「姜樂，我現在後悔了。」

「現在後悔還來得及。」姜樂微笑着說道。

「好。」慕容藏鋒攥緊斷劍，抬眼，瞧著那些面目猙獰扭曲的師兄師弟們，裂開嘴笑了。

姜樂斜眼看了一眼身邊的慕容藏鋒，發現對方那雙眸子裏面，亮晶晶的，似乎是有淚光閃耀，

姜樂嘆息了一聲。

每一個人，都要長大。

痛徹心扉的感覺，誰沒有呢？

這是成長，必然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