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遇到什麼困難,也不要怕

第二章:遇到什麼困難,也不要怕

「這……難不成……您得到太陽之神的啟示了?」

老臣激動得膝蓋有些不聽使喚:太陽之神乃是整個熾陽王國所供奉的神明,幾乎人人都信奉其神力;

「當時,朕正處於意識朦朧之間……」

艾迪眯上了眼睛,仰頭三十度望向遠處的天空,頗有幾分感嘆世事滄桑的意味;

「突然,一個莊嚴肅穆的聲音,將朕從無盡的混沌之中喚醒;

那個聲音告訴朕『還不能停下來』;

更奇妙的是,朕感覺腦海裏面有層『迷霧』被破開了一般……

想必,這就是神跡吧。」

「神跡!您說的對,這就是神跡啊!」老臣直接跪了下去、對着艾迪猛地磕了幾個頭;

很快,他又挺起身來、轉而對着太陽的方向猛磕……

瞧他那副激動的樣子……艾迪有點擔心他這麼用力會不會把腦子磕壞了。

呼,看來不用顧慮身份的問題了……艾迪鬆了口氣;

但還是得謹慎一點兒——艾迪感覺自己需要儘快知道現在究竟是個什麼情況。

「現在,回答朕的問題。」

艾迪的聲音略帶質問、把老臣從對太陽的讚美之中拉了回來,

「目前情況已經惡劣到了什麼程度?

為何要將朕投入水中淹死!?」

面對艾迪的質問,老臣的情緒如同燃盡的油燈一般暗淡了下去。

「陛下……唉,老臣有罪、老臣罪該萬死……

如此絕境之中,老臣實在是想不出半點兒破局之策!

此時此刻,讓陛下身體不受創傷地體面離開世間,已經是老臣能想到的最好局面了!」

情況已經惡劣到……最多只能「留個全屍」了?艾迪的眉頭皺了起來。

「老臣承認,剛才正是老臣將處於懵懂之中的陛下推進了水潭裏;」灰腕繼續講述著,

「為了保證您沉底,還在您的右腳上系了一大塊石頭……」

艾迪回想起在水中的時候——確實有個重物被自己拽下去了。

「老臣本想這就追隨您而去……」

說着,灰腕看了一眼艾迪身後的鐵劍;

「可老臣剛要動手,您就浮了上來……」

怪不得那會兒他把鐵劍架在脖子上……艾迪點了點頭,示意他繼續說。

「陛下!老臣出此下策,實在是情況所迫!請允許老臣為您講解一番——

首都遭『星隕』大災、毀滅過半之時,您由於正與老臣在外地巡遊,免遭於難;

西境提亞馬特公爵帶麾下大軍進入首都掌權、隨即自稱『攝政王』,下令追查您的下落;

此人……手段狠辣,老臣擔憂您回首都后遭遇不測,於是便在這七個月中一直帶您逃亡。

這段時間中,您的護衛隊或是慌亂中失散、或在作戰中喪生……如今只剩老臣一人;

而這裏、乃是黑泥鎮遠郊,『蒼狼』男爵所轄地界!

昨日老臣帶您逃難路過黑泥鎮時,正趕上男爵的士兵盤查來往行人;

老臣感覺情況不妙,就試圖帶您逃離……

然而,那些士兵眼尖得很!

他們見這邊行蹤可疑,上報了男爵、男爵則派遣了數十名士兵追捕我們,隊伍中還有兩三名騎士;

從那些追捕者的呼喊聲中判斷……我們被他們當成了逃犯!」

有點不對勁,既然是「抓個逃犯」有必要派這麼多人嗎?艾迪察覺到了些許反常。

「您看那邊,」老臣說着伸出胳膊、向東邊指去:

「老臣之前正是帶着陛下從那條小路趕來;那條路通向黑泥鎮,老臣帶您在森林中躲避了一夜、還是沒能擺脫他們;」

艾迪瞄了一眼東邊——那裏確實有着一條路;

唔……自己得展示一兩下手段,好讓他能精神振奮點兒……別總想着一死了之。

艾迪這麼想着,抬起手來、沿着道路向著西邊指去:

「這會兒,西邊還有得到了消息的其他士兵在堵截?」

「這……您是如何知道的?」老臣吃了一驚,

「老臣在剛才去探路的時候,明明用草繩把陛下栓……咳咳,移駕於那邊的樹下……

您……應該不會知曉的啊?」

栓……這詞用的。艾迪有點不悅,一般這種詞不會給人用……

「顯而易見的……以我們的體力情況而言、還不至於跑都跑不動;」艾迪示意灰腕起身,

「而不被逼到絕境的話,你身為王室忠臣,應該是不會出此下策的。」

基本的邏輯推理而已。

「唉,老臣將您用草繩拴住,實在是情非所願!

就在三個月前、逃亡的時候,怪老臣狩獵時照料不及,您跑到了『滅械』遺址附近,至今不知道遭受『輻射』的情況如何……」

滅械?

輻射?

那些都是什麼?這個世界特有的某種東西嗎?就像「星隕」一樣?

……總之與現在的危急情況沒什麼關係,艾迪感覺自己應該先將其放一放;

那種東西,還能要命不成?

