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二章風雨欲來

「你們一個個這麼能耐，倒是告訴我，應該怎麼辦？」

「獨立旅將我們師部控制住，又派出部隊將我們的四個團全都給攔截，他們的火力你們也嘗過了，根本不是我們可以抵擋的！」

「若是我們不按照他們說的做，整個國軍三十五師團頃刻之間就能被獨立旅給打的灰飛煙滅！我又能有什麼辦法？我根本就沒有辦法！」

高萬明頹然的躺在椅子上，臉上慘白一片，慘笑着說道：「獨立旅將我們吃的死死的，為了保全國軍三十五師團，我這才不得已之下委曲求全，然而卻是得不到你們的認同，甚至戰士們都是不理解我，我這個師長，做到這個份上，也是失敗透頂了！」

「師座……」聽到這話，幾個原本還一臉怒容的軍官當即臉色大變，忍不住開口說道。

他們聽着這話，心底忽然泛起一抹擔憂的神色。

「放心，不用擔心我！我不會想不開！」高萬明擺擺手說道：「不過你們說的對，此仇不報，確實是咽不下這口氣！」

「師座，您是想……」

聽到這話，幾個軍官的臉上忽然湧現出一抹興奮，但還是有些不敢相信的詢問道。

「想在我還沒有想好，你們先出去吧！讓我好好的想想，讓我自己一個人靜一靜！等明天再過來，所有營一級以上的軍官全都來師部，召開軍事會議！」高萬明擺擺手說道。

「是！」

聽到這話，幾個軍官都是連忙的敬了一禮，隨後轉身離開。

而等到他們全都走後，高芳芳也是走了過來，看着高萬明不說話，只是走到了他的旁邊坐了下來，和高萬明一起沉默的待在這裏，看着天上的夜空。

足足過了許久，高芳芳這才突然開口問道：「你後悔嗎？」

「說不後悔那是假的！」高萬明苦笑一聲，隨後說道：「但既然此事已經發生了，即便是在後悔，也沒有任何的用處了！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裏咽！」

聽到這話，高芳芳又是一陣沉默。

過了許久，這才說道：「我騙了你！我和你的相遇，只是……」

「不要說，我不想知道……」還沒等高芳芳說完，高萬明就將其打算，抓住高芳芳的手，沉聲的說道：「我早有猜測，但是希望你不要說出來好嗎？給我心裏一點幻想，讓我繼續做着夢！哪怕這個夢一醒來，就會萬劫不復，但……我還是很歡喜！」

「你我的偶遇只不過就是一場錯，但我希望繼續錯下去！」高萬明說道：「哪怕是因為你萬劫不復，哪怕是永墜沉淪！我也心甘情願！」

「值得嗎？」高芳芳輕撫高萬明的臉，問道。

「值得，萬分的值得！」高萬明臉上露出一抹甜蜜的問道，說道：「我從小生活困苦，父母早亡，為了生存下去我偷雞摸狗，大了之後佔山為王，再到後來，小鬼子入侵，我被收編，成了一個司令，手握重權。這些年我看似風生水起，但是……這些都只是外人看到的！」

「這幾十年來，我為了生存，為了活下來，一直都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一般的前行，從來都沒有真正的快樂過，我也從來都沒有感受過愛是怎樣的滋味！」

「我娶了五房姨太太，但我的正妻從來都不體會我的想法和心情，我的其他姨太太有的是畏懼我的權勢，有的是貪戀我的財富，卻唯獨沒有一個人能夠給我愛，我只在你身上體會到！」

