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古怪

第89章 古怪

張懋修這番話說完后滿室寂靜,就連景賢和阿岩也陷入了沉思當中。

景賢作為漕幫二當家,自有其肩負的職責,而這段時間的奔走,更是讓他感受到作為一幫之主的不易。

阿岩作為明教聖女,上有教主統籌,下有范磊操勞,自己並未真正操心過什麼,也就只是享受了聖女的尊貴,未曾履行過聖女的義務,聽了懋修這般說,她才明白作為聖女不僅有榮耀更有責任,不覺沉默了。

而受衝擊最大的則是鄭天浩和熊讎了,二人心潮起伏,情難自抑。一個更加堅定了自己最初的想法,一個則心之煩亂竟不知該何去何從。

「子樞之才我先已知道,不想竟還是有些小視了,你今日這番話實在是讓老夫慚愧,但也讓老夫明白了今後該如何行事,為此該謝過公子。」

鄭天浩起身鄭重地向懋修拱手作揖,懋修忙上前拉住他的手,連說「使不得,使不得,這真是折煞小子了。」

而熊讎這時也醒過神來,他雖然被懋修的話語深深的刺激了,可家門被滅之仇不共戴天,又豈會因懋修幾句話而放棄復仇的想法。思之再三之後,反倒認為自己活着的意義便是應該盡到一個熊家子孫的責任,為父母親長報仇,為妻子兒女雪恨。想到這裏,熊讎倒有些熱血沸騰,只覺得張懋修這番話說的有理極了。

這可大出懋修的意外,所以當熊讎也向他表示感謝的時候,他丈二摸不著和尚,不知這熊讎的謝意從何而來。

熊讎也不解釋,抬頭向景賢、阿岩看去。

景賢他此前已暗中見過,此時只是點了點頭。

阿岩卻是第一次見,雖然囚室之中光線昏暗,但對於他這樣心思深沉之人,還是很快從細節之處發現了阿岩的真身。

這沒什麼可奇怪的,熊讎流落江湖多年,什麼稀奇古怪的事沒見過?可令他感到奇怪的是,他對這個女扮男裝的少年竟有些熟悉之感,他很確信自己是第一次見到對方,但這種熟悉的感覺從何而來的呢,熊讎不由得困惑起來。

他直直的盯着阿岩清秀的臉龐,似乎真的在哪裏看見過,越看越覺得熟悉,還有種親近的感覺。只是他怎麼也想不起來到底是在哪裏見過這個年輕人。

阿岩被熊讎盯得有些惱怒,依她的脾氣本該當場發作,可不知為何對方那帶着探索與親近的目光,竟讓她有些莫名的敬畏,故而她只是哼了一聲,便轉過身藏在了懋修的身後。

張懋修心中有些不快。「熊先生這樣盯着別人,可不是謙謙君子的所為呀。」

熊讎這才回過神來,臉上一紅,只是心中的疑惑讓他開口道:「懋修公子勿怪,這是因為熊某今晚沒想到在這小小囚室竟然能見到三位青年俊傑,心中甚是驚奇,這才有些失態了。」

熊讎對着三人團團抱拳行禮,表示自己的歉意。口中繼續說道:「我想這位英武不凡的少俠必是大當家的高徒崔景賢了,果然是英雄出少年,見面更勝聞名。只是這位公子面生了許多,不知卻是何人?」

懋修自然聽出熊讎前面的話都是客套之言,後面問詢阿岩的話才是重點,他竟從中聽出一些忐忑激動之情來,若非他精神力超人,也會如眾人一般無從察覺。

懋修心中驚奇,何以這熊讎會對初次見面的阿岩如此關注,無論從哪方面來說,己方四人,唯獨阿岩是最不該被身為蕭玉幕僚的他關注的。

阿岩明面上的身份也不是秘密,自己現下不說,過後那熊讎也會打聽到的,便介紹道:「這是我的好友嚴凡,只是隨我到杭州來遊玩的。」

「哦,在下熊讎,見過嚴公子,不知公子仙鄉何處,年歲幾何?」熊讎一本正經的問話,聽得眾人皆是一愣。從沒見過這般「交淺言深」的人,初次見面還沒說話就打聽人家的出身。這熊讎怎麼也不該是這樣的人啊,一時間大家的違和感更深。

阿岩雖然莫名其妙的敬畏對方,但女孩子的年齡怎會輕易告訴別人,便語氣生冷的說道:「熊先生,看您也是知書達理的人,怎麼一見面便要打聽別人的底細,這似乎與禮不合呀!」求書寨中文www.qiushuzhai.com

熊讎見阿岩生氣了,心下竟有些着急,忙解釋道:「還請嚴公子見諒,熊某雖然是初見公子,卻有些一見如故的感覺,這才有些冒昧,還望公子勿怪。」

阿岩聽后不再說話,但也沒說自己的情況。

熊讎見此,只好無奈地沉默了。

張懋修心中奇怪,若有所思的看了看阿岩和熊讎。

鄭天浩不知熊讎何以如此唐突,但他知曉熊讎的為人,知道他並不是因為發現了阿岩的女兒身而好奇,必是因為其他的原因,只是這個原因,以他們現在的關係,他恐怕是不肯明說的。

只有景賢一臉茫然,不知畫風為何變成了這樣。

張懋修見阿岩被眾人盯得有些不自在了,忙道:「熊先生深夜到訪,不知所謂何事?」

「我是有些生意要和鄭大當家的談的,這才冒昧來訪。只是大當家已然拒絕了我的提議。」熊讎按下心中困惑,應聲作答。

張懋修打了個哈哈。「生意不成仁義在,熊先生莫要因此傷了彼此的和氣啊。」

「若是平常生意,倒也可如此說,但有些生意可不只是生意,我還是希望鄭大當家能三思而行。」熊讎話中有話,語意不善。

景賢聽得一怒,火從心起,脫口道:「難道你還要威逼不成?」

「威逼談不上,只是順勢而為罷了。」熊讎此時倒顯得有幾分雲淡風輕起來。

張懋修隨即說道:「熊先生所言,小生非常認同。天下之事往往都是形勢使然的結果,只是這形勢總是發展變化的,所謂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說的便是這個道理。」

「公子的意思是說,當下的形勢已然變了?」

「變與不變,難道如熊先生這樣的智者還看不出來嗎?」張懋修微微笑道。

熊讎知道,自從張懋修卷了進來之後,形勢確實發生了變化,這一點無可否認,可要當着鄭天浩的面承認自己的失敗,他又心有不甘。

「或許吧,但此一時彼一時,說不定形勢還會再變的,這誰又能說得清呢?」

張懋修自信的說道:「確實如此,但本公子看來,形勢的變化只會越來越有利於大當家的。」

「公子既然如此自信,那我們邊邊走邊看吧。」

熊讎知道今晚事不可為,索性告辭,臨走之時又深深的望了一眼阿岩,想要說些什麼,最終又什麼都沒說,帶着侍衛悄然離去。

鄭天浩看着熊讎離去,心下重重一嘆,既如此,且由他去吧。

阿岩看着熊讎離去的身影,心中竟有些失落,她為這種莫名的情緒煩躁起來,連懋修關注的目光,都沒有注意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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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萬曆十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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