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番外六

陌笙找到的事情，君燁沒想瞞着，處理好了她在秦府的事情之後，他將人帶到當初養病的那一所別苑裡住着，也就是那一間所謂的鬼宅。而後又用通天神鏡通知了在玉山的人，通天神鏡本來就有通訊通靈之用，倒也方便了他，省的他還要再跑去玉山一陣。

這天，小秦芸笙剛睜開眼的時候就被圍在床邊的一群人給嚇了一跳，大家齊齊整整地睜眼瞧着她，有大的有小的，見她睜開了眼，彷彿是看到了什麼活物一般，都從眼裏蹦出了水兒。她疑惑地瞧了陣，好在這群人她莫名覺得並不面生，驚嚇是有，但不是驚悚。

小小年紀如何見得到這麼大的陣仗，更何況好幾個還蹦了眼淚水兒，她四下找尋了一會，沒發現熟悉的身影，只能咽了咽口水，磕磕巴巴開口：「你、你們怎、怎麼了？」

見她開了口，圍在床邊的那流眼淚的眼淚水兒蹦的更慌了，嚇得秦芸笙以為是自己的緣故，便索性地閉了嘴。

就在她頗有些無措的時候，這群人身後有一道聲音響起來，

「你們嚇着她了。」

語氣里頗有些無奈。

聽到熟悉的聲音，小秦芸笙眼神就是一亮，殷切地支起身子，想要瞧瞧後面的來人。見她這副架勢，圍着她的人雖然不是很樂意，但還是往兩邊讓了讓，君燁就這麼出現在了小秦芸笙的視野里。

小秦芸笙彷彿看到救兵一般，等君燁一走近，她就立馬拽住了他的衣角，將身子往男人的懷裏一埋。等君燁嫻熟地將她抱起來，她才瓷聲瓷氣地小聲問：「這些都是誰呀？」

問完她又埋頭扎進男人的懷裏，只留了一雙骨碌碌地眼兒瞧著周圍的那群看向她的目光。

君燁見她這副樣子，好笑地拍了拍她的頭，低聲溫柔地問：「害羞？」

兩個字彷彿戳中了小姑娘的心事一般，小姑娘果斷地將頭埋進那一片竹香衣襟，還找了一個舒服的姿勢，悶悶的聲音許久才傳了出來：

「有......一點點。」

只能有一點，她才不承認心裏頭的那一股歡喜呢。

小秦芸笙這般想到。

而一旁的秦芸笙的貼身小丫鬟看着這一幕看得有些咋舌，這才過了幾個月，大小姐就變成了這副嬌嬌女的樣子？

小秦芸笙也覺得自己被寵的有些無法無天，人也變得越發的嬌氣，以前就算是再怎麼樣，在家裏頭也是沒有資格嬌氣的，每天繼母總想着辦法磋磨她。她本來以為自己就是這般沒人疼愛地過下去，為了能得到爹娘的矚目，要付出諸多努力，可是沒想到，經過了這麼一件大變故，她如今有人疼寵，這麼一寵著，好似骨子裏的嬌嬌性子就被放出了牢籠一般，整個人嬌氣得不行。

每天例行地埋在君燁懷裏感受自己不是做夢之後，小秦芸笙才十分不好意思地抬起頭來，又戳了戳君燁的肩膀，男人挑眉，將她放了下來。

秦芸笙後退一步，站在人群的包圍圈裏，看着這些都比較好看的人，聲音糯糯道：「你們好，我叫秦芸笙，你們可以叫我笙笙，你們都是誰呀？」

早在秦芸笙醒來的時候，眾人就懷了無數的期待，感動激動還想抱，小娃兒才勉強八歲的模樣，看着還是十分玉雪可愛，養的又嬌，摩拳擦掌了會兒，又不敢主動去招惹，直到君燁到了之後在他們眼紅的目光之下，抱起了奶娃娃，還一抱抱那麼久，好不容易等小女娃被放下來，見她這般說話，大夥兒很是不淡定。

「我是你的姑姑，女媧。」

「我是你的姑丈。」

「我是墨蓮。」

「我是蟲蟲。」

「阿星。」

「阿月。」

.......

