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半榮半枯

「梵語涅槃，此雲寂滅，寂是不動，滅是無生，能以寂滅而度眾生，則六合一家，八荒一闥，天地與我同根，萬物與我為一......」

魔力盡頭，便是佛力。劉安在這激蕩的魔力之中掙扎搖擺，最後終於守得雲開見月明，黑色的魔氣又一次散去，露出了下方金碧輝煌的寺廟。劉安停止了自己不停移動閃避的步伐，更是累得氣喘吁吁，不過還好，此刻劉安終於安全了。

而伴隨着陣陣宏大佛光而來的，依舊是那不變的禪音。禪音時大時小，正如此刻劉安猶豫不定的心。

到了現在，劉安依舊舉棋不定，不知道自己到底要不要進入其中。

因為自這一直交替的佛魔之景來看，自己就這般冒然進入，恐怕是凶多吉少。畢竟此刻劉安對於這寺廟之中的情形根本不了解。

但是如果不進入這神秘的寺廟，劉安卻也沒有別的選擇。

因為不但每次魔氣洶湧而出時，劉安抵擋起來都甚為費力，劉安更是發現，這佛魔變幻之時，佛氣停留的時間開始變得越來越短暫，而魔氣滯留的時間則隱隱有加強的趨勢。如果再這麼下去，相信用不了多久，金色祥瑞的佛光就不會再出現，而到那個時候，就是劉安的死期。

不進如此，在魔氣上涌之時，佛橋下方的血海也是一次比一次洶湧的漫延上來，前幾次還好，這幾次卻已然漫過了佛橋，隱隱有衝上岸來的趨勢。佛橋半途已毀，等這血海稍微再向上蔓延一點，劉安就會落得屍骨無存的下場。

是以現在，劉安不僅沒有選擇的餘地，更是沒有猶豫的時間。此刻劉安若要生存，那這擺在劉安眼前的路，似乎已然別無他途......

「拼了！」

劉安暗地裏咬了咬牙，接着身形一閃，頭也不回的向這寺廟半掩的大門沖了過去。雖然這門中的世界暫不明朗，其中更是有那血海魔頭口中所說的老怪物，當真是兇險難料，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劉安也只能硬著頭皮向里沖了！

「砰砰——」

劉安腳下幾個踏步，身形連連閃動，不過片刻，就衝到了石門前，劉安望着黑黢黢的寺廟深處，咬了咬牙，猛地閉上雙眼，接着便一頭扎了進去。

「嗡！」

然而就在劉安穿過廟門之時，身體卻傳來一陣異樣的感覺，彷彿自己剛剛穿過一個無比粘稠的結界，在這一瞬間，劉安彷彿都能感受到，在自己皮膚上，似乎有什麼東西沉甸甸的壓了上來。不過這種難受的感覺一閃即逝，並沒有持續多久。

而緊隨着這道不快感覺之後的，卻是一陣撲面而來的芬芳。風自四面八方輕柔的吹來，帶來撲鼻的花香。彷彿有輕柔的雨水悄悄灑落，又彷彿是一個嬰兒在以他柔嫩的小手觸摸劉安的臉龐，劉安的心，居然便在一瞬間放鬆了下來，充滿了無盡的寧靜與祥和。

「這，這裏是......」

因為忐忑而閉上眼睛的劉安此刻終於睜開了雙眼，但是此刻，劉安卻被他眼前的一幕驚呆了。

無數株參天大樹拔地而起，上方似乎連通著蒼天之極。天上掛着一輪燦爛的太陽，正正的為這個世界灑下無盡的陽光。

地上處處都是可人的青草，遍地都是盛開的鮮花，遠處有一方水汪汪的池塘，池塘清澈見底，有數條金魚在其中游來游去。偶爾有幾個小動物在草地上歡快的跳躍而出，見到劉安也不畏生，甚至還有一隻野兔跳到了劉安身邊，好奇的歪著頭打量着他。不過劉安腳下稍微一動，它就又警覺的跳回草叢中去了。

「這究竟是什麼地方，我究竟來到了何方？」

劉安不敢相信的揉了揉眼睛，以為眼前看到的都是幻象。其實這也不怪他，畢竟這石門內，應該就是那破舊佛廟內的陰冷黑暗的世界。畢竟劉安在外面瞧的清楚，這個寺廟分明是密封的，沒有石窗，也沒有天門，那麼這門中，就應該是漆黑一片才是，但是劉安卻萬萬也沒有想到，在自己眼前的，居然便是這樣一個生機盎然的世界！

「你來了。」

然而便在此時，一道蒼老的聲音在那池塘邊順着花香傳了過來。劉安此刻尤且以為自己尚在夢中，又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這才抬頭望向聲音傳來的地方。原來卻在池塘邊，有兩株高大且枝葉茂密的娑羅樹，這兩顆大樹的枝幹無比茂盛，層層疊疊遮掩之下，便連下方的人都給遮掩住了。

