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六十二章 禁城門外的等待
院落當中萬籟俱寂，此刻任何聲響都消失了，不止如此，整個京城都靜悄悄的，好像整片天地只有鍾逸一人，他內心的焦躁不安逐漸被孤獨侵蝕，以至代替。
當一陣夜風吹來，鍾逸身子卻感到一陣溫暖，他回頭一看，原來是林雪瞳為他披上了一件袍子。
也就在這刻，鍾逸被拉回了現實，所有的情感都被溫暖而替代。
林雪瞳目光直直盯着鍾逸望的地方，她不發一言，好像夢遊一般。
鍾逸明白她是何意，只要自己還在外面，林雪瞳就陪他獃著，哪怕溫度再涼，也要陪伴在他身旁。
「走吧。」
鍾逸摟着她重新回到屋裏，回到床上。
事實上鍾逸已經打敗了心底的夢魘，當人們無比擔心即將迎來的事，那就只有失敗一條道路，所謂關心則亂，物極必反。
只有鍾逸完全擺正自己的心態，不論怎樣都正視結果，才有可能實現想要的東西。
對於他來說，輸不算什麼，只要留有一條命在就足夠了，他孑然一身而來，大不了再重新變成那副樣子罷了，難道還有更差的結果不成？
一旦攔路虎失去了它的威懾，也就不可能再對人產生什麼多好情緒。
鍾逸情緒平穩，慢慢進去了夢裏。
......
......
當林雪瞳喚醒他的時候，他一度以為自己剛剛睡着，但冬日的夜就是這般，短暫讓人沒有絲毫察覺就已經悄悄溜走。
鍾逸起身，穿好屬於他職位的錦衣衛袍子，頭上、腰上、雙臂皆有規矩，鍾逸一絲不苟的把這些東西穿戴完畢，接着又洗漱一番，之後隨意墊吧兩口就出發了。
林雪瞳在客棧門口望着他的背影久久沒有入內，她心中已有預感，鍾逸接下來面對的是一件無比危險的事。
因為鍾逸已經很長時間沒有擔憂到失眠的狀態了。
她不敢問，也不能問，就算問出來，她又能怎麼樣？不咸不淡的說句有她在，寬慰鍾逸放輕鬆，除了這些之外，她還能做什麼呢？但就算做完這些事，又能改變什麼呢？
這也就是為何林雪瞳昨夜沉默著的原因了，她有點痛恨自己的弱小。
但在這個年代，女人可不是能頂半邊天的存在，若讓鍾逸知道她心中所想，定會好好「懲罰」她一番，誰讓她如此胡思亂想，做鍾夫人就要有鍾夫人的覺悟，只管享受就夠了，鍾逸才捨不得自己女人為了自己而遭受磨難呢。
......
夜，漆黑無比，不過確實是這樣，因為距離午夜，僅僅過了一兩時辰罷了。
若不是鍾逸手中提着的燈籠，別說找到正確的路，就連腳下的路都看不清。
鍾逸心裏不由對陳達斌的這樣的官員產生同情，早朝真是害人不淺，夏天還好，天亮的早，而且也無嚴寒與凌冽的風，但在冬日的話，誰又能捨棄自己溫暖的被窩呢？
快到錦衣衛北鎮撫司衙門時，鍾逸遠遠便看到門口直直站着一人，當他走近的時候，才發現這是等待陳達斌。
鍾逸連忙道:「屬下讓大人久等了，大人恕罪。」
陳達斌擺擺手，絲毫不介意道:「無妨，我也是剛收拾好罷了。」
兩人沒空多聊，就已經踏上了去往皇宮的路。
這條路對鍾逸來說已經沒有第一次那麼陌生了，但在他心裏依舊有些抵觸。
雖然在別人看來這是一條通向榮華富貴的康庄大道，可在鍾逸眼裏，這條路上佈滿了太多荊棘，陰謀與詭計，折磨與苦難，人性的扭曲與官場的黑暗。
從他們義無反顧踏上這條道的時候，就已經丟掉一些東西，若真能抵達終點，再回首望去的時候，那個當初的自己還能留着幾分呢？
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要想獲得什麼，就必須以等量的東西付出，當你一無所有之際，能夠用來與魔鬼進行交易的就只有人性了。
穿越大半個京城，雖陳達斌與鍾逸速度很快，但仍花費不短的時間，不過身體的疲憊在他們眼裏並不算什麼，畢竟接下來要面對是關乎錦衣衛的大事。
禁城外，已經圍滿課一大群官員，這些官員三三兩兩聚在一起，都是同朝為官，可關係有近有遠，誰與誰一個陣營顯而易見。
相比文官來說，陳達斌就顯的比較蕭瑟了，文武官員在朝廷中一直處於對立面上，文官看不起那群莽夫頭腦發達四肢簡單，而且只會舞槍弄棒，武官又嘲笑這群窮酸書生，每日之乎者也嗚呼哀哉，腐朽固執，一肚子酸水。
兩方歷史淵源由來許久，在各個朝代各有強弱，不過在寧朝，文官全面的壓制着武夫，不僅在勢力上，而且還在人數上也是如此，經皇上下令，很多不必要的武官官職已經撤銷了。
所以現在與陳達斌站在一旁的武官寥寥幾人，這番寂寥景象與文官盛況呈兩種極端，而且每日都要見到這種場景，免不得心裏產生不適之感。
不過陳達斌這群武官早就已經適應了，他們一改往日不拘一格大手大腳的影響，說話聲都放低放細了幾分，至於咄咄逼人的表現更是沒有，如今他們可比文官更有禮貌，更懂謙卑。
鍾逸跟在陳達斌身後，聽着他與周圍武官的寒暄，從眼睛裏明明能夠看出是兩位完全不熟悉的人，可話語的熟絡程度堪比多年知心好友。
不過每個人的情緒當中都有如出一轍的厭惡與抵觸，可能連他們自己都沒有感受到，但鍾逸這位「外人」倒是看的清楚。
可能這就是官場吧，像極了一座高高的圍城，身處之外的人擠破頭皮想要進入，可裏面的人又一個個想出來，沒有人想每日帶着一幅面具來偽裝生活，這樣太累了......
到了時辰，鐘鼓司「噹噹當」敲過朝鐘，禁城大門即將開始。
陳達斌走進鍾逸耳邊輕聲道:「一會兒入了皇宮，我已打過招呼，到時候有戶部官員牽引，你別亂跑。」
「屬下明白。」這些話不用陳達斌提醒，鍾逸也清楚，畢竟皇宮這個地方，處處容易出事，要想安全，還是安分守己最好。
「待早朝結束，你我便一同面聖。」
陳達斌交代完這句話，與一眾官員過了禁城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