一夥兒人同時開口，秦芸笙愣了愣，眼光掠過這些人，更加迷茫了，「你們都是誰？」大夥兒面面相覷，都從對方的表情里看到了不爽，聽小奶娃再次這麼問，一伙人又是齊聲開口：「我是......」

「......」

這樣下去，誰都別想說出自己是誰。

君燁看了看他們，無奈地抱起站在地上的小姑娘，將她端端正正地放在床上后，又轉身看向這一堆人，道：「一個個來吧。」

小姑娘面前圍了一伙人，從左邊開始，那個面容有些傲嬌的好似和她一般大的小男娃開了口，「我叫阿星。」

秦芸笙看着有些小彆扭的男孩，雖然他看起來不樂意的樣子，但是她還是能從他亮亮的眼神里看到了他真實的情緒，「阿星，我也很高興認識你。」小男娃粉雕玉琢的五官，一點兒都不比她差，她向來喜歡好看的人，於是笑的愈發真誠了。

阿星沒想到她會看出來他真實情緒，頓時懊惱道：「我什麼時候說了很高興認識你了？」

「不高興嗎？」秦芸笙歪了歪頭，指了指眼睛，「可是你這裏亮亮的哦，我的奶嬤嬤說這裏亮亮的就是表示高興。」小姑娘笑的眉眼彎彎，阿星在這麼一個笑容里恍惚了一下，臉色登時紅了起來，不過他倒是後面沒再反駁。

緊接着阿星旁邊的另外一個與他同樣年紀的小男娃開了口，「我叫阿月。我很喜歡你。」末了，小男娃還朝着她眨了眨眼睛，他長得很好看，是那種妖艷的好看，一雙狐狸眼兒笑起來眯在一起，但是秦芸笙卻像是看到了煙花一般燦爛似的。

思及此，她忍不住紅了紅臉，害羞地揪了揪自己的衣角，低垂了頭不怎麼敢看說話的人，聲音小小的：「謝謝。」

君燁蹙眉，淡色的眸子掠過阿月笑的燦爛的臉，下一刻阿月的笑容就僵在了臉上，無奈之下，他只能收了笑容，癟了癟嘴，不說話，應當是說不出口了。

因為他被醋罈子君燁封了嘴。

真是個醋罈子，小氣鬼。

阿月在心裏念叨了句。

接下來就是一個長得十分美貌的婦人，她的目光灼灼地盯着小姑娘，小秦芸笙愣住了，因為她從她的眼睛裏看到了淚花，這個美婦人她從心底里趕到親切，卻又十分心酸，她不懂自己內心的情緒，只是訥訥地像是魔怔一般地開口：「您別哭了。」

說出來的話連她都愣了一下，美婦人聽到這句話，輕輕用帕子擦去眼睛的淚花，才溫柔地開口：「我是你的姑姑，笙笙，歡迎回來。」

和剛才的人不同，她沒說很高興認識你這一番話，只是說了這麼一句，秦芸笙不明白她為什麼這麼說，只是覺得這句話隱藏了好些她不懂的東西，她又不敢問，因為這位美婦人看着都像是激動得隨時都能哭出來。

或許長大后就能懂了吧，現下她就只是個孩子，她不為難自己。

於是，秦芸笙只能壓抑著內心的疑惑，笑彎着眼睛叫了聲：「姑姑好。」

「好好好。」

美婦人都笑彎了眼睛，伸手就將小姑娘抱在了懷裏，又連連在小女娃的臉上親了幾口。

君燁看着這般情景，緊攥的手指頗有些無力地放下，沒辦法，誰讓她們是至親的親人。他只能盡量忽略心頭不適感。

秦芸笙瞧見美婦人這麼喜歡自己，心裏也很是歡喜，連帶着小臉兒都紅撲撲的，看得一旁的前魔君哈哈大笑，秦芸笙看着一旁的美大叔，突然就明白了過來，「您是姑丈？」

笑得開懷的前魔君就是一愣，道：「你怎麼這麼聰明？」

「對呀，我可聰明了。」聽到有人誇自己，秦芸笙絲毫沒有猶豫地挺直了小身板兒，一點不好意思都沒有。惹得前魔君又是一笑。

看着十分和藹的兩位大人，秦芸笙也很開心地眯了眯眼睛道：「您們是君哥哥的姑姑姑丈嗎？」

「......」君哥哥什麼鬼？

在場的一伙人全部沉默了，大家全都舉頭去看一旁的君燁，眼神都是一樣的控訴和幽怨，而秦芸笙並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也跟着去看君燁，在這麼多人的目光之下，君燁頭一次感覺到了頭皮發麻，特別是自家小姑娘的姑姑，現在在他們的眼裏他還算是戴罪之身。

他斟酌了陣，只能輕咳了一聲開口：「以後他們也是笙笙的姑姑姑丈。」

秦芸笙聽完很是高興，「我也有姑姑姑丈了！」

小時候，秦府的親戚本來就不多，更何況秦知府就這麼一個兒子，直系的親戚基本沒有，有的只是旁系的，但他們從來就沒對她表示過善意，每次他們來都是對秦盈笙噓寒問暖，她從小都很羨慕秦盈笙。如今她出了府，本以為自己有朋友就已經很是幸福了，沒想到還能有親戚。

