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掌令金牌

古錚像是被誰在後面猛地提住了衣領，身體先是出現短暫的僵硬，之後撲通一聲再次跪倒在大祭司面前。

「金刀盟第六十六任盟主古錚，接大祭司令！」

「都有六十六任盟主了么？金刀盟平靜的日子太久了，也該有些波折才好，經過大祭司多年考察，現在我宣佈，准許古錚入祭祀團！」大祭司太老了，想更加鄭重其事，多一份大祭司的威嚴，卻底氣不足，聲音只是略高一些，氣就不夠用的原本嘶啞的聲音更加變了調。

好在古錚聽明白了大祭司的命令，臉色不禁變了又變，大祭司這是什麼意思？

古錚甚至想到大祭司要臨陣換將。古錚也想一心只為修行，同時，正如他自責的，對俗世也是有些過度沉迷，總之就是哪一邊都不捨得放下。

古錚感覺膝蓋下面跪着的不是堅實的地面，而像是跪在水中的輕舟之上，身體晃動着時而上浮，時而下沉。

大祭司的命令太過突然，已讓沒有心理準備的古錚張口結舌難以自恃。

「金刀盟古金刀已經成為歷史，你們這些小輩也不能總躲在他的餘蔭下過安逸的生活，因為古金刀的離去，定然會有許多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你們這些小輩在同齡人中，也當得起是翹楚精英之才了，是古金刀光芒太甚，遮蔽了你們應有的華光，現在古金刀不在了，對你們這些小輩雖有諸多不利，可又何嘗不是一次機會呢？好好把握，我老人家幫不了你們太多，老啦！沒力氣和你們一起去攪風攪雨了，今天趁這個機會，把這個也一併給你好了，從現在開始，祭祀團所有祭司長、祭司，及其門下弟子，任憑你調遣，日後的金刀盟就看你啦。」大祭司緩緩說着，伸手入懷，取出一面只有半個巴掌大小，半指厚，說圓不圓說方不方上面顯著位置刻有一柄小刀，旁邊還配有許多複雜圖案，金光閃閃的金牌。

這面金牌上的圖案，不僅古錚，對幾乎所有金刀盟盟眾都是極為熟悉的，與這面金牌地位同等級別的，還有一枚金刀老祖的金刀令。

金牌實物古錚還是第一次見，驚的雙唇都極不符合他身份地張開了。原本認為大祭司會臨陣換將，沒想到是天降大任，起伏太大，古錚又一次無力把持心境了。

金刀盟這樣的金牌只有一面，與金刀老祖的金刀令一樣，都是獨一無二的。

長久以來古錚始終認為自己僅僅是金刀盟的代言人，只是掌柜，因為他身後不僅有金刀老祖，還有祭祀團。

現在不一樣了，古錚這個掌柜似乎有向東家變身的趨勢，長久以來積鬱在胸口的悶氣，這一刻不著痕迹地輕輕吐出去一些。

緩緩抬起已是有些微微顫抖的雙手，小心接住大祭司手中看似很隨意送出來的，那面代表大祭司至高無上權勢的金牌。

有了這面祭祀團掌令金牌，在古錚眼前一副波瀾壯闊的畫卷正緩緩展開，熱血在身體里不住地洶湧沸騰，過去幾十年都無力企及的大門，古錚自覺現在有資格去叩響了。

「大祭司，聖王會出現在什麼地方？聖王是金刀盟永遠屹立不倒，永遠長盛不衰的擎天柱，聖王出現必將引領金刀盟走向史無前例的輝煌，不知我等應該為聖王準備些什麼？請大祭司示下！」古錚的話說的慷慨激昂，相比之前多了一份自信，掌令金牌本身是沒有多大份量的，古錚卻體驗到了一切盡在掌握的快意。

