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3章

凌度的聲音不僅緩慢，還透著空渺。他看到聖女他們的現狀，因為擔心與濃濃的不舍，他的靈魂在升騰，過去他的偵查功能依靠的是奈何橋，而今奈何橋與靈魂正在融合，為了對抗陣法結晶的吞噬，異靈這一次似乎是真的在融合，相互融合之後，又與奈何橋，以及凌度的靈魂融合。

木卡可以控制靈族，所以才會出現高度已經超過二百米，肩膀已經露出一半的石頭怪物。

凌度融合過奈何橋以及異靈后，他真切感知到靈界都在他掌握之中，所以才會給他感知靈界其實很小。

但事實是靈界真的很大，只能說明凌度的靈魂籠罩的範圍已足夠遼闊。

這種縹緲近乎虛無的感覺並不好，凌度只想做回自己。為了證明自己，他能想到的，只有帶着靈界一起縮小，讓飄飛出去不知道有多大範圍，已有些虛幻的靈魂回歸身體。靈界只有縮小到一定程度，才有可能被煉化，才能解決掉已經嚴重威脅到聖女他們的石頭怪物。

有過壓縮陣法核心的經驗，這次凌度很順利，彷彿無邊無際的靈魂也在從四面八方回歸。

「婉瑩！」

「鄭曦，我沒事，等回家，讓媽媽揍我老公一頓就好了，敢不來幫忙，讓咱們被這怪物欺負，你們？」

「婉瑩，我們也沒事，就是蒼鶩又受傷，已經昏迷，比上次還嚴重，丹藥都沒辦法喂他吃下去了，小心……」

聖女本想看看蒼鶩。蒼鶩是為救她才被石頭怪物打中的，石頭怪物的兩條胳膊這時候都出現了，他們擔心的沒錯，頭顱都有一百米那麼高，胳膊的長度只能是幾倍於頭顱。

胳膊抬起的時候，聖女頭頂的天空都被遮住，如果不是蒼鶩，縱然聖女有藤條，也難逃被飛舞的山埋沒的風險，

蒼鶩被石頭怪物一下子就掃飛出去，石頭怪物的動作只是遲緩了極短的幾秒鐘。聖女的藤蔓落在石頭怪物胳膊上，儘管有其他異靈加持力量，還是比饒痒痒強不了多少。

石頭怪物的動作，並沒有因為它幾百米的長度和高度而笨拙，它移動中帶出的風聲都那麼強勁的響亮。

「嫂子，天色怎麼暗了，不對，是太陽好像要熄滅的樣子。」

葉盛去撿又變成鴨子的蒼鶩，晉級以後脫胎換骨，毛色本該代表他的神獸的高貴。可惜葉盛撿回來的鴨子，看不出哪裏像是神獸，倒像是從烤爐里毛沒燒乾凈就逃出來的。

「不是太陽快滅了，好像是離開咱們更遠，不會是咱們變小了吧？」

之前一刻聖女的心情極為複雜。她曾經是摩亞族聖女，按照靈族的說法，她已經是死過一次，她都不明白是怎麼回事，殘魂就躲進木元珠，沉寂了不知多少年，才被凌度撿到帶回空間里。

聖女對死亡的感受比葉盛他們都強烈一些，也可以理解為她捨不得現在的生活，當時還為要生孩子擔驚受怕好久呢！

就在剛剛，聖女感覺那麼無力，凌度沒回來，她的所有希望也要落空，死亡距離那麼近。她無力回天，不僅她無力自保，鄭曦他們也都不可能倖免，石頭怪物的一條胳膊都不是他們能承受的，逃都找不到出路。

還從來沒有今天這麼多無奈，也就沒阻止鄭曦他們過來，他們是一起從空間里過來，這時候看樣子又要一起去另一個地方。聖女想到獄界，來靈界的主要目的就是獄界，凌度有可能是因為獄界才來不及趕回來，聖女最後的希望，就是能在獄界和凌度匯合。

