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生風的牽掛
沒有任何外力相助，也不見生風運行功法。受了那麼重的傷，甚至出現了時間不短的彌留。是籠罩他身體如月光的氤氳不僅守護着他沒有被來自深潭裏的吸力拉走，還保住了生風的生機。那月色氤氳生命力一樣進入生風身體里，讓生風的生機空前旺盛，身上的傷口都匪夷所思的癒合了。
這個過程雖然緩慢，效果卻是實實在在的不僅維持着生風的生機，還滋養霜生風的身體，生風身上的傷口全部癒合之後也是那麼自然的醒了過來。彷彿只是做了一個很長很紛亂的夢，雖然之前身體里流失了那麼多血液，生風還是如同每天清晨一樣不費力氣就坐了起來，好像已經把受傷的事忘記，身體沒有太多不適，也不覺有可以影響行動的虛弱。
山腹內水汽濃郁，距離水坑只有三四米遠，身上的衣服有些潮濕，睜開雙眼只有極弱光線的山腹內僅僅比伸手不見五指稍強，卻也無法洞察秋毫。散開神識生風神情中難以掩飾的出現一抹喜色，不僅又可以動用魂力，相比來望海峰之前神識增加了一倍還要多，有些不適應如此意外之喜似的，抬手在身上檢查了一遍，衣服破了，還不止一處，卻沒有找到傷口。疑惑地站起來，如果生風不是痴人說夢，那就是他好像真的比之前變強了，身體在移動中可以感覺到有力量在身體里馳騁，別的不說，生風已經有自信如今可以打得過苦妹那個自己封的小高手了，至於史丁他們自是不在話下。
為什麼在受傷之後會出現這樣的情況，生風一時想不明白，也斷了馬上去找史丁他們報仇的念頭，神情也恢復了慣有的淡然。
山腹內寬敞的空間方圓不過六七米的樣子，不是正規的形狀，旁邊還有低矮的犄角旮旯，看不出有人力而為的痕迹，到像是幾塊看不出有多大的巨石堆擠在一起后余出的空隙。空間越向上變得越狹小，到最頂端的地方只剩下擠壓在一起的彎曲雜亂的縫隙。空落落的山腹里什麼都沒有，沒有植物，也沒有野獸活動的跡象，只有一個看上去還算平靜的幾米大小的水坑。
生風想不出自己是如何來到這裏的，只有一種可能就是受傷之後被誰就了。在金刀盟，尤其是在望海峰，有可能救他的人屈指可數，會是誰呢？
才生出這個念頭，頭腦中立時像是有一扇門被風吹開了一條縫隙，一些記憶的畫面受到生風意識牽引從那扇門的縫隙里湧出來。記憶畫面的量極為龐大，門頓時被擠的全開了。洞開的大門依然沒能滿足那麼龐大的記憶爆髮式通過，於是門被不斷變大，直至門以及一切攔阻徹底消失，過去大概是封閉在那個空間里的記憶與生風原有的在谷地生活了六七年的記憶融合為一體，生風的眼神中顯出一絲茫然，他一時已是分不清那些已經是屬於他的。
湧入他記憶里的那些畫面浩如繁星，雖然破碎混亂無序，卻在第一時間就牢牢地抓住了生風的心神，之前似乎在夢境裏見到過，那份熟悉的感覺讓生風的呼吸都不再平緩，也讓生風根本生不出反抗的念頭，維持了七年的沉穩幾乎耗盡才勉強壓住心中澎湃的潮湧。
生風不願再繼續為至今還摸不著頭腦的記憶沉迷，只好用別的事分散注意力。山腹里只有依靠神識才可以看清，這裏不時有流動的風迴旋，足以證明定然存在與外界相通的出口。在這個空間的角落裏生風發現了一條高不足一米，寬只有一尺左右的石縫，還有一絲絲微風穿過來，靈魂沒有對危險的示警，生風矮身鑽了進去。
在山腹里像小獸一樣穿行在狹窄的石縫間，腳下的地勢忽高忽低，很少有直起腰的機會，時間也顯得相當漫長。一直見不到明亮的天光，已經可以直起腰，可以看到頭頂的天空才知道時間已經是深夜，記得和小成那三個人出現在望海峰上還是天光才放亮的早晨。小成他們應該已經融入望海峰，重新回歸了金刀盟，此行的目的已經達到，對苦妹也算是有個交待。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生風不打算對他們的選擇做出評價，同時也不準備再去找他們。