大祭司眯成一條窄縫的混濁雙眼，突地迸射出兩道攝人心魄的寒光，口氣也隨之不再和氣，而且多了一絲拒絕的冰冷。

「聖王已經出現，在他成年之前，不會幹擾到你，而你也用不着別有用心地去尋找，該出現的時候他必然會出現。」

「盟主！」這聲音是從書房外傳進來的。古錚聽到這聲呼喊，下意識地打了個冷戰，不為這聲呼喊，而是為大祭司身上爆發出來的氣勢。

大祭司號稱天機老人，有看破天機之能，難道他看出了古錚還沒有時間仔細考量，仍處於萌芽狀態的想法么？

那麼大祭司會怎麼做？是這聲呼喊驚醒了古錚，也擾亂了天機老人即將付諸行動的舉動么？

古錚本該生氣發怒的，他遣出園內侍衛時就已經交待過，不準來打擾。

古錚的怒意因為聽出是月風的聲音又忍住了。想必月風一定是遇到了以他大總管身份都解決不了的問題。

古錚才轉過身去，月風已經從外面推開書房的門。

「盟主，屬下失職，奪天大殿門外廣場上出現的老乞丐不見了，請盟主責罰！」

「老乞丐？」古錚只重複過這三個字就沒有再繼續說下去。之前古錚情緒波動太大，只想着趕快出來把月風爛在書房外，一時竟忘記了禮數，忘記了身後還有大祭司。

太失態了！身為權傾天下的一盟之主，古錚不能原諒自己，同時想阻止月風也有些遲了。

當古錚心情有些複雜的身體再次轉回來，因為吃驚雙眼情不自禁就瞪圓了。

書案後面的盟主寶座還是往常那樣擺在那裏，書案上還有一杯茶。古錚向前幾步，看清楚茶杯里只余不足一寸深的茶水，這才確信自己不是在夢中，大祭司是真的出現了，只是大祭司是如何繞過站在門口的古錚，還有站在門外的月風離開的呢？

這念頭才出現馬上又打消了，是因為想到了大祭司的隱世之能。大祭司要交待的事情已經讓古錚盡知，不想再讓古錚和月風看見他，以大祭司的隱世之能自是不難辦到的。

雖然看得見的盟主寶座已空，動用了隱世之能的大祭司其實還在書房裏，或許還是之前那樣，在椅子裏蜷縮成一團，就像一個冬日縮在牆根里曬太陽的老乞丐。

越往下想，古錚的頭皮都有些發麻了。雖然古錚的猜測連他自己都相信了，他卻沒有走過去用手摸一下他的盟主寶座。

活了四十年，在盟主寶座上也有十一、二年了，過去古錚從來都不知道什麼是怕，但此時此刻，古錚意識到了發自心底的恐懼，對那個高深莫測的大祭司，那個傳說中的天機老人，真切的畏懼已是深入骨髓，震動靈魂。

「你看到的是大祭司，他老人家來過了。」古錚淡淡的語氣聽不出絲毫不敬。

「怎麼會是大祭司？我這還是第一次見到大祭司他老人家，我怎麼……」月風也失態了，欲自殘一樣，重重地有聲地在腦袋上拍了一巴掌，臉上的懊悔與驚訝堆積的有再也容不下旁的神情存在。

月風不愧為古錚最看中的親信，心中有再多驚濤駭浪，表現出來之後，意識到失態，馬上就收斂乾淨了。

「盟主，古行和古礪到了，已經來到洱山下，請盟主指示。」看來正如大祭司所說，金刀老祖這麼突然地撒手離開，古錚這個盟主，所要面對的人和事也要多起來了，有一些事情也終要浮出水面。

右手感受着一直握在手心裏已經有了他的體溫，可以號令祭祀團的掌令金牌。

大祭司既然沒有有在聲音變冷之後收回去，那就代表祭祀團是真的交到他手上了。

這一刻的古錚已不同於往日，再也不用看祭祀團祭司們的臉色行事，能感覺到自己多了許多底氣，甚至有些躍躍欲試。

古行和古礪這麼迅速就聞訊而來，在書房都能隱約聽到上山的馬蹄聲。

月風之前說他們已到山下，估計現在就要進山莊了，聽那動靜應該都帶來不少人馬。

這麼明顯的造勢舉動古錚心中不由的生出幾分不悅。過去遇到古行、古礪如此造勢，一定會逼迫着古錚思量再三。

今天已經沒有那麼多顧慮，已是懶得再去計較了，而且他們也是金刀盟極其重要的一份子。

「古行、古礪既然已經到了，你這個大總管總該去招呼一下的，我還有一些事情需要去處理，有什麼事等我回來再說，你就讓他們安心等著就是了。」月風應了一聲輕輕退了出去。

回頭最後看了一眼不見任何異狀的書房，古錚離開時顯得很急的樣子。

今天是確有要事去辦，即使沒有要緊的事，古錚也不想在書房裏多停留。

大祭司的出現及離開對古錚的觸動太深，在古錚心中已經留下了一些一時無法抹去的陰影，大祭司擁有令他望塵莫及的高度，眼下能想到的就只有逃避了。

用了六個多小時，古錚才志得意滿的從望海峰上下來。奪天大殿內已經聚集了金刀盟各路豪強上百人，奪天大殿內已經熱鬧如集市。

只有達到一定的身份地位，今天金刀盟確實出了大事，這個時候才有資格進入奪天大殿，儘管如此，僅僅一個白天的時間，不包括山莊內的金刀盟高層人物，就已經來了這麼多。

隨着人們情緒的不斷變化，大殿內議論的聲音也是一浪高過一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