不過即便如此，以劉安的眼力，卻還是能夠發現，在那枝葉間，顯露出了一角金色的佛袍。想來那呼喚劉安之人，應該就是此人無疑了。在此人的聲音之中充滿了佛家的慈悲與憐憫，一聽便是正宗佛家高僧。不過最終讓劉安下定決心過去的，卻是此人的話語，給與了他找到自己的家，自己的根的感覺。

先前劉安之所以不遠千里迢迢，半夜冒着生命危險進入這片鬼蜮，就是因為此地有着讓劉安所不能拒絕的召喚。雖然說那真正的召喚來自另外一邊，石橋的彼端，但是此間佛力對自己的呼喚，卻也是聲聲入肉，讓劉安不能拒絕。而如今，劉安正正的來到此地，終於見到了這不停呼喚自己的正主，一時間劉安不由得好奇心大起，想要看看究竟是何人在召喚著自己。

「來，到我旁邊坐吧，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見劉安遲遲沒有邁動腳步，那在樹下獨坐之人又對着劉安出聲道。這次劉安聽的實了，此人的聲音無比蒼老，顯然是一位上了年紀的長者。不過即便他的聲音包含蒼老之意，但是卻也包含着堅定之色，毫無破綻，語氣更是溫和無比，這聲音在劉安心中緩緩的回蕩著，彷彿自己此刻，終於回家了一般。

劉安遲疑着邁動着自己的步伐。而隨着劉安緩緩前行，在他每走一步，所在地上留下的腳印中都會盛開無數美麗的花朵。劉安腳下的青草也會拂動着，競相為劉安讓開道路，彷彿劉安腳下所通向的地方，乃是一處無比聖潔之地。

穿過草地，轉過密林，不過短短几步，劉安就彷彿穿隔了許多世界，每一步，劉安心中都似乎隱隱有什麼感悟。不過這種感悟太過虛無縹緲，劉安幾次停下腳步，想要抓住這縈繞在心頭的感悟，但是每次這種奇異的感覺都一閃而逝，如同頑皮的孩子一般數次繞開劉安的手。

「這裏絕對不是一處尋常之地。」

劉安緊張的探頭四處打量，想要找出此地的更多不同尋常之處。

其實不用再多做什麼打量，劉安也明白，此地絕非一處普通之地。血海之上，骨山之中，佛魔交雜，又豈會是凡地？不過劉安眼光掃動，卻驚訝的發現，此地佛光雖然無比旺盛，將整個世界映成閃亮的金色，但是在這金色的佛光之下，卻另有一層詭異的黑氣，這個世界的佛光之所以這麼旺盛，似乎便是專門為了壓制下方黑色魔氣的......

不僅如此，劉安更是察覺到，不過才短短片刻，這個世界外域就已經變成了漆黑如墨的色彩，無盡的黑色自遠方襲來，彷彿要將此地包裹其中，將這漫天的佛光，盡數轉換成魔氣！

時間不多了！

「唉，大劫將起，應劫之人卻遠未長成，又要平白遭受數次劫難，真不知道是福是禍......」

又是一陣佛號響起，將劉安的思緒，自胡思亂想之中拉扯了回來。

在池塘正前方，背對着劉安坐着一位老僧。他身披破舊但無比乾淨的長袍，外露的皮膚乾枯無比，起了好些褶皺。在他瘦小的身旁，放着一個金色的蒲團，彷彿是專門為了劉安準備的一般。

這老僧的身後彷彿長了眼睛一般，劉安才剛剛向他看去，他就背對着劉安指了指一旁的蒲團，顯然是要劉安坐上去，有什麼事需要交代。

「晚輩劉安，參見大師！」

劉安卻並沒有如那老僧示意一般行動，並不是他心中忌憚這個老僧，恐怕自己走過去會遭到他的毒手，而是劉安知道兩者身份的差距，尊卑有別。雖然這老僧如此示意，但是劉安卻不能不遵禮數。

至於這老僧是不是妖邪，劉安早在進入這個奇異的世界時，心中就已然做出了決定，此地佛氣祥和，再加上自己內世界之中金色的佛力枝幹一直在蓬勃生長，此地，一定便是佛家聖地，絕對什麼虛妄或者邪惡之地。

而更重要的一點是，這個世界之中力量無比強橫，無論是從什麼地方來看，劉安都能猜出這個老僧的實力，絕對遠遠在自己之上。既然對方有絕對的把握將自己擒到手中，又幹嘛故弄玄虛，搞出這一片幻境來迷惑對方？

「來，到我旁邊來坐吧！」

這老僧對着劉安伸手虛扶，示意劉安坐到他身旁，劉安恭敬的垂首繞到這老僧面前，恭敬的聚了一躬，這才呀坐到一旁。但是當劉安抬起頭看着這老僧的臉龐之時，卻差一點失聲大叫了起來。

因為這個老僧的臉龐，以鼻為界，一旁血肉豐man，另一旁卻蒼老苦幹，狀若干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