「灰腕,朕命令你起身,好好描述下西側道路的情況。」

艾迪低沉中略帶威懾的語調、成功打斷了老臣的自責;

後者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

「是……陛下。西邊約兩里地遠左右,一名淺塘村的騎士正帶着數名士兵堵截;

由於那邊地形相對狹窄,幾乎不可能悄然越過。

至於南北兩邊,如您所見,這水潭將南側隔斷,往北走則是湍急的溪流;

追兵再過一會兒就會趕到,即使試圖在森林中躲藏,也只是拖延了一會兒時間……」

……不好辦啊。艾迪盤算了一下局勢;

這已經不是逆風局的問題了;

打個比方的話,對面已經推到就剩下最後一刀的水晶了……

「昨夜,老臣在昏昏沉沉之中,夢見一輪夕陽緩緩落山、再不見光亮,想必亦是神明預示王室氣數已盡,這今天才下狠心、將您推入水潭之中……

陛下!我們、絕對不能夠讓他們抓住啊!」

灰腕擦了一把眼淚,神色嚴肅了許多;

「如果陛下落到士兵手中、且不表明身份,

他們會將陛下當做逃犯先羞辱折磨一番、最後絞死!

而陛下若是向他們表明身份——即,展示您背後的聖印,他們就會將您護送到都城……」

艾迪整理了一下目前已知的情報:

熾陽王國的王室已經幾乎覆滅;如今大權在握的,是和自己沒什麼血緣關係的攝政王;

自己這時候被送回去,落在他手裏……

考慮到之後的情景,艾迪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您會成為毫無實權的傀儡國王;

提亞馬特先會藉著您的名頭、徹底收服依舊效忠於王室的那些貴族;

到那時候,王室就再也不會有半點兒威信留存;

您作為僅存的王室血脈,也……」

艾迪知道,那就是案板上的肉,人家想怎麼切就怎麼切……

估計八成是用完之後、灌自己一杯毒酒,然後對外宣稱國王意外駕崩,再后篡位,一氣呵成。

艾迪開始盤算:現在的情形就是「幾乎無法脫身」,而如果被抓到的話,不透露身份就會死,而透露身份……會被折騰一段時間再死。這還用選嗎?

當然,「和老臣一起當場去世」這種根本就不配被稱之為選項……他做的那個「落日」的夢完全是因為「日有所思」所致,根本就不是預示;

那麼接下來要做的事情也就已經確定下來了——艾迪這麼想着,深深吸了口氣。

「老臣……長久以來受王室大恩……不能保護陛下,已經是死罪;

要是讓陛下被誤認為賊人蒙受恥辱、甚至是被當做傀儡承擔千古罵名……那老臣就是死,在九泉之下、也對不起列祖列宗!

更無顏……見諸位先王啊——!」

灰腕說着,又大聲嚎哭了起來;讓艾迪有些不安的是,他的眼睛還開始朝艾迪身後的鐵劍瞄去:

「陛下!如今實在是沒有任何辦法,老臣只能選擇此等下策!同是一死,還不如早日自尋了斷、以保清名!」

說着,他便開始向著鐵劍那邊走去——但艾迪抬起了胳膊,攔住了他。

「灰腕,難道自我了斷,就能抹消罵名了?那是懦夫的行徑!

我們無論遇到什麼困難,也不要怕!」

艾迪感覺這句話還是相當應景的;當然,這會兒他沒有時間做個全套演講。

此刻,艾迪的神態沉穩且嚴肅——這在灰腕的印象中是從來都沒有的。

「王室已經危在旦夕,若是朕一死了之,又有誰人能重振王室威儀!?將來的史官,只會將朕書寫成一個無能的廢物!」

灰腕張著嘴,喉嚨里發出乾澀的嘶鳴;

他的目光里滿是不甘不願,但這又有什麼辦法?

就憑兩人的身體素質,連一個普通士兵都打不過,豈有突圍可能?

「你,根本就不知道昨夜的夢境的真正用意!」艾迪的聲音猛地高了三分;

「日落西山,根本就是不是代表熾陽王國王室即將徹底消亡——而是代表着,在黑暗之後,新生的朝陽必將代替昏暗的夕陽重新照耀這世間!

而我落入水中又重新站立在這裏——正是象徵地代表了這一過程!」

聽到這裏,灰腕猛地一驚;他意識到,這才是夢境更加恰當的解釋!同時,艾迪這種威嚴感……這種無法違逆的感覺……

老臣又感覺自己的膝蓋不聽使喚了。

「有些事情……雖然不能公開承認,但我們也無法將其否定。」

艾迪說着,回身去撿起了鐵劍,又從已經熱淚盈眶的灰腕那邊拿過了劍鞘;

「比如說,活着的鼓手也比死去的國王要有價值。」

說起來……這句話好像真是某個皇帝說的。

「哪怕我們真的表明身份、被送往王都;

那麼,在前往王都的路上,我們依然有着逃脫的機會;

逃走之後,再謀大業,為時未晚。」

艾迪的這句話徹底打開了灰腕心頭的死結——

之前的情況是老臣帶着一個智障;

如果向追捕者表明身份、被送往王都的話,路上自然幾乎沒可能脫逃;

但……若是老臣和一個英明神武的國王呢!?

「走吧,讓我們去會會他們!」艾迪大踏步地向著西邊的路走去;

「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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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無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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