小孩子的快樂就這麼簡單，只要有親人有朋友就足以讓她開心了。

後面的人一個個都把自己介紹了一遍，就連五千年了從來沒什麼好表情的墨蓮也笑眯眯地跟小秦芸笙討了一個「墨哥哥」的稱呼，成功得逞之後，還得意地看了一旁的君燁一眼。

接收到挑釁的尊神大人：「......」

一天之內，小秦芸笙多了好些個朋友，親人。這些人讓她高興，甚至連飯都多吃了一碗。

直到晚上入夜的時候，小秦芸笙玩累了，君燁才以小姑娘要靜養為由把所有人趕走。走進院子的時候，遠遠看着小姑娘屋內暖暖的光，他突然就覺得這麼五千年來的孤獨就這麼煙消雲散，五千年了，他終於直到幸福和圓滿是什麼滋味了。

噙著嘴角的笑意，他慢悠悠地踏進了屋裏。

許是玩的累了，小姑娘趴在床上，小腳丫還向上翹起，伏在床上看一本書看得有些入神，而小丫鬟見他進來就要出聲，卻被他擺了擺手，小丫鬟一看塌上的小姑娘和這輕手輕腳的男人，頓時明白了過來，竊笑地悄悄離開了，走的時候還不忘帶上了房門。

君燁緩緩踱步走到小姑娘的床前，他本來走路就無聲無息，一時之間小姑娘都沒發現，還在繼續沉浸在自己的書本裏頭。

他瞄了一眼那本書，自然不用多費功夫就瀏覽完了整本書的內容，這本書講的是一個有些爛俗的故事，寫着一個書生愛上了一個仙女兒，百般努力，最終求而不得地殞身而亡。而小姑娘恰恰看得就是在結尾那一段最難過的時候。

這個故事和他們之間有點像。

君燁有些忐忑的抿了抿唇，方才的好心情此刻卻被害怕給佔滿了。

如果可以，他希望小姑娘不要想起那些過往的事情，倒不是他害怕小姑娘離開他，只是覺得往日小姑娘過的那麼傷情，這些時日她那麼快樂，他又怎麼捨得讓她再流眼淚......從五千年的那一場大戰後，他就已經品嘗過絕望，這一次他說什麼都不會再放手。

「君哥哥。」

小姑娘瓷聲瓷氣的聲音打破了他的思緒，他回神，就見小姑娘端端正正地坐在塌上，眼裏還閃著淚花。他知道，這是她看到那本書有些情緒觸動了。

嘆了口氣，他上前坐上那張塌，小姑娘就順勢依偎了過來，聲音喃喃道：「那個仙女姐姐為什麼不喜歡書生哥哥呢，明明書生哥哥那麼喜歡她。」

小姑娘從小爹不疼娘不愛，很多東西都是從話本子裏學來的，奶嬤嬤不識字，自然不知道怎麼教她，而王嬤嬤倒是懂一些字，喜歡讀話本子給她聽，從她懂事起，話本子就塞在她的屋子裏沒斷過，後來王嬤嬤教過她些字，好在她學東西都比較快，學字更是快很多，久而久之她就不用人讀話本，都能自己看了。小姑娘的生平，君燁了解得一清二楚，自然對她明白這書本上的情感不奇怪。

君燁不知道怎麼回答，只沉默地擦了擦小姑娘頰邊的眼淚，道：「以後仙女姐姐會喜歡書生哥哥的。」

「真的嗎？」

小姑娘猛地從男人的懷裏抬起頭來，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

看着那雙眼睛，君燁點了點頭，「真的。」

「那就太好了。」

眼見小姑娘又開心了起來，躺回了他的懷裏，他伸手將小姑娘鎖在懷裏，斂下的眸子看不清神色。

小姑娘安安靜靜地待在他懷裏片刻，突然又猶猶豫豫地開了口：「君哥哥，我們是不是以前見過啊？」

一句話弄得君燁身子一僵，小姑娘還在兀自說着，沒有注意到男人僵硬地身子。

「剛剛我好似看見了一個長得跟你很像的人，不過我沒看的很清楚，就不見了，但是我覺得他應當是你。」

秦芸笙一邊說話，一邊捏著男人的手指頭，最近她總喜歡玩他的手指，看着男人好看的指節在自己胖嘟嘟的小手掌里，她眉眼都是笑。

聽她說完，君燁才慢慢放鬆下來，原來她只是想起了一個小片段......傳說神魂俱滅神要補魂要上千年，而補完魂魄，恢復記憶還要好幾十年，而眼前的小姑娘不過是才過七八年，就已經能模糊想起他了，這意味着什麼他知道。

他動了動手指，將小姑娘調皮的小手包在了掌心裏，斂下眸中的情緒，緩聲道：

「我們以前認識。」

所以你才對我這麼執著到念念不忘，而我......直到後來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