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六十六章 活的歷史用鮮血描繪

第九百六十六章 活的歷史用鮮血描繪

沒有過多的波瀾,韓思宸帶領着百官走進溫台殿後,原本緊跟在韓思宸身側的一員羽林衛武將便直接接過了控制權,將溫台宮周圍團團包圍了起來。

明台宮衛尉成希很識趣兒地站到了一邊,將整個禁衛的指揮權拱手讓給了那位他並不熟識的同袍,儘管那人的品秩並不比他高。

或許其他人沒有注意到,但他注意到了,剛才從長平宮過來報信的那羽林衛將士的黑甲上,隱隱沾著一些已經乾枯的血跡。

這也意味着,長平宮那邊的「權力過渡」並不是那麼的平靜,想起執掌長平宮宮禁的那位弟兄,成希輕輕地嘆了一口氣,那個固執而不知變通的傢伙,終於還是為自己的愚蠢付出了代價。

輕輕地抖了抖腦袋,將這些想法甩出大腦,成希重新抖擻了精神,挺直了腰板,站在石階一側,把自己當成了一個普通的守衛,認真而卑微。

隨着丞相韓思宸,以及百官的步伐,溫台殿的大門緩緩地打開,隨後又緩緩地關閉,深宮重新恢復了原本的寂靜,彷彿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一般。

韓思宸偏過頭,最後看了一眼身後緊閉的殿門,於是長長地呼了口氣,繼續朝內殿走了進去。

殿內深處,驚惶不安的少年天子楊樂,正坐在龍床上,被由張忠帶領下的十幾名宦人死死地監視着,直到他們看見韓思宸等百官走了過來,才將兇惡的眼神從天子楊樂臉上移開。

看着那一群閹人,韓思宸眼中流露出一絲厭惡,不過還是向著張忠微微點了點頭表示回應,然後才朝天子楊樂的位置走了過去。

張忠畢竟是先帝寵臣,而且這一次還立下了不小的功勞,給他們省了不少事端,再怎麼不喜歡閹宦,該給個面子的時候,也不能吝嗇。

稍晚些時候,宮中還有很多事情,是需要這些閹宦們來處理的。

沒有跟張忠多糾纏半句,韓思宸來到年少的天子的面前,盯着那張仍有些稚嫩的臉看了許久,想到這正青春年少的孩子,將要面對的結局,心中不由得暗暗嘆了一口氣。

霍氏的結局,還有這位天子的結局,其實並不是他所期待的,但是面臨眼下的狀況,吳王楊毅正來勢洶洶,他們永遠地把嘴閉上,才能讓朝中的許多人晚上能夠睡個安穩覺。

至於他韓思宸,只是一個順應大潮之人而已。

「陛下!」回過神來,韓思宸仍然按照臣子的身份,朝楊樂行了一個禮。

看着韓思宸那淡漠的臉,楊樂強笑道:「丞相與百官入宮見朕,不知所為何事?」

「臣有一事,特來告知陛下,此事事關重大,故百官相隨而來,以不敢有失也。」韓思宸淡淡地說道,「霍氏弒殺先帝,擅權專斷,有篡逆之心,臣等奉先帝遺詔,昨夜已召羽林衛將之剿除。」

聽了這話,楊樂臉上表情一頓,隨即又露出可憐的神情說道:「既有父皇遺詔,此事百官無罪,朕輕信霍氏,當告罪太廟,退避深宮,今後朝中諸事,便由丞相說了算,丞相以為可否?」

「陛下聞知遭霍氏弒殺先帝之事,竟無絲毫動容,是早知此事,還是說……陛下非先帝之子!」韓思宸沒有來得及說話,旁邊御史中丞已經厲聲呵斥了起來。

楊樂見狀立馬就慌了神,結結巴巴地說道:「朕沒有……不是……朕不知此事,朕……朕若知道,早就親手血刃霍氏,為父皇報仇了。」

見到楊樂臉上的慌張神色,韓思宸不由得又是暗自輕嘆,這種臨機表現,比起楊毅和楊沐這兩位他的哥哥,可是差得太多了。

楊樂話音剛剛落下,又一名御史指着他的臉開口說道:「陛下何必再隱瞞,霍氏賊子早已招供,陛下非太宗皇帝之子,乃是定陵侯府中幼子,被先帝婕妤霍氏,陰藏於宮中,收為養子,藉以篡周室之權也。」

「你……你胡說!」楊樂被這御史的一番話,氣得臉都脹紅了起來,「朕乃先帝少使劉氏所生,后因朕生母劉氏難產而死,受皇祖母旨意,續朕於母后霍氏膝下,有起居注為證!」

聽了楊樂這毫無意外的話,韓思宸最後一次為他嘆息了一聲,隨即偏過頭,朝身後淡淡地喚道:「太史令何在?」

聽見丞相的呼喚,太史令三步並作兩步,從人群之中扒了出來:「丞相,下官太史令許紹!」

「朝廷制度,起居注由太史令保管,還請太史令調出黃興九年冬,太宗文皇帝起居注驗看。」韓思宸下令道。

楊樂是黃興十年八月十三日晚出生的,所以先帝就應該是黃興九年冬跟少使劉氏同房的。

聽了韓思宸這話,楊樂眼中露出期望的目光,即便「查起居注」的方式,已經充分地表明了對他這個天子的不屑。

然而即便如此,楊樂的期望也只是枉然,他不知道,人家早就商量好的方法,怎麼可能會給你機會翻盤,所謂的「查起居注」,只是將為他編造的「身世」蓋棺定論而已。

之後的事情毫無波瀾,太史令許紹調來先帝黃興九年的起居注,翻閱了半天,也不曾找到召幸少使劉氏的記錄。

溫台宮中這一場「鬧劇」一直持續到傍晚,直到暮色降臨,丞相韓思宸才與御使大夫付禹合入一處,率領着百官,踏着反抗者的屍骨和鮮血,走出了禁宮。

死的歷史用筆墨書寫,活的歷史用鮮血描繪。

這一場鮮血累累的政變,只在史書上留下了短短的三兩句話:

乾元七年冬,臘月,霍氏擅權致誅,百官入溫台見帝曰:霍氏伏誅,言陛下非太宗子;帝曰:朕少使劉氏所生,起居注可為證;

丞相思宸使太史令紹查起居注,至夜,無果,帝曰:既如此,願得田十畝,為田家郎;百官議曰:不可,恐為奸人所用;於是進帝以酒,是夜,帝崩於溫台宮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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戾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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