跟葉盛說完最後一句話，聖女突然感覺世界似乎凝固了，不僅太陽變得暗淡，石頭怪物的的胳膊也沒有她預見的那樣天崩地裂一般傾覆過來。

「凌度……」

「木卡，原來你還在，看來這神丹要由我來完成。」

「凌度，你能不能讓我出去，我把靈界就給你，獄界也是你的，永遠不再找你的麻煩……」

「晚了，早就告訴你，偏偏不聽我勸，如果你願意在靈界好好當你的大巫，靈界也不至於這麼快走向滅亡，木卡你敢……」

凌度感知到聖女經歷過的那一幕，石頭怪物張牙舞爪地撲向聖女他們，聖女他們將萬劫不復。

凌度不知道他是否有挽回的可能，控制靈界，煉化靈界的慾望空前強烈，只有讓靈界變得他的空間那樣可以讓他隨心所欲，才能給聖女他們爭取來一線生機。

「咔、咔、咔……」

凌度也是急火攻心，不能陪在聖女身邊他很愧疚，還有那麼多兄弟，卻只能眼睜睜看着。

之前煉化靈界的舉動雖然大膽，又不失小心翼翼，就是往陣法核心裏輸入力量都極為謹慎，陣法核心裏的異常讓他更是踟躕不前。

聖女他們身處危難之中，而且是凌度願意用生命去抵償的危險，他的小心謹慎也不再有意義，異靈的力量也洶湧起來，靈界收縮的速度陡然間快的像光線一樣。

凌度對靈界，以及這裏陣法的感知更真切，其中還包括木卡的掙扎。木卡想離開，不管他預見到什麼，凌度都不會再有網開一面的仁慈。

陣法核心已經不是第一次出現被引爆的感覺，相比這一次，之前的，只能算是被啟動某一個程序，只有這一次或許是無力消化異靈那麼多力量衝擊，無力承受陣法核心隨着靈界一同劇烈收縮，突兀的出現這樣持續不斷，由弱到強的響聲。

凌度不在乎功虧一簣，那時候給聖女煉製糖豆，想再加大火力，也出現過類似的事，只不過今天的事更大，像是已經無可挽回。

就是物極必反。

陣法核心這時候已經變成直徑不超過兩米的一塊深紅色渾濁晶體。有異靈的壓力，還有來自靈界的壓力。而陣法核心已經再沒有一絲可壓縮的空間，碎裂聲傳出，凌度就發現晶體上出現密佈的裂痕。

無法想像究竟有多少怨氣，有多少血絲匯聚過來，才凝結出這麼一個晶體，其內涵也是遠超所見的。

進入這個陣法凌度一直都不敢大意，與危險預感相似的內心壓抑一直都存在。就是因為奈何橋虛影對他有最後一重防護，從外面匯聚來的血絲，才不能侵入凌度身前一米範圍內。

奈何橋從來沒讓凌度失望過，事實證明那都是過去。當碎裂聲傳出，陣法核心爆發的剎那，凌度也失守了，被淹沒在噴薄的血絲里。

「嫂子……」

「叫什麼叫，離這麼近，我還能聽不到，還能看不到？你們……」

「嫂子，你不用顧慮我們，如果你能離開，你就放心去吧，我們追隨老大這麼久，也夠本兒！」

「說什麼呢你們，閉上眼睛之前，我都不會放棄希望，不過婉瑩，小盛說的沒錯，替我們照顧爸媽就行了，你爸媽，還有我們爸媽。」

「本來還想可憐你們，等回去我就告訴我媽媽，看他們怎麼收拾你們？」

「嫂子……這……我怎麼感覺到家裏的氣味，像是羅叔烤雞的香味？」

聖女之前的確有點萬念俱灰，葉盛也好心她很感動，可她根本沒能力獨自離開。鄭曦的話像是交待遺言，是鄭曦的不屈感動了天地么？因為木元感知的範圍更廣，讓聖女發現一些，鄭曦他們沒能力感知的情形。

要說眼下的情形的確是夠嚇人，出幾身冷汗都不為過，當然也包括交待遺言。

問題是聖女不知道誰有能力幫他們把遺言送出去？難道就要這樣結束了么？聖女有那麼深重的不安，她可以放開生命的顧慮與石頭怪物斗，可是她卻沒有能力對抗靈界。

迄今為止石頭怪物是他們遇到最強的對手，不知道多少座山組合成這麼個怪物，見到的才只有半個身體，高度就已超過三百米，到了聖女都要望而生畏的程度。

聖女深知她不是石頭怪物的對手，豁出小命都不行。雖然不敵，他們八個也是取得過一些戰果，儘管蒼鶩已付出不小代價，繼續下去，還會有更多人付出慘重到無力承受的代價。同時，面對這不堪他們爭取過，拼過，足以告慰受傷的心。

這一刻聖女則是一副逆來順受的頹廢心態，把他們所有力量都爆發出來都無濟於事，不再有鬥志，心都在漸漸失去溫度，。

天色晦暗之後，石頭怪物乃至這方天地彷彿都凝固了，所以石頭怪物的攻擊才沒有落下來，讓他們變成一灘沒辦法收拾的爛泥。

聽到碎裂的響聲那麼突然，聖女，還有鄭曦他們一下就知道哪裏出了問題，是這方天地在碎裂，玻璃一樣，出現數不清的裂痕。裂痕從空中蔓延到地上，從一個點向四面八方迅速擴張。

石頭怪物聖女可以拼一下，空間碎裂一下子就斷了他們所有的念頭，不難想像，身在這片空間中的他們，或許會隨着空間一同碎裂，他們根本沒自信能躲開那麼多，那麼密集的裂痕，裂痕最終也會出現在他們身上。