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山腹內

二狗也不想繼續胡思亂想，可是史丁的聲音聽上去都有些不正常了，而且那古怪的聲音分明就是從深潭裏傳上來的，二狗心虛地應了一聲，目光再不敢朝下看，躲閃著快速轉身去招呼已經醒過來的小樹他們。

生風並沒有感覺到自己落入深潭，身體還在半空中的時候，也許是因為身上那不止一處而且是很嚴重的傷口，一路灑落，造成太多血液流失的緣故，被身體急速下落帶出的風迎面吹過，意識迷失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生風落入深潭時正是細藤對史丁他們發威的時候，出現在史丁他們面前的僅僅只有一根細藤，史丁他們應該感覺慶幸，若是細藤再多上幾根，史丁他們早已不知被細藤折磨得不知有多慘不忍睹了。細藤是因為生風才出現的，給生風報仇之外主要的目的自然還是救助生風，從幾十米高處掉下來，力量加速度使得生風無意識之下身體變得奇重無比，細藤只是分出一根去對付史丁他們，其餘的都在生風身邊，依然沒能接住，是以細藤才會氣惱地對史丁他們大施淫賊，化作長鞭的細藤抽得小樹他們好幾個人都昏死過去，若不是一不留神細藤被成貴斬斷，史丁他們七個人都不可能倖免。

那時的生風已經掉進深潭，肩頭以及後背的傷口還在出血。生風的血並不是似普通人那樣浮出水面或是被水稀釋化為血水，而是星星點點的許多滴鮮血在水中不受水中漩渦影響，追蹤著生風下落的軌跡，好像要回到生風身體里似的，由一股無形的力量牽引緩慢地向一起匯聚，之後凝聚出一根比手指略細垂直向下目標直指生風去向的血線。

水潭很深，下落幾十米以後上面的光線穿透下來的越來越少，水中也逐漸變得昏暗，依然沒有到達水潭底部，下面如同一張幽深的大嘴等待獵物一樣透出森森寒意。在生風記憶中一共見到過六根幾乎一模一樣的細藤，少了一根去為他報仇的，至少還有五根在生風身邊，就是這樣也在生風沉入深潭幾十米或者上百米時才拉住生風，使他不再繼續下沉。

緊隨在生風身後由他的血凝聚出的血線此刻已經有幾米長，生風的身體止住下沉，傷口裏的血也不再之前湧出來得那麼多。正所謂覆水難收，失去的血液想要重回生風身體里也不是那麼容易的，血線追上生風，生風身上卻沒有可以吸引血線的力量，那血線與生風擦肩而過，似一條靈動的血色絲帶繼續游向水潭深處。

若是此刻生風還清醒著，一定可以發現，在如此深度周圍幾進墨色的水中，他血液凝聚出的血線像是被無遮攔的陽光照射到一樣，鮮艷的血色絲毫不覺被昏暗遮蔽，紅色中還有幾許月光一樣的亮色，若說是生風的血會發光也不覺誇張。

生風在深潭裏身體停止下沉之後不久，山崖上因為細藤被斬斷一截，細藤為生風報仇也在細藤的不甘中告一段落了。孤軍奮戰的那根細藤回到生風身邊，所有的細藤都集中到生風身上，力量比之前明顯大了一些，生風上浮的速度也有所加快。突然昏黑近乎墨色的水中出現了一點彷彿來自遙遠天外的星光，瑩光穿透近百米潭水劃出一道清晰的碧綠水線，所過之處附近的水似乎都被映照得顯出一片朦朧的翠綠。

是細藤被斬斷那一截凝結出來的翠綠汁液，有瀑布飛流而下動蕩的潭水都沒能將其衝散，碧綠的汁液極有份量似的，無視重重潭水阻攔一路向下，只是幾次喘息的時間已經追上由生風的血液凝聚成的絲帶一樣的血線水乳交融一般進入其中，碧綠的瑩光隱去，紅色的血線一時間多了一分靈動，穿透水的阻攔深入的速度明顯在加快。越往下缺少光線的深潭裏越發昏暗，也顯得血線又鮮艷晶亮了一些。

所有細藤觸手一樣卷繞在生風身上，生風身體的份量還在，若不是有細藤，現在還是會繼續下沉。幾根細藤把生風捆結實之後才拖着向水面上浮。深潭邊光滑的石壁上距離水面三米左右的地方，出現了一個隱水下的洞口，洞口像是兩塊巨石摞起后沒有合上的一個縫隙，而且是上面的一塊向外屋檐一樣突出去半米左右，站在深潭邊只能看到水下的石壁彷彿渾然一體，根本無法發現這個凹陷進去寬有兩米，最高處也不足一米的縫隙。