生風心中還有另外的牽掛。魂力有了令生風幾乎不敢相信的進步，身形像一縷風一樣在谷地輕輕吹過。在那片獨自漫步了好幾年的金刀山莊後山山林里，生風的神識放出去不知有多遠，遠到已是看不出具體的距離。
自從在山腹里醒來，生風就發覺自己身上有了太多變化，可以理解的是魂力變強大了，其中也包括神識。而生風不理解的還有更多，以此刻所理解來看，簡單地說，如果生風在來望海峰之前是一個簡單的沒有多少經歷，在谷地長大，雖然長的快些已經有幾分成年人的樣子，其實只有八歲左右，那麼如今的生風不知在山腹里出了什麼樣的變故，已經變成一個極為複雜的人。所謂的複雜不在於他的性情，而在於他記憶中多出來許許多多現在只弄明白了一鱗半爪，餘下的還有待他慢慢整理髮掘的東西。
而生風此刻所牽掛的正是出現在他記憶中那最明亮，了解的也最多的幾顆似天上星辰一般的記憶亮點。神識放出去的範圍變大，站在洱山腳下幾乎就可以讓神識覆蓋過去他終日漫步的那一大片山林。生風以風一樣的速度在山林中穿行了許久，他想找到天機老人，卻是走了幾個方向都一無所獲。
天機老人就是從記憶深處沖開的那扇門進入生風記憶中的幾個最為重要的人中的一個。與生風原有的記憶不同，關於天機老人的記憶如今已是浩如雲海，只是一句豐富已難以形容。只不過生風的記憶還有些殘缺不全，找不到天機老人，也就沒辦法把那些殘缺的記憶馬上理出頭緒。
「真的受到那麼重的傷害么？」
生風還記得最後一次見面，為他植入靈魂力量后，分手時天機老人那虛弱的樣子。生風心中感覺到痛，因為沒找到天機老人，不由地為天機老人擔心起來。
生風還想到那幾根細藤，如果在這裏還有誰會在危急關頭對他伸出援手，也就只有操控細藤的那個人了。
「長生，是你么？你出來看我一眼啊！」
生風的聲音不顧夜深人靜響徹在山林里，山林里的侍衛已經撤走，只是驚飛了幾隻鳥雀，過去有一會兒了，依然沒有聽到有人回應。
湧入生風記憶中的「長生」僅僅是一個人的名字，與這個名字相關的內容還被記憶的洪流淹沒著有待進一步發現，好像是習慣性地就喊出了這個名字。如果真的是長生，生風迫切的想看一看長生是什麼樣子，是不是長生操控著那幾根細藤出現在他的生活中。
遍尋故人無果。這樣的感覺就是孤獨么？生風茫然四顧，因為頭腦中那些記憶使得心中空落落的，這些記憶不明所以的讓他的魂力比受傷之前增加了一倍有餘，同時也給他平添了一份心累。生風決定放棄了，那些記憶已然在他頭腦中封存了幾年之久，又何必強求這一時呢？生風相信待那些記憶在他頭腦中風平浪靜，一些事自然會浮出水面，該想明白的自然也會變得清晰。
生風不打算再留連于山林強求什麼，身體化作一道縹緲的暗影消失在山林里。再次出現時已是谷地。王嫂子家還是老樣子，金刀盟盟主的更迭與他們沒有一點關係似的，他們的日子沒有變得更好，同樣也沒有變得更差。從王嫂子家門前經過再向前走二三十米遠，生風有些難以置信地收住腳步。若不是依靠王嫂子的家確定了方位，還用神識看到了王嫂子一家人，生風真的要懷疑自己找錯地方了。
沒有木屋，木屋在大火中已經化為灰燼，也沒有灰燼，那幾根沒有燒盡的房梁都不見了，只有一片還算平整的空地。木屋的灰燼被誰打掃過，只怕再有幾場雨落下來就再難尋找木屋存在過的痕迹了。生風想不出會是誰做了這些。
木屋的記憶已經與突然洪水樣湧進頭腦中的海量記憶混在一起，時間不過幾個月就有些似夢似幻了。恍惚間生風發覺臉頰上有兩道冰涼。抬起手背沾了一下，是淚水。驚愕地想不出為什麼會流淚。在記憶中淚水是極少出現的，即使能找到也是極為久遠之前的事情了。
淚水為什麼會在站在木屋遺跡前面的的此刻出現？難道這裏才是幾個月以來盤踞在靈魂里，不時會左右他的情緒，讓他的靈魂倍感壓抑的根源，是他心中最深的牽掛么？
生風搖搖頭甩掉淚水，靈魂中那團左右心情的陰霾卻沒能一同甩開，也沒有因為了卻心中的一樁夙願而得以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