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番外二

第113章 番外二

「好了,就是這了。」

白琉將君燁帶到一座有些破敗的門府前,「我前些日子探查的人回來說,這座府邸人家的女兒不但有我妹的氣息,而且小丫頭小小年紀長得還挺像我妹的。」

「我先前來探查過了,感覺上應該差不多是,因為還沒確認,再加上我和我妹相處的時間並不是很長,所以先帶你來看下。」

白琉頓了頓,又補充了句。

兩人在周圍轉了一圈,君燁發現,這家破敗的門府居然離之前陌笙下凡受傷住的那一間宣城的別苑挺近的,準確來說,他們此時就在宣城裏頭。

門前的這個略微有些破敗的門府是上一任的知府大人的府邸,上一任知府大人則是這家人的祖父,但這家人也許是子孫不甚是讀書的料,知府的兒子後面沒有座位,直到知府告老還鄉,整家人也就靠經營些鋪面為生,明晃晃的官路子就這麼淪為了商戶,鄰里街坊自然對他們有些瞧不起。

不過好在這家人雖然淪為了商戶人家,卻是對自家的孩子還蠻是好的,也沒有重男輕女的陋習,縱使家裏頭只有一雙女兒,知府兒子有過兩任妻子,兩個女兒皆是出自兩個妻子不同肚子,只是前妻染病去世,知府兒子為了能讓大女兒有一個娘親,直接將府里的姨娘抬了上來,做了續弦,自然姨娘的女兒也變成了嫡次女。兩個女兒續弦夫人都寵得很,一度這府上很是和睦。

外人的傳聞不管如何,兩人聽來都是沒什麼表情,此刻去見那個希望的心遠遠大於他們聽這些八卦的好奇心。

為了不衝撞到府里的人,兩人並沒有貿貿然地衝進府內,而是耐心地等了幾天,想着尋個好的由頭進府去。可不曾想,等了些天,卻等到這家門府掛了白幡,就連那屋檐下都掛上了白色的喪條,好似是死了人。

可知府已經在幾年前就已經不在了,這喪事到底死的是什麼人?

凡人自有自己的氣運,他們管不著,可君燁莫名地心裏就是有些不舒服,等了五千年了,五千年來他都不知道自己過得是什麼日子,感受不到冷暖,眼裏心裏都是一潭死水,沒有了小姑娘,對他來說,一切都是死的,彷彿他的生命都無法鮮活起來。

這五千年來他一遍又一遍地不放棄找人,心裏的那股念頭告訴他,她還活着。她活在這個世上的某個角落裏等着他去救,去找。雖然每次他出去找人都會以失望而歸,找了五千年,這一次再找不到,他就抱着她留下的東西去陪她......

眼下這掛滿白幡的門府讓他心頭蹙緊,趁著這個機會,兩人趁亂混了進去,一混進去,才發現這府裏頭死的是知府前妻的女兒,也就是嫡女,秦芸笙。

靈堂前擺了一個不大的棺材,哭嚎苦命的女兒的是一旁泣不成聲的秦芸聲的繼母,知府續弦,而在旁邊安安靜靜抹着眼淚的是他們這次要找的人,秦盈笙。

看見那小姑娘安安穩穩地待在那裏,白琉便放心地舒了口氣,剛想跟旁邊的人說些什麼,一轉頭卻發現君燁的眉頭緊蹙,冷冽氣息充斥着一雙深邃的雙眼,淡漠疏離。

「怎......怎麼了?」白琉心頭一跳,他親眼見過一次這樣的表情,那是一次他找尋失敗之後,白琉不小心看到的,看着他這個表情,他心裏有個不好的預感。

「不是她。」

果不其然,還未等白琉反應,這人便一揮袖子離開了。

不是吧?

白琉瞠目看着靈堂那裏還在抽泣的小姑娘,眉眼裏看着都是他妹妹的樣子啊,怎麼會不是呢?更何況他還沒上前看,遠遠這般瞧著就說不是她?

君燁是什麼狗鼻子狗眼睛?