洞口是傾斜向上的似一條平整的滑道，細藤就是從這個洞口裏鑽出來去解救生風同時還給生風報仇的，如今又把生風很緩慢地拖進這個洞口。在山洞裏拖行了大概有二三十米遠才高出深潭水面的高度，山洞裏才不再有水。

準確的說這裏不應該算是山洞，只能算是一個山腹內的空間。生風是被細藤從一個方圓不足十米的水坑裏拉出來的，水坑與外面的深潭就是由隱於水下巨石間的縫隙相通的。不時可以感覺到有微風在山腹空間里迴旋，證明這裏並不是封閉的只有水坑裏那一個出口。山腹內下寬上窄，還有不知經過幾次轉折穿過多少阻礙才進到這裏已經很微弱的天光，只能感覺到有光存在，山腹內的一切都無法在一片朦朧中看得很清明。

長水和二狗對細藤痴迷至深，他們眼中碧綠得完美的細藤在這幽暗的山腹內真的放射出淡淡的瑩瑩玉光，藉助細藤的瑩瑩光亮依稀可見生風那張蒼白的臉。生風肩頭有一處箭傷，後背還有一處刀傷都不是致命傷，只是生風的血流失的比較多，之前在深潭裏由他的血液凝成的血線比手指略細長度有好幾米，已經狀似一條絲帶了。被細藤拖進山腹里，傷口沒有經過處理，血出的雖然不像開始時那麼洶湧，依然有星星點點落在光滑的石面上，又被生風的身體劃成絲絲縷縷，清晰地指示出生風的來處和去向，也使得生風雖然已經離開深潭，依然由他的血液凝成的血線在深潭與生風之間保持着一些不中斷的聯繫。

生風依然處於無意識狀態，而細藤或者說是操縱細藤的人也沒有把心思放在水潭裏，距離這裏二十來米之外的深潭裏此刻卻出現了至少不是山崖上史丁和二狗能看懂的變化，二狗看到自深潭底部有一串串細小的氣泡升上來，在山腹內則是可以更為明顯地感覺到外面的深潭不知什麼原因變得不再過去那麼平靜。

自不知有多深的深潭下面傳出野獸吼叫的沉悶聲音，之後深潭裏的水沸騰了一樣有更多細小的氣泡出現。氣泡升出水面立即爆開。遠在幾十米高山崖上的史丁和二狗因為距離太遠只看到白色的煙霧，只有在生風所在的山腹里才可以感覺到那白色的煙霧是寒氣。水坑裏因為有越來越多的氣泡鑽出來打破水面的平靜，暫時見不到被寒氣影響，但山腹空間里很快就被這徹骨寒氣填滿，水坑周邊的地面以及附近的石壁上還出現了一層晶瑩剔透的薄冰，可惜山腹里沒有足夠的光亮，無法幻化出五光十色的炫彩。

生風身上的傷口因為空間驟然降溫似乎也被凍住，仰面朝天躺在那裏，藉助細藤放射出的瑩光，在肩頭衣服破開的地方可以發現原本皮開肉綻的傷口正在收縮，也不再有血流出來。背後的傷口想必也是一樣，這裏變得寒冷之後生風後背就再不見有血從身體邊緣滲出了。

細藤把生風從水坑裏拖出來，生風身上帶了不少水，那些水從生風身上滴落又流回水坑裏，一同流回去的還有生風那落在地面一絲絲的血跡。寒氣使得水坑邊緣出現了一層薄冰，生風的血混在水裏卻不見被凍住，似乎地面都留不住那絲絲縷縷的血，那些血在離開生風之後似是又被賦予了新的生命，即使靠近水坑的地方已經被冰覆蓋，依然沒能阻止血絲向水坑裏滑落，所過之處有些薄冰都被一同帶了進去。

生風的絲絲縷縷的血進入水坑后立刻與冰分開，不見被水稀釋，而是與之前一樣所有血液匯聚到一起，這次因為血相對要少，只是凝成細細的血線，如同有生命一般，穿過十幾米長的水道，進入山腹外的深潭，循着之前血線下沉的路徑，魚兒一樣游向水潭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