「哪怕這個愛只是虛無縹緲，哪怕這個愛只是虛情假意，但我是真的真的切切實實體會到了！」

「愛，真他娘的是個操蛋的東西，這滋味比福壽膏還讓人着迷！」

高萬明說道：「你給了我愛，雖然很短暫，但我卻是在第一天就喜歡上了這種感覺，所以，芳芳，不要叫醒我……請讓我將這個美夢繼續做下去吧！」

「你讓我體會到了人世間最為美妙的滋味，為了你，我可以拋棄一切，這些權勢，這些財富，我全都可以拋棄……」

高芳芳早已經過了甜言蜜語的時代，但此刻聽着高萬明的這話，在看到對方那專註的眼神，饒是她這個受到專業特工訓練的人，也是不禁有些心慌。

一時間心裏亂糟糟的，大腦也是一片空白，根本就不知道該怎麼辦。

「你，你打算接下來怎麼辦？」高芳芳急忙的轉移話題道。

「還能怎麼辦……事已至此，我也沒有任何的退路了！」高萬明說道：「自從交出手下的弟兄之後，我就已經沒有了任何的退路，現在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和獨立旅幹上一場，否則的話，我國軍三十五師團就要散了！」

高萬明說道：「雖說打了之後，不論輸贏，我國軍三十五師團都會遭受嚴重的損傷，畢竟一旦我和獨立旅打起來，上邊震怒之下，我國軍三十五師團其下場絕對不好……」

說道這裏的時候，高萬明的臉上的掙扎一閃而過。

聽到高萬明的話，高芳芳也是沉默不言。

高萬明走到現在這一步，有很大的原因是是因為她。

按理來說，現如今高萬明終於是和獨立旅走到了這一步，高芳芳應該感到高興才是，但不知道為何，她心裏卻又一種淡淡的傷感。

高芳芳不斷的在心裏告誡自己，自己不應該擁有這樣的情緒，但……她總是無法遏制住自己的想法。

高芳芳的心，已經亂了！

高萬明看着高芳芳，嘆了一口氣，隨後說道：「夜深了，你去睡吧！讓我自己一個人靜一會！」

高芳芳無聲的點了點頭，隨後一個人披着外衣朝着屋裏走去，只不過在即將進屋的時候，又是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高萬明，眼中露出一抹擔憂的神色，最後這才進了屋。

而高萬明則是坐在院子當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過了許久，忽然從兜里掏出來一包煙，默默的給自己點上。

夜幕當中，唯有煙頭上有點點的星火明暗不定。

整個院子裏，寂靜的可怕。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滴水打在高萬明的臉上，隨後這雨水越來越多，彷彿遮天的簾幕般，遍灑大地。