他來不及多想,只能循着君燁離開時的方向尋去。

直到進了另外一件更為破敗的門府,又在偌大的門府裏頭找了好些許時間,才發現君燁就坐在一個沾滿灰塵的椅子上,懷裏抱着那一瓶桃花釀,右手端著杯子,一小口一小口抿著酒。

白琉看了看他旁邊同樣沾了好些灰塵的椅子,有些嫌棄,便沒有坐下,看着面前的人眼神空洞,便知道他又陷入沉思緬懷他妹妹去了。摸不透他的想法的他,便沒有再去驚擾,便只在君燁待的這間屋子轉了轉。

他轉着轉着感覺到有些不對勁兒,這整間屋子都有一股熟悉的氣息。許是年代久了好些,這個屋子平時好似雖有人來清理,但總歸是年代許久建造出來的,屋裏頭的簾幔都髒兮兮的,但是不難看出這曾經是個未出閣女子住的地方,因為那些蒙了灰塵的妝台上還有好些精緻的飾品,年代久了,都生鏽灰塵厚重,甚至黑兮兮的,有些都已經化成了粉末了,倒是那些玉鐲子類的還在柜子裏保存的完好,雖是這麼一個破敗的屋子,但是好似沒有歹人偷盜過似的。

白琉又翻了翻灰撲撲在案桌上的書,終於在書里得到了答案。

那書雖然有些爛了,但這書上狗爬一般的字在這個天底下除了他妹,還真沒一個人能寫的出來,所以,這間屋子的主人這麼一看,必然是他妹無疑。

白琉翻了兩下書本,便收回了手,又下意識地去看坐在椅子上的人,這人依舊是和來時的一樣,坐沒坐正經,抱着那個酒瓶子卻是十分寶貴的模樣。

看了許久,他微微嘆了口氣,終是明白這人為什麼一來就絲毫不顧忌這灰塵就坐下了,怕是自己一清理就把這裏她的痕迹全都清理乾淨了吧?於是這麼多年來,也沒人去打理,但是也沒人敢闖進來。

白琉知道此時他的心裏頭不好受,五千年了一點音訊都沒有,每次都是失望而歸,是個人都崩潰。最後他悄無聲息地走了,沒打擾眼前的男人半分,安靜地將這個空間留給他。

屋裏頭靜悄悄的,白琉的離開他知道。只是心裏的情緒已經讓他顧不上許多。他抿完了杯中的酒,發現沒酒了,便揣起玉瓶子伸手就要倒,卻發現倒了許久,勉強半杯都不到。

君燁有些慌,他將整個玉瓶子傾斜,卻依舊沒什麼酒水流下,他又晃了晃瓶身,聽不到半點水聲......

完了。

他頹然地放下了搖晃玉瓶的手,右手緊緊握著的杯子裏好似就是他最後的生命稻草似的,他盯着盯着,忽而有滾燙的東西滴落在他的手背上,他卻全然未知的模樣,兀自想着。

五千年了,他將當初小姑娘釀的酒全數換作玉瓶子散裝,更是半分都沒曾給任何人,每天就靠着抿著半杯酒水,來感受她好似從未離開自己的身邊一樣,二十來壇酒終究也會有喝完的一天,他再怎麼小心翼翼小口地抿著,最後還是喝完了。

酒喝完了,人還沒找到。

就算是驕傲如君燁,也不得不承認一個事實,她或許真的死了,獨留下來的那一面通天神鏡就是明晃晃對他的懲罰,懲罰他故作姿態,面對她的時候太過冷靜,總是計算好所有的意外,暗地裏幫她規避傷害,心裏總是將天下蒼生放在第一位置,結果他怎麼也算不到,她會坦然義無反顧地迎接死亡,理他而去。

明明差一點就成功了......

五千年前,他下凡回來的時候,偶然卜算到她生命里又生死劫,這是她唯一的渡劫升為上神的一個大劫,劫數不可逆,他為了想到既讓她能安然度過劫數又能讓她飛升上神,想盡了辦法,將她押入天牢,不管她的解釋,貿然和那沐清荷訂婚為的是,能讓她對他死心。

是的,死心。

他作為上古之神,活了不知多久,總歸有羽化為天下蒼生的一天,甚至他都能算到不久鶩清出世,他就想着用自身與那鶩清同歸於盡,救下這蒼生。他是不久於人世的人,她不應該將心思放在他的身上,她年華甚好,還有大把時間去享受自己的生命。他不斷勸說自己不要那麼自私,忍着不去看她,不去想她,就好。

可他把這一切都算好了,安排好了。卻是沒算到鶩清提前出世,還手握那把神器,甚至一不小心還讓沐清荷鑽了空子,直接誘她與那鶩清相對,最終耗盡修為,融掉了神格。

明明該羽化的人是他......

君燁兀自想着想着,一口喝下杯中的酒,他感覺自己好似醉了,不醉怎麼好似看見小姑娘站在不遠處笑看着他呢?