然而，高萬明卻是依然一動不動，只是沉默的在那裏抽著煙。

一根抽完，繼續在點上一根，就這樣，當他所有的煙全部抽完的時候，身上的衣服已經被雨水澆透了，濕噠噠的黏在他的身上，冷風一吹，凍的直打哆嗦。

「哎……」

將煙盒捏扁，高萬明嘆了一口氣，隨後站起身來，步履蹣跚的朝着辦公室走去。

今晚和情況，讓高萬明已經沒有心思在去留宿了！

他打算在辦公室里湊合一晚上。

只是，無論是高萬明還是高芳芳，在他們回到自己的屋子裏，各自安睡的時候，卻是誰也沒有睡着。

除了他們之外，不遠處的沈市獨立旅駐地，也有很多人沒有睡着。

張雲飛坐在廊下，看着天上洋洋洒洒的無根之水，手中拿着一壺黃酒，沉悶的喝着，旁邊，是劉元陪同。

只不過他並沒有喝酒，只是默然的吃着花生米，同時看着張雲飛，臉上露出一抹憂慮的神色。

「旅坐，此戰當真能夠打起來？」

張雲飛沒有說話，只是沉默了喝了一口，劉元卻是已經知道了張雲飛的答案，默然的點了點頭，臉上露出一抹複雜的神色。

這場戰鬥看來是必須要打了！

劉元的心情很是複雜！

他絕對是不願意打自己人的，但若是不打的話，獨立旅就要完蛋！所以，再是不願，也只能打下去！

如今獨立旅和國軍三十五師團已經走到了刺刀見血的地步，已經到了無法調和的局面，在這樣的情況下，除了打，也沒有別的辦法！

想到這裏，劉元也是忍不住嘆了一口氣，沉默了吃了一個花生米，隨後說道：「旅坐，我去看看戰士們！」

「下了這麼大的雨，站崗的戰士估計挺冷，我去給他們帶着大衣！」

說話間，劉元便拍拍手，離開了這裏。

看着劉元離去的背影，張雲飛沒有什麼表示，只是擺擺手中的酒，說道：「一場秋雨一場寒，也不急於這一時半刻，喝一口酒，暖和暖和再去吧！」

聽到這話，離去的劉元停住了腳步，回過頭來，接過張雲飛手中的酒，咕咚喝了一大口，感受着體內的一股熱流，劉元一抹嘴巴，隨後就點點頭離開了。

張雲飛繼續灌了一口，捏了一枚花生米吃下去，看着劉元的背影，忽然咧嘴一笑。

他知道現在的劉元行禮到底在想些什麼。

他還是有些不能接受！

與其說是不能接受，到不如說是，他不願意看到這一幕，但他更加不願意讓獨立旅的戰士遭受打擊。

劉元內心有些糾結，或者說是掙扎！

張雲飛沒有開口勸解，他打算讓劉元自己自己想明白！

身處在這個亂世當中，每個人都是身不由己，有的人是為了生存而掙扎，有的人為了活着而掙扎，有的人則是躋身上流而努力，而更多的人則是為了理想。

身處於這個殘破的時代，親眼見證山河大地破碎，無論願意還是不願意，總歸是有人會為了理想，為了國家而努力！

而這樣的人，還有很多！

巧的是，在獨立旅裏面，張雲飛是這樣的人，劉元是這樣的人，錢一山、吳銘、李大順乃至每一個死去的兄弟們都是這樣的人！

山河可以破碎，血肉可以被挖空，骨頭可以被敲碎，筋脈可以被挑斷，但唯獨意志和精神，是無法斷絕！

獨立旅的精神早就已經豎立起來，有了這個精神，獨立旅便可以一直一往無前下去！

這一晚，又是一夜的無眠。

無論是高萬明還是高芳芳，以及張雲飛乃至是劉元都是沒有睡着，他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直至天亮。

……

清晨，一切都是霧蒙蒙的，空氣中瀰漫着水汽。

本溪城內全城戒嚴，氣氛陡然緊張到了極點。

國軍三十五師團直接將整個城市都給全部戒嚴，四位團長乘坐汽車從本溪各處趕到師部，參與會議。

國軍三十五師團沒有旅一級作戰單位，下轄的只有四個步兵團，外加一些手槍連警衛連，共計九千餘人。

此刻，國軍三十五師團的部隊已經全部抵達了沈市與本溪交界的地方，四個團駐紮在這裏，直接將整個沈市團團的護衛起來，大街上隨處可見的都是荷槍實彈的士兵，搜查著全城。

一旦發現有可疑的人員，直接將其抓捕，寧可錯殺一千，也不放過一個。

是以在這樣的情況下，整個本溪風聲鶴鳴，裏面的居民根本就不敢在大街上晃悠，一個個全都躲到了家裏，生怕被大街上那些凶神惡煞的士兵給抓走了！

現在這個情況，只要被抓走，估計十有八，九就是凶多吉少了！

老百姓們不知道到底是什麼情況，但他們也明白，肯定是有大事發生！

而那些心思轉動比較活泛的，亦或者是有着一些門路的，他們聽到了一些較為隱秘的事情，是以都知道，究竟發什麼什麼，一個個安靜如雞，老老實實的窩在家裏面，等待着這場風波消停下去。

前天晚上的那一場對峙，儘管過去的很快，但所有人都知道，事情絕對不是那麼簡單就能過去的！

而現在，恐怕後續的風暴已經來了！

一想到這裏，那些人就更加的害怕，全都藏在哪裏，打算不等事情過去，絕對不出去！

同時讓家裏的人也是沒事絕對不要出門，這段時間全都消停點。

否則的話，萬一要是出去惹道了雙方的士兵，自己玩完那還算是輕的，萬一要是給家裏惹來災禍，那可真就是惹了大禍了！

就在這樣的情況下，本溪一片寂靜，大街上除了士兵之外，連個人影都看不到，宛然一座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