他顫着手朝那個面容伸過去,雙手還未觸上,那面容便碎裂了,化為了虛無。他想上前追尋,卻不想剛站起來,人還沒走出去兩步,便又摔在地上,徹底失去了知覺。

五千年來,他都不曾一天之內喝過一杯完整的酒,每每都只是喝着那墊底的酒水,實則兩口都未曾有。今日之內,他一個激動之下,喝完了整整半杯之多的酒水,就已是醉倒了。誰能想到,上天入地無所不能的尊神,竟然是酒量奇差的神仙呢?

而他昏過去的時候卻沒發現,有兩個人緩緩靠近了他......

「小姐,夫人實在是欺人太甚,趁着我們去郊外佛寺給過世的知府大人上香的時候,居然派了那死士刺殺你!如今我們好不容易回來,這蛇蠍的女人居然為了不讓我們進那家門,直接擺了靈堂說小姐您過世?!」

「實在是太過分了!」

一個小丫鬟面色憤憤,跟在一個身着麻布衣裳的小姑娘後頭說着話兒。

小姑娘面容瓷白,那五官秀稚,細看之下,竟然與那靈堂上的抽泣的小姑娘面容七八分相似!不過眼下的這個顯然是更為精緻一些,舉手投足之間帶着淡淡的威壓。

那小丫鬟似是習慣了似的,沒有什麼不適的表情。

小姑娘沒開口,七八歲的小身板兒走起路來頗為穩當,秀眉微微蹙著,面色很是不虞。小丫鬟探頭髮現了自家小姐這般表情,那怨懟的話語實在憋不住,又噼里啪啦說了起來:「幸運的是,我們依仗着身子小些,躲在了轎子頂頭,才沒被人發現,這蛇蠍女人看我不遲早扒了她的皮!」

兩人一面說着一面走,偌大個府邸就只有這麼兩個人,天色已然擦黑了,就算是小丫鬟有再大的膽子,這時都不免害怕,看着這周圍陰森的氣息,自家小姐還不回話,小丫鬟有些發抖。走路的腿顫顫的,出口的話不再是罵罵咧咧那女人的了,「小......小姐。」

小丫鬟癟著嘴,發現自己好似走不動了,她扯了扯前面自家小姐的袖子,見自家小姐終於回過頭來,她抖著嗓子出聲:「小姐,我.....我害怕,嗚嗚嗚,這宅子老久就不住人了,先前還聽齊嚒嚒說這宅子鬧鬼呢,咱們......咱們就不再往裏走了吧?」

聲音顫了幾顫,小丫鬟才哆哆嗦嗦地把話說完。

小姑娘無奈地看着她,說實話,她心裏也有些害怕,縱使小時候母親一生下她就撒手人寰了,半分沒享受過母愛,小時候都是被磋磨長大的,但是在這樣陌生的環境裏,她怎麼樣都算是個沒怎麼出過門的閨閣小姐,來這荒涼的地方誰不害怕?只是眼下,不得不在這裏找尋落腳之處,這座宅子是不住人了,是鬧鬼,就是因為這個鬧鬼,那蛇蠍女人的手才不會伸來這裏,她才能好好活下去。

如此想着,小姑娘更是堅定了走進去的念頭,眼看着就要走到類似於卧房的地方了,她怎麼能放棄呢?於是,她溫聲勸着她的小丫鬟,又拉着她一併走着,「好啦,就快到了,莫要害怕,這不是還有我嗎?」

小丫鬟見此,便沒有再說害怕了,自家小姐都這麼勇敢,她還在這裏哭哭啼啼的,是在是丟人。

覺得自己丟不起這個人的丫鬟只能緊跟着自家小姐,按捺住自己害怕的心朝着那間看起來好似還能住人的屋子裏走去。

進了屋子,裏頭陰暗無比,這個天色什麼都沒看見。小姑娘知道自家的丫鬟膽小,便拍了拍丫鬟的手,「我去找蠟燭,你且等著。」

小丫鬟心裏羞愧,覺得不能這樣下去,便壯了壯膽,哆哆嗦嗦地抖著聲兒說着:「還是......還是奴婢去找吧。」

說着她心裏一橫,往裏摸索著,慢慢邁動步伐超前走去。

走了幾步之後,她的腳一滯,感覺自己好似踢到了什麼東西,她下意識低下頭去看,這麼一看,她魂兒都嚇出來了,青色石面的地板上,赫然卧了一大塊黑漆漆的東西,天色太黑看不清,這時候小丫鬟的大腦里已經全然上演那些在話本子裏看得怪東西了,臉色發白,她忙跳着腳,轉身,大步朝着自家小姐奔去,一邊跑還一邊喊:

「啊啊啊啊,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